【138】 失蹤
揭開黃橙顏色「寒玉果」的果皮，其內果肉更顯晶瑩，一種清涼香甜的氣味由是撲鼻而來，讓人食指大動。
「唔！」
她這邊動作慢些，秦燁則早已將寒玉果塞入嘴裡，一口吃下，那面上豐富的表情無疑表露了此果的滋味。陸雪琪也便不再猶豫，輕輕咬了一口。果肉入口，質地脆生，先便是一股清涼的感覺，隨即汁液彌散，回暖成一股熱烘烘的觸感，味道卻是極其甘甜可口！
饒是近來經歷多番變故，陸雪琪也不由為這果子的滋味眉開眼笑。
「怎麼樣？」秦燁見她眉目帶笑，不禁擠眉弄眼，一副「自己說的不錯吧」的先見得色。
「真好吃~！」
「好吃那便再吃幾個！」秦燁笑道，「反正這果子成熟的數量不少，也不是什麼珍貴之物，來，給你！」
誰想吃到第三顆果子的時候，意外陡生。秦燁那隱隱刺疼的經脈里，忽地憑空升起一團暖流，自腹部而始，漸漸匯聚成激流，洶湧澎湃一般在經脈中竄動起來！
他甚至來不及多說一句，便不得不立時盤膝坐下，運轉青雲門「太極玄清道」竭力化解那經脈中的異樣熱流——該死！那「寒玉果」不是並無神異效用嗎？當年在手記里留下記載的青雲先祖也未免太心大了吧，這麼激烈的反應竟也沒被記錄其中嗎？
漸漸地，秦燁便無暇理會其他，不得不把所有精力用在應對那愈演愈烈的經脈熱流上。
地窟海島，周遭儘是黑暗，唯有一團團淡淡的苔蘚幽光，不辯時日。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燁睜開了眼睛，呼地吐出一口濁氣。
一睜眼，他便看到身前幾尺之外的陸雪琪，也如他一般閉目調息。神兵「天琊」落在一旁，沒有主人依託，它也只能靜靜地躺在那兒，散發出淺淺的幽藍光輝。
潮水涌動，嘩嘩作響。
黑暗裡的陸雪琪，便如同幽谷里的一株幽蘭，清麗無雙。秦燁定定地看著，心神之中為之一空，竟是看得呆了。直到一雙明眸帶著幾分疑惑、幾分嗔怒那般對視而來，秦燁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好在他臉皮還算厚實，一笑之下，問道：「師妹，你調息完畢了啊，可有什麼異樣感覺嗎？」
陸雪琪起身，手微微一引將「天琊」再度握在手裡，隨即反手背負身後。天琊通靈，劍身藍光一閃，竟似有些埋怨意味。
「你不是說此物尋常，只是滋味出眾嗎？」
面對陸雪琪清亮的目光，秦燁不由得老臉一紅，尷尬笑道：「我也是全然信了那手記所言，誰想這『寒玉果』除了不同尋常的滋味，竟也有這般深厚的異果精華，而我們還一口氣吃了三顆——」
越說越感覺自己先前的不靠譜，秦燁連忙止住，轉換了話題道：「不過這果子內含精華溫潤平和，於我們此時的傷勢倒大有裨益，也算意外之喜了。」
陸雪琪調息之後，自也是檢視了一番自身，是以頗為認可地點點頭。
兩人隨即不約而同看向那一面岩壁，密密麻麻的寒玉果，不過真正成熟的僅是十幾顆。對於眼下兩人的境遇，十幾顆也算奇遇，是以他們乾脆在此落腳，用那成熟的異果療傷修行。
如是，又過了一段時日。
秦燁暗自預估，大概是三四天左右，成熟的寒玉果盡皆被兩人分食，將那異果精華靈力吸收入自身。一時傷勢大為好轉，甚至兩人修為都受其助益有所精進。
這幾日里，因為無情海乃是那黑水玄蛇出沒之地，秦燁兩人極盡小心，沒敢鬧出什麼動靜，就怕引來那凶獸的關注。不過眼下兩人傷勢好轉，也不由擔憂起其他同門，一番商議之後，去意頓生。
不過在離開之前，秦燁動了心思，又將那殘陣稍作修補，再度激發，卻是把那寒潭與那株寒玉果遮掩起來。隨後兩人整頓完畢，便自駕起法寶，飛入黑暗高空。
兩人打起精神，小心翼翼。
不想一路行來，卻沒有任何異動，偶爾見無情海中海浪翻湧，卻也並非是那玄蛇凶獸，不過是些並不認識的陰屬大魚。一直到了那片水岸，秦燁高度的警戒才有放鬆下來。
隨後兩人自是尋找其他正道同門，只是死靈淵下極為廣闊，漫無目的地尋了一周，又要警惕此地魔教妖人，耗費了許多時間。但到最後，他們不僅沒尋到正道同門，便是活躍在此的魔教妖人也不曾見到。
「師兄，不如我們去死靈淵上看看吧。」
還是陸雪琪提醒，秦燁才反應過來。這萬蝠古窟雖然深入地底，但死靈淵上那處巨大洞窟空間卻是一處必經之地，不管正道中人最後如何了，總會在那處留下些線索才是。
兩人議定，當即便往死靈淵上而去。
