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離字台（二）（1/2）
離字台上。
田靈兒嬌叱一聲，琥珀朱綾綻放萬丈紅霞，攻向對方；申天斗神色肅穆，法訣一展，御使仙劍不動如山，生生抵住那道道紅綾。兩人一開場，便打起精神，拿出本領，欲要擊敗對手獲取這次大試勝機。
台上登時分作兩邊，一面紅霞滿天，一面御岩有術。兩人皆是相近修為，法寶屬性亦都屬土系，鬥法一時僵持不下，竟是棋逢對手！台下觀戰的朝陽峰弟子，此刻總算想起來為自家師兄喝彩加油！
而與之對應的大竹峰眾人，則面上有些凝重。方才見秦燁似不費力氣便拿了開門頭彩，勝了一局，便無形間給了眾人錯覺——七脈大試第一輪，似是並不會太難。然而此時親見天賦卓絕，實力在大竹峰幾乎可以排到第三的小師妹田靈兒，第一局的對手便是如此厲害！捫心自問，朝陽峰這位申天斗師兄，讓他們對上的話，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勝！
至此方知能參與「七脈會武」的，哪有什麼易與之輩？
一個個打起精神，凝神看這場鬥法。
田靈兒年輕氣盛，又是頭一回在這麼多人之前露面，試了幾招沒能破局，頓時不再藏拙。真元激蕩，田靈兒眉頭一凝，秀美小臉上顯出一股平日里極少見到的肅然也決絕，琥珀朱綾上下翻飛，被她御使之下矯若游龍，攻勢瞬間便凌厲了起來。那些由合抱之木搭建的擂台，經琥珀朱綾紅霞威能所激，無不咔嚓作響，開出道道裂紋來！
杜必書看了一陣，便有些沉不住氣。他的修為要低一些，對台上爭鬥一時辨不出高低，只能感受越發激烈的真元術法碰撞，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道：「老七，給六哥講講唄——小師妹到底能不能贏啊？」
秦燁想了一下，知道杜必書也是擔心小師妹，道：「御物一道，最要緊者唯修為與法寶。修為申天斗師兄佔據優勢，法寶師妹佔了優勢，此局正是棋逢對手、難分難解之勢。不過嘛，現在我到更相信師妹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杜必書驚訝，還沒來得及問，身旁竟又湊過來一張臉，原來宋大仁早在杜必書問話的時候，也注意地聽著了，他問道：「老七，這是為何呢？」
秦燁搖頭，暫時賣了個關子，只道：「若接下來申師兄『御岩之術』發揮不出應有作用，便要敗了。」
擂台之上，鬥法激烈如故。
田靈兒攻勢如龍，浩浩蕩蕩，但卻都被申天斗以仙劍御使岩石抵住。大竹峰眾人看了一會兒，只覺得局面仍是平分秋色，未曾見到秦燁所言的變局。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別說杜必書這般「御物境」修為的了，便是眼力拙些的張小凡，此刻緊張心情都放鬆了不少。
因為擂台上，田靈兒的優勢莫名便增長，進攻越發得心應手，一招一式信手拈來，極為瀟洒自如。反觀申天斗，竟逐漸顯出吃力來。局勢，竟真如秦燁預料那般走向，田靈兒已然臻顯出獲勝的趨勢。
杜必書服氣了，卻又頗為好奇：「老七，你怎麼看出來的？」
秦燁微笑著解釋道：「其實道理很簡單，大家不妨回想一下，師妹突破御物境以來，師父師娘可有在御物法之外再傳其他道法給師妹？便是擔心師妹分心他顧，博而不精，自申師兄『御物』、『道法』並使，卻沒能佔據上風起，便敗局已定了。」
眾師兄聞言，盡皆陷入沉思。
直到擂台之上又起變局，方才轉而繼續觀戰。
「御物」與「道法」兼修，只會讓人分心他顧，博而不精嗎？自然不是。只不過需要更多的天賦以及更加勤奮的修行罷了，有的人適合拓展修行路徑，有的人則適合專一而精，各有不同而已。
不多時，田靈兒擊破了申天斗的「御岩之術」，法寶「琥珀朱綾」如一道長虹，突入對方的岩石之中，一路橫行，眨眼便到了申天斗跟前。申天斗慌忙御使劍訣以對，卻見琥珀朱綾轟然爆出道道紅綾，自四面八方騰空而起！
田靈兒飛身半空，疾喝一聲：「縛神！」
越來越精湛的御物秘法施展開來，漫天之間只見萬丈紅霞，申天斗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紅綾包圍其中，掙扎片刻，便被裹成一個大繭。使其真元大耗，再無抵抗后，田靈兒放開束縛，琥珀朱綾在其背後輕輕一拍，將其送下擂台，便獲得了此次大試的勝利。
掌聲雷動，歡呼四起！
觀戰諸脈青雲弟子見了一場精彩鬥法，此時不吝為獲勝的田靈兒奉上掌聲與喝彩。田靈兒面上升起一團驕傲的紅暈，跳下擂台。
「爹，娘！」
田靈兒甚為歡喜雀躍，炫耀道，「怎麼樣，女兒剛才的表現不錯吧？」蘇茹好笑，倒也沒掃她的興，實是心中也頗為高興，便順著她話道：「不錯不錯，給我和你爹大為長臉了！」
