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葬月谷((つ??ω??)つ1/2 )
陡然遇見這意外之喜,秦燁自是小心御使水法,將那海水中的古老海蚌托起,放到了身邊的礁石之上。此時細看,那海蚌每一隻便有兩個磨盤大小,外殼之上覆滿了凹凸不平珊瑚蟲軀殼,幾乎不能窺見其本身的硬殼,足見其年歲久遠。
不過這兩個海蚌,與秦燁曾在嶧皋山遇見的那一個,被誤認為岩石的蜃珧,明顯有差了許多。但即便如此,秦燁也可想到這樣古老的海蚌,必然孕育了無比稀罕的珍珠吧?
如此正好解了秦燁的煩憂。
只是,他同時也心懷疑惑,似此古老海蚌應該都生存在深海之中才是,怎地會突然浮到海面來?
那兩隻海蚌受到驚嚇,此時上下巨殼緊緊閉合在一起。秦燁雙手發力,將那蚌殼扳開,不想才抬起一點距離,便被古蚌迸發出的巨力再度合攏。他一時遲疑,倒不是力量不足無法打開,只是這兩隻古蚌不知存活了多少年歲,秦燁只想取出其中的珍珠,不願太過用力而傷到古蚌的性命。
沉吟一陣,秦燁倒是想起一法,不過是否奏效還得看具體情況——只見他再度用力,把古蚌的殼打開一道縫隙,而後神念一動御使黃玉葫蘆飛來,竟往那古蚌之中倒入價格不菲的「海雲釀」。過了一陣,再開那蚌殼,頓時沒了阻力。秦燁雙眼一亮,知道自己的法子奏效,經過靈氣浸透的美酒,連海蚌也無法拒絕,顯然是醉了。
他便再度發力,使那蚌殼打開幾寸,露出其中癱軟無力的白色軟肉,方才止住動作。接著秦燁御使一股清澈海水,輕輕探入蚌殼之中,似摸索片刻,他面上露出喜色,忙將水流撤出,卻是從那古蚌當中取出三顆拳頭大的粉色珍珠!
那珍珠圓潤光澤,淡淡粉色觀來十分可愛。秦燁興奮不已,再度故技重施,又從另一隻古蚌中取出一顆更大的金色珍珠,那金色珍珠熠熠生華,竟天然而生出淡淡靈氣,即便秦燁不痴迷此道也心中生出喜愛之意。
「有了這四顆珍珠,怎麼著也能讓師娘與師妹滿意了吧?」秦燁把玩之後,將它們都收入袖口之中,而後認真地向兩隻古蚌道謝,並且回贈了一點小心意。
他將蚌殼上面覆蓋的雜物抹去一塊區域,而後以法力印刻下「聚靈」時印,再輕輕地將兩隻海蚌送入大海之中。雖然那時印不能久存,卻也聊表秦燁對它倆解決自己煩憂之事的感謝。
是夜,秦燁靜靜地等待到月上中天。
原來他並不認為發現這兩隻古蚌乃是「偶然」,心中有所猜測的他,以為今夜能夠等到此前聽聞過對方龍泉鳴玉歌聲之人,但最終還是遺憾地失望了。
對方似乎並不願意現身一見,哪怕對方幫了他一次。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通過古蚌一事,秦燁已然相信這滄海深處同樣存在著某種智慧生靈,此前偶爾聽聞的之音,也並不是錯覺。然而遺憾的是,來自不同世界、不同種族的他,仍與對方緣慳一面。
白天他便打算要離開的,此時等候到深夜,秦燁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即是如此,他也無需強求,去意頓生。
只是臨別之際,望著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秦燁忽地放聲長嘯:「喂~——!」
「大海里的那位朋友~!」
「我不知你是否能聽見,也不知你是否能聽懂,甚至不知到你是否在此——」
「不過,感謝你的相助,還有那首美妙的歌謠!」
「青雲門秦燁,這便去也!」
秦燁縱身而起,一道白芒適時接住他,而後承載其身化流光,若如夜幕里的一顆流星般飛逝而去。
身在半空,秦燁忽地感覺方才一陣無緣無故的大吼,頗有些羞恥之感。好在此時天上地下,唯有滿目星辰與寧靜的海水而已,不至讓他丟臉。
浪濤陣陣。
似在嘆息,又似在吟唱。
沒有人注意到,在那島礁一處海水裡,慢慢直起一個披散長發的身影,她偏著腦袋看那天際的白芒流光,大大的眼眸里有著好奇之色。片刻之後,這片古老海域,又有一陣空靈的歌謠之聲,融入陣陣海風裡飄散而去。
在她身側緊捱著的水域里,兩縷細小地水泡,咕嚕咕嚕地往上輕泛而出。
——
浩瀚神州之外,四方上下,皆有一片不下於九州大地之廣袤土地,是為不可知之地。
其間,有一處巨大而隱蔽的山谷,遍生淺紫色叢林,每日明月自東方而起,卻似從這山谷里落下,因而其得了一名,曰「葬月谷」。