果如秦燁預料，兩人尋到那處高不可攀的絕壁，一直往上飛行，還沒真正抵達死靈淵上，立時便有兩道豪光疾射而來。兩人憑虛站定，心有戒備，不過等那靈光到得身前，他們頓時放心下來。
「老秦！」
「陸師妹！」
「你們沒事當真是太好了！」
靈光一定，左側紫氣縈繞里顯出秦燁極為熟悉的一道身影，正是曾書書！與他同行而來的也是青雲門弟子，乃是此前隨著商正梁馳援而來，匆匆見過的那位落霞峰師兄。其名松峰道人，一身道袍氣度不凡。
「書書！」
「見過松峰師兄！」
再見故人，回想起此前那場可怖的記憶，秦燁頗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慨。然而等他問起其他人，曾書書面有戚然之色，嘆道：「幸虧你二人無事，不然此番我青雲門便要損失慘重了！」
秦燁聞言心中一突，暗生不妙預感，忙問：「怎麼回事？」
曾書書回道：「那凶獸來得太過突然，我與松峰師兄在一處，僥倖離那水岸較遠，倒還能從容躲避。只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叫那魔教妖尋到機會，趁亂四散逃離。待此後商師叔匯合整頓，一番清點之下卻是叫我等盡皆失措——咱們青雲門弟子一輩來了八人，居然足有四人在這場變故失蹤，當時便讓商師叔變了臉色，勒令我等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務必尋到你們。」
聽到此處，陸雪琪也不禁插言問道：「曾師兄，另外失蹤的兩人是誰，現在可曾尋到？」
曾書書的目光，往秦燁身上一落，道：「另外兩人一個是通天峰馮師兄，另一個便是張小凡師弟。因為當日魔教妖人逃離潰敗，商師叔聚攏人手之後，與我們在死靈淵下搜尋了好幾日，第二日便尋到了馮師兄，只不過——」
說到此處，他話語一滯，面露悲憤。
秦燁想起當日情形，馮師兄雖然修為極高，但卻遭那魔教黑衣女子一擊重傷，又面對無可匹敵的洪荒凶獸，聽他的言語，莫非是——
「唉，」曾書書喟嘆一聲，「我們尋到馮師兄的時候，他便已然以身殉道了！」
果然是遭遇不測了嗎？秦燁下意識雙手緊握，忙又問道：「那我師弟張小凡呢？」
曾書書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只是繼續說道：「幾日之後，商師叔雖然心憂悲戚，但秉持除惡務盡，卻是先行一步與幾位同門追蹤魔教妖人而去，留下我與松峰師兄在此，繼續搜尋你們的下落。三清道祖保佑，辛虧你與陸師妹都平安回返！不過張師弟，卻仍舊沒有半點蹤跡，只怕——」
「不不！」
秦燁腦袋裡轟地一下，對曾書書所言全然無法接受，「既然還沒有找到，那便不能妄下定論！死靈淵雖大，但終有盡頭，我再去尋他，指不定小凡此時正在某處等候援助，豈能就此放棄？」
當下也不再多言，回身一轉，便往那死靈淵下落去。
「師兄，我與你一道去尋張師弟下落！」
陸雪琪沒有猶豫，御使天琊緊追過去。曾書書嘆了口氣，與松峰道長對視一眼，兩人在這黑暗死靈淵中相處多日，也算有了默契。那松峰道長完全能夠理解兩人情緒，只道了一聲：「既如此，我們也一同前去吧。」
接下來幾日，四人一道在那死靈淵下細細探尋。
可惜，那死靈淵委實太過遼闊，眾人尋了好幾日，一點張小凡的蹤跡也無。反倒是驚動許多陰靈、妖物，叫心煩氣躁的秦燁無情斬除。時間越久，秦燁心中越是慌亂煩躁。
張小凡與他不同，身上攜帶的行禮有限，不管是食物還是水都撐不了太久。別說秦燁自己都昏迷了那麼久，現在又搜尋了幾日，即便張小凡還活著只怕沒有食物也無法存活。
可要秦燁就此放棄，他卻全然無法過自己心中那一關！
難不成小師弟便就此屍骨無存？秦燁無法接受。
陰厲的風呼嘯而過，那瘮人的鬼哭，彷彿永遠也無法從這死靈淵底下斷絕。
其間，曾書書曾離開過一次，等他再度回返，卻是已經將秦燁、陸雪琪兩人倖存的消息傳回，同時也接到了來自青雲掌門道玄真人的諭令——魔教妖人死灰復燃，在神州各地掀起腥風血雨，特令他們幾人回山復命，而後便要再度下山追蹤魔教妖人的蹤跡！
從曾書書肅然嚴正的語氣里，眾人明顯感覺到事態嚴峻。莫非沉寂了兩百餘年，那些魔教妖人終究是捲土重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