有人勝而意氣風發，自然也有人敗而失意。申天斗輸了比試，垂頭喪氣，苦笑連連。便是朝陽峰首座商正梁也只得一嘆，沒想到田不易的女兒如此年紀便有不凡修為，連他寄予厚望的弟子也敗在其手。
頓時意興闌珊，與幾位同輩同門打個招呼，匆匆領著弟子離去。
田不易目送著商正梁離去，面上掛著笑意，回身看了一眼門下弟子，臉上一正，開口道：「今日大試，老七和靈兒算是為你們開了一個好頭。接下來便看你們自己的表現了，只一點要記住——名次儘力去爭，卻也要懂得量力而為，切記莫要強自而行，反失了七脈大試的真意，知道了嗎？」
宋大仁幾個還未上台比試的，此刻盡都躬身領命，答了聲「是」。田不易最後的目光，卻是落在張小凡身上，眾弟子里僅他一人沒有突破「御物境」，那番話自然最主要便是講給他聽了。
隨後田不易點點頭：「好了，那便去吧。」
第二輪的比試不似第一輪，大竹峰同時有四個人需要上場，眾人自是無法再聚在一處觀看比試了。田不易與蘇茹說了幾句，就此分作好幾處，各自散開。田靈兒近來與小竹峰諸位師姐走得很近。
因為通天峰無法為她單獨安排一處住所，便讓她與小竹峰弟子一處。相處一日，田靈兒與文敏師姐等頗為熟識，當下便欲去尋她們。剛走出幾步，忽地身後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溫和聲音：「是你啊，田師妹，真是巧了！」
田靈兒回過頭去，只見一身白衣丰神俊朗的齊昊站在幾步之外，微笑著看她。田靈兒頗為意外地道：「啊，齊師兄？」
「呵呵，」齊昊此時獨身一人，面上帶笑，「剛剛比試結束，隨意走走，沒想到就碰見了師妹。觀師妹意氣風發，想來是大試里獲得了勝利？」
田靈兒生性活潑，不過面對本脈之外的人略顯收斂，謙虛地回了一句：「方才僥倖獲勝一場罷了。齊師兄修為深厚，想必輕易便獲勝了吧？」
齊昊笑著道：「我也是僥倖勝了一場——對了，田師妹此時欲往何處而去呢？若是遊覽通天峰的話，我倒可做個嚮導，長門之上有許多好玩的地方，『翠坪』、虹橋之類不必多說，我知道幾處亭台景緻也十分不錯的！」
田靈兒從來沒在通天峰上遊覽過，見說有些意動。
不過想起與小竹峰師姐的約定，搖了搖頭，道：「齊師兄，我與文敏師姐商量好了，比試結束便去尋她呢。」
齊昊一笑，道：「小竹峰文敏師妹嗎？我陪你一塊過去吧，遊覽通天峰的話，人多些倒也熱鬧。」
田靈兒沒多想，道：「好啊！那待會兒便麻煩師兄了，小竹峰好幾位師姐昨天還說對通天峰不熟呢，正好一塊兒去！」
——
目送師父師娘，以及諸位師兄離開。
張小凡鬆了口氣，但卻又莫名地心中難受。親眼見了師姐與朝陽峰師兄的鬥法比試，他清楚知曉以自己此時的修為，參加「七脈會武」不過是為他人做陪襯，另外「長長見識」罷了。
即便如此，他仍有些無法釋懷。
抬頭遙望天際，幾朵淡淡白雲飄在半空。
張小凡心中便想，自己與那天上的白雲也相差不多，終只是默默地點綴在蒼穹藍天之上，作為背景一般存在。嘆息一聲，心底深處驀地升起一股全無來由的暴虐意念，充斥他的腦海，彷彿教他將那心中諸多煩惱盡皆發泄出來！
便在此時，身軀里一道純正陽剛之力流轉而出，宛如盛夏里飲下一杯冰水，一個激靈之下，他便從詭異念頭裡掙了出來。溫暖流轉一遍，心緒回復平靜，張小凡吐出一口氣，發現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下意識伸手入懷，摸著那醜陋的燒火棍。
一股熟悉的幽幽涼意，安慰著此刻孤獨的少年。
「呼！」
他吐出一口濁氣，好似要將胸臆里一切不快和抑鬱，通通吐盡那般。
「喂，小凡！」
「怎麼還站在這裡？」
忽然一個聲音，把張小凡嚇了一跳。不過他立時聽出來人是誰，伸手匆匆抹去額頭冷汗，略顯尷尬地回身過去：「七師兄，你怎麼來了？」
「我？」秦燁笑著道，「當然是來幫你加油助威了！咱們大竹峰雖然人少，但終歸不能墮了氣勢啊。」他注意到張小凡抹去的汗水，道：「怎麼，很緊張嗎，小凡？」
張小凡搖搖頭，道：「沒什麼的，師兄。」
秦燁拍拍他的肩膀，道：「別害怕，師兄陪你一塊兒去。放心吧，只要你儘力而為，師父師娘，都不會怪你的。師父先前不也說了嗎，量力而行，無需強求。」
張小凡訥訥無言——
是啊，儘力而為便是了，又沒有人會怪罪他。
可下意識地，他將懷中的燒火棍握得更緊了，默默地低著頭，往擂台方向而去。不想兩人走了一陣，前面人群里突然閃出一個身影，那人面貌清秀，手裡握著一把描金扇子，看到兩人後臉上歡喜，隨即大步往他們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