任誰也無法想到,在這深邃的山谷之中,叢生紫色林木掩映之間,其實也有人跡,甚至亭台樓閣、殿宇宮闕一應俱全。唯一與別處不同的是,葬月谷中終年籠罩著一層陰冷的薄霧,在那薄霧之中,人們聽不見蟲鳴,也聽不到鳥叫,唯有一種常年保持的靜謐,給予人森然詭譎之氣氛。
當是之時,一個樣貌俊逸、氣質略顯妖冶的青年,身著紫袍大步從亭廊走來。他的身邊緊跟著沉默寡言的老者,神態恭敬,落後一步,顯然以家僕而侍。
若秦燁在此,必能認出眼前兩人,正是此前黑風崖有過一面之緣以及試探交手的邪異青年陰岐,以及那位修為高深的老僕骨異。觀兩人模樣,正是剛從谷中一座巍峨宮殿出來,陰岐臉上掛著那渾不在意般肆意的淺笑,一雙眼眸卻隱隱有些冰冷。
熟悉他脾性的骨異,知道眼前少主雖然帶笑,卻實際心情不好,故此一路跟來不發一言,只是默默地侍立在其身後。兩人一路而行,路上遇見了幾波同樣身穿深色長袍之人向著兩人行禮,如是一陣之後,他們來到了一處寬敞而豪奢的庭院里。
陰岐站在窗前,遙望天際那似乎向著山谷落下的明月,啪地一下打開手中摺扇,略顯焦躁地輕輕扇動。許久之後,陰岐忽然開口,雖未轉身,但卻是對著身後的骨異在說話:「你也感覺到了吧?他變得更加強大而可怕了。」
骨異:「.……」
老僕沒有答話,他也知道少主並非是想聽他言語。
陰岐似是冷笑,又似嘲諷地道:「他在磨滅自己的人性,真是可笑!」葬月谷在發生著某種變化,雖然這種變化極為細微,甚至細微到像是錯覺,但陰岐仍然察覺了。暗處,似有一股力量在推波助瀾,那些從棺材里爬出來渾身腐朽之氣的老傢伙,意外的不安分起來。
他們隱藏得很好,可惜,早已腐朽的腦筋,根本不會掩飾粗鄙的謀划,陰岐哪怕隔著一座山,也能窺見出那些老傢伙的想法。摺扇扇起的風,吹動陰岐臉頰邊上幾縷髮絲飄飛,他嘆息了一聲,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自語道:「骨、血、魂,由來便是一體。從老傢伙們搬離祖地,謀求與魂、血划道陌路起,與其說追尋祖骸極致,不如說早已誤入歧途,把路越走越窄了!可惜啊可惜,一個個偏偏還執迷不悟,拖著骨殿奔向深淵。」
骨異仍自靜靜地站著,仿如一座雕塑。
陰岐搖了搖頭,回身在堂中上首榻椅落座,開口道:「讓人把厲權找來。」骨異這才有了動作,躬身領命道:「是,少主!」
「等等,」陰岐又道,「不必避開於人。」
骨異神色動了一下,不過還是應下,道:「屬下領命!」
骨殿,或者如今應當稱其為「陰傀宗」,其內「青骨」一級核心弟子層中分列由七人統屬,仍然承襲祖地之制,以北辰七星為名。陰岐口中的「厲權」,完整稱呼應當是「北辰厲權」,對應的乃是「天權」星主。僅是以其能獲此殊榮尊稱,便可窺見此人在宗門的地位。
人皆知厲權與少主陰岐交好,但很少有人知道,早在許多年前,厲權還不叫這個名字的時候,他便歸屬於陰岐,並立誓為其效忠了。陰岐這位在正道中人看來,毫無疑問的魔門少主,其實在陰傀宗內,卻是一位特立獨行之人。
因為他的言行舉止、所欲所求對於其他宗門之人而言全然無法理解。若用秦燁前世通俗的話語來說,便是「陰岐此人,乃是一個奇葩」。從來沒有人知道過,作為一個隱秘魔門的少主,陰岐心中志願,並非掌控一切之權力,也不是無可匹敵之實力,而是即便說出來也無人會相信的——無拘無束,自然超脫!
不錯,他是一位天生的修道者。
遺憾的是,他出生在勢力龐大的魔門之中,而且不出意外的話,未來也將掌控整個宗門的命脈。陰岐以前以為自己只要安靜地等待,便能等到脫出束縛的一日,可漸漸地他覺察到了不妥——那愚蠢的老東西、陰傀宗現任的絕對掌控者,也就是陰岐的父親、陰傀宗宗主,居然染指某種不可言說之力量。
對此陰岐錯愕之餘,也無能為力,除了嘆息著對方的不自量力與泥足深陷之外,便只好尋求自保脫身之道了。
好在,他並非沒有準備。
早慧的陰岐自小便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世間,無論想做什麼事情,都得掌握絕對力量才能有所作為,包括實現他那特立獨行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