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堅持(1/2)
「小凡,怎麼傷得如此狼狽?」
眾人圍攏過來,不小心碰到張小凡傷處,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不過面對諸位師兄關切詢問,張小凡狼狽面容之上,卻有著歡喜的神情:「沒事、沒事,只是皮外傷而已!」
秦燁見此心中一動,問他道:「小凡,你比試結果如何?」
張小凡又是驕傲,又有些不好意思,他道:「師兄,我好像、又勝了一場。」何大智等聞言頗為意外,道:「你勝了?好小子,運氣不錯啊!」張小凡撓撓頭,也贊同地道:「的確是運氣不錯,與我交手的那位師兄最後臉色不太好看,想來是內傷未愈,發揮不了完全實力,才讓我佔了個便宜。」
果真如此?
秦燁心中有過短暫懷疑,不過似乎也沒必要深究,畢竟小凡贏了,不是嗎?他搖了搖頭,從袖子里取出一個瓷瓶,遞給張小凡:「小凡,這是師父煉製的療傷丹藥,你服下一兩顆,把傷先治一治吧。」
張小凡猶豫道:「師兄,我只是一點皮外傷,不必浪費這麼珍貴的丹藥了吧?」秦燁知道他謹小慎微到略顯自卑的心思,笑著道:「這是師父吩咐下來的,你別擔心,而且——」秦燁嘆了口氣,「咱們大竹峰現在,二師兄、四師兄與六師兄,都已經敗下陣來,明天指不定還得靠你給咱們大竹峰撐場面呢!不早些恢復過來,如何能行?」
張小凡神情一凜,看向吳大義三人,見他們點頭確認,這才心思複雜地接過秦燁手中的丹藥。他未曾料到第二輪大試便如此殘酷,三位師兄接連被淘汰,反倒是他這「不成器」的小弟子僥倖取勝,心中平添了幾分壓力。
與此同時,也有另外一種情緒在心中醞釀,沉甸甸的。
那是被認可之後,肩負起為本脈爭光的責任感!張小凡也未曾想到,原本只是在門中屬於「湊數」與「長見識」那一份子,此時卻要擔負重任,心中慌亂無措之餘,也生出一點不起眼的自豪來。
悠揚鐘鼎之聲,響徹雲海廣場。
震字擂台下,秦燁與張小凡,再加一隻從通天峰廚房尋來的猴子,一條大黃狗,組成了台上大竹峰老三鄭大禮的聲援隊伍。而且秦燁觀戰多是神情專註,少有喝彩叫好,張小凡一個人便成了唯一大聲助威之人了。
可惜鄭大禮的對手,乃是來自長門通天峰的一位段師兄。通天峰門下弟子佔了主場地利,周遭觀戰之人大多都是段師兄本脈同門,張小凡再如何努力,也只不過是人聲鼎沸里的一朵小浪花,最後也只能無奈地與秦燁那般,用眼神默默為三師兄加油了。
段師兄修為不弱,比起鄭大禮來說,要強上幾分。
按道理而計,鄭大禮在段師兄的手上,應是撐不過太久的。但此時距離比試初始,已經過去了一刻鐘,擂台上的局勢不僅未曾以「常理」那般顯現,反而是一反常理,修為略差的鄭大禮御使法寶「撼山印」,生生壓制住了長門段師兄!
究竟是如何發展到這般局勢的呢?
回想起來,秦燁也覺得頗為意外。
鄭大禮的「撼山印」,外形的確不好看,當他在眾人面前御使而出時,便是秦燁,心中也生出愧疚——當初是否應多花時間,為師兄精細琢磨呢?想一想,又覺得不可能,因為那「撼山印」材質極為特殊,想要細緻打磨成功,至少需要好幾年的時間。即便秦燁不介意花費這幾年時間,三師兄也絕不願意因此而錯過此次「七脈會武」大比的。
興許是犧牲外形,為他贏得了法寶威能,這「撼山印」御使之下別無其他神妙之處,唯沉重而已。秦燁使過,以他真元法力全力御使,一印落下,其沉重力道幾乎能與千鈞巨石媲美!那是他面對時也得避開鋒芒的可怕一擊。三師兄修為差些,御使法寶威能也不如秦燁,但「撼山印」的「以力破法」特點,被他使得極為純熟,可見平日私底下是下過苦功的!
而三師兄與段師兄兩人之間的鬥法,過程其實很簡單——面對段師兄銳不可當的劍訣,鄭大禮催動「撼山印」化作一塊巨大山石便擋下,而後順手朝對手砸過去。段師兄修為不可謂不精深,劍訣也修得極為堅實,遺憾的是他並不能撼動那以法陣祭煉都十分困難的「撼山印」!
「撼山印」便真如一座山那般,任你千變萬化,我自一法應對。
三師兄正是這般,御印擋劍,砸過去;再御印當劍,再砸過去。以最簡單的辦法,把這場鬥法慢慢拉入他的戰鬥節奏,長門的段師兄起先還與鄭大禮有來有往,攻勢不絕。
但在一刻鐘之後,段師兄便不再主動進攻,而是被動承接對手的每一次沉重攻擊。兩人的鬥法,竟是從比拼法術修為、劍訣精妙而成了單純的比拼真元雄渾程度。
而鄭大禮在這般比拼之中,乃是佔據優勢一方,因為他在主動發起進攻。
「嘭!」
「嘭!」
「嘭!」
不知何時,擂台下觀戰的青雲弟子都安靜下來,默默地注視這擂台上兩個為了本脈榮譽而儘力爭取之人,竭盡全力地進行比拼。每一次法寶的對轟,都激蕩起一陣勁風,由巨木搭建的擂台在兩人毫無花哨的比拼之下,已經裂開了一道道縫隙,西北側擂台因為先前挨了「撼山印」一擊,已然塌下去半丈來深的凹陷。
撼山印幽幽玄黃之光,仙劍璀璨劍芒,映照著每一個觀戰之人緊張的面孔。
漸漸地,鄭大禮開始止不住喘息,攻擊的頻率一度放緩;長門段師兄同樣汗流浹背,身上因真元而蒸騰起一陣熱氣。先前笑過鄭大禮法寶,或是本就為著傳言中滑稽的法寶而來的青雲弟子,此時大都臉頰發燙,皆在內心當中,對那位黑矮壯實的「尋常」之人,生出敬佩之意來。
張小凡極為緊張,道了一聲:「七師兄,三師兄他——」
秦燁內心之中的某一處,深受觸動,他看出些許端倪來了,但此時卻一點也不想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張小凡繼續觀戰。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鄭大禮面上露出蒼白,一股股汗水順著臉頰滑落。看他的對手,長門段師兄此時也如他一般,滿臉大汗,呼呼喘著粗氣。兩個都不服輸之人,此刻也到了極限的邊沿,顯然勝負馬上就要在兩人之中分出!
秦燁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著擂台。
——上天會眷顧這一直試圖以勤補拙的人嗎?
他與鄭大禮同出一脈,自是更清楚此時在眾人眼裡綻放光彩之人,平日究竟有多麼努力。哪怕在資質不夠,努力之下也收效甚微時,他也從未有過放棄。時至今日,秦燁仍然清楚的記得,諸位師兄當中,唯有三師兄鄭大禮在突破御物境時痛哭流涕!
能叫一個漢子如此激動,可想平日里吃資質不夠的苦,已經吃得夠了!
「啊!」
「快看——!」
台下眾人一聲驚呼!
擂台上,那頑強得猶如一塊岩石的黑矮壯漢,在咬牙轟出最後一擊之下,法寶倒飛而回,他卻就此緊閉雙目,直挺挺那般倒了下去!而他的對手,長門段師兄接著那一招,仙劍跌落擂台,滿臉煞白,汗水早已將周身衣物浸透,此時不言不語,踉蹌著退後了一步,隨即徑直在原地盤膝坐下,默默調息。
「三師兄!」
張小凡擔憂地叫了一聲,剛抬起往擂台而去的腳步,忽地感覺身邊一道人影擦身過去,卻是秦燁閃身而動,徑直上了擂台。秦燁到鄭大禮身前之時,同時還有另一個人也出現在鄭大禮身邊,那人看了秦燁一眼,口中還意外地「咦」了聲,原來是震字擂台的監管長老,一位做中年道士打扮的長老。
「師兄!」
秦燁匆匆向那長老行了個禮,便隨即把鄭大禮扶著上身坐起,觀他狀態氣息紊亂,雙目緊閉,口鼻之中氣息微不可聞,不由得心中大為慌亂。
「別著急,讓我看看!」那中年道士模樣的長老說了一句,然後仔細查探了鄭大禮的情況,伸手在其周身竅穴快速點出幾下,助其理順紊亂氣息,這才開口道,「你是他的師弟吧?不用擔心,他只是脫力疲倦,進而昏迷罷了。只是他此番比試用力過甚,怕也有些傷著元氣,下去之後定要好生將養,才能保他無虞!」
「是,弟子知道了!」
「多謝長老師叔!」
張小凡帶著一猴一狗,也爬上擂台。對面段師兄處,也有好些通天峰弟子上來,面帶擔憂之色地圍在那裡。
那中年道士長老並未阻止,也未催促,只是讓其他人不要再往擂台上擠。如是等待了一刻鐘左右,長門段師兄睜開眼,臉上疲憊之色毫無衰減,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鄭大禮身上時,神色極為複雜。
那長老此時開口道:「鑒於你倆這場比試,一個昏迷不醒,一個脫力,我裁決本場比試以通天峰段師侄獲勝,你們可有異議?」
秦燁嘆息,場上情形明確無誤,他即便心中著實為三師兄鄭大禮感到可惜,卻也無法提出質疑,道:「長老師叔,弟子等並無異議!」只是看向昏迷之後,仍自流露痛苦之色的三師兄,秦燁心中極不是滋味。
「師兄——」張小凡輕聲道。
他想要說些什麼,但感覺此時言語似乎都變得蒼白,沒了顏色。
「小凡,後面幾場比試,或許真得靠我們為本脈爭光了。」秦燁望一眼遠處悠悠的白雲,心中默默地堅定了某個信念,「走吧,我們帶三師兄回家。」
張小凡按捺住心中繁複思緒與震撼,點了點頭,緊跟在秦燁身後。
——
夜晚。
大竹峰居住之處,有些擁擠的房間里,所有人都自覺保持著安靜。
田不易看過鄭大禮傷勢之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眾人一塊離開房間,保證他能安心休息。眾人跟在田不易身後,一塊兒到了庭院之外。宋大仁第一個便忍不住問道:「師父,老三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