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嶧皋山谷
東有山曰「嶧（yi）皋（gao）」，下有白堊，水中多蜃，有異禽曰「雲鷲」，巢穴時有金玉之光，疑為「玄皇之金」。
以上，便是秦燁自周一仙處，獲得有關「玄皇之金」的消息。他在大竹峰「有無閣」中，讀到過「雲鷲」的消息，其上稱曰：「有禽鳥曰『鷲』，黑羽赤冠，頂生金翎，搏擊九天之雲，聲若鐘磬，口噴金光，是為洪荒異種，天生靈禽，不可為敵也。」
對此秦燁頗為震驚，因為按照書中記載所言，那雲鷲幾乎是與青雲門鎮山神獸水麒麟一般，同屬天生靈獸，洪荒異種。若以此來看，別說那散修張湛，便是秦燁師尊田不易親來，也未必能奈何得了那雲鷲吧？
本來秦燁暫時不打算理會「玄皇之金」，不過向著嶧皋山正好也在東面，若是路過，前去看看又如何？大不了，自己不去招惹那雲鷲便是。
辭別周一仙，秦燁大步向東，半日左右，便來到一座巨城之前，正是東萊城。因為先前與張湛交手之故，秦燁興緻不高，只是入城打了一葫蘆酒，未做停留，便又繼續往東而行。
如是遍觀山河，仗劍除惡，迤邐而行。
一月之後，時值七月流火，由夏轉秋，天氣漸涼。秦燁在雲州山麓獸口救下一位伐樵之人，從其口中得到嶧皋山的消息，竟就在秦燁東北方向幾十里不到。以樵夫所言，最多再走兩日，就能直接遙望嶧皋山絕峰。
那一月中，秦燁往東並非走的直線，時日一長，他也漸漸忘卻此前周一仙告知於他的消息。不想便這般巧合，走著走著，果真到了嶧皋山附近。他想著，既有如此緣分，那便還是如原先決定那樣，且去一觀。
幾十里山路，對於普通人而言十分遙遠，不過秦燁走來無甚艱辛處。兩日之後，他不僅能親見嶧皋之山，甚至直接走入了山脈籠罩範圍。嶧皋山脈覆地甚廣，有嶧皋之水自山脈里穿行而出，向東而注入激女之水。
走入山脈範圍后，沒過多久，秦燁便見到一應溪流、泉水，乃至山間坍塌陷落處，多有白色堊土。伸手取來小份，在指間捻動，原來那白堊卻是某種白色陶土，細膩潔白，黏性極強。此種白堊分佈範圍極廣，在某些湖泊清泉處，更是放眼之下，所見皆白，映照粼粼波光，仿若某種仙境一般，竟讓秦燁生出捨不得離去之意。
在一座湖泊前歇了一夜，秦燁繼續往嶧皋山深處而去。
一日，秦燁順獸道前行，步入一處山谷。
山谷清幽寧靜，別無野獸嘶吼，幾蓬潔白蘭花靜靜地開放，彌散出淡淡的香味。兩隻不知其名的活潑小鳥，自一株古松枝椏輕巧跳躍，不時發出悅耳鳴叫。遠處潺潺水聲傳來，似有一處清泉細流。
秦燁此時正好口渴，便欲往山谷清泉而去。
沒成想，他往山谷內踏入幾步之後，彷彿一顆石子投入寧靜湖面，竟霎時驚起波瀾。跳躍枝頭的小鳥隱匿無蹤，淡淡的花香也似消散，就連先前聽過的潺潺水聲，一時也再也尋不到。
便在此時，山谷里起了一層薄霧。
秦燁皺眉，思忖片刻，他未能感覺到致命危機，想了想便繼續前行。沒想到，越是往山谷深處走，那驟起之山間薄霧，卻逐漸變得濃厚，甚至不到一刻鐘時間裡，濃霧籠罩了整座山谷，雙目所見之處，竟不到離身三尺！
秦燁放開神識感知，卻驀地驚愕發現，自己的神識居然無法探出三丈以外的地方——那些霧氣之中，竟也有一股極為不弱的神識法力，限制著秦燁的探查與感知！
——山谷里，究竟有什麼？觀其意圖，倒不像是要對自己不利，好像只為困住而已。
他回想先前站在山谷外觀察的情形，可以確定此山谷中，應是沒有人跡。那麼究竟是何物，在背後操縱此霧呢？秦燁頓了頓，決心繼續往內行進。繼續深入之下，濃霧愈盛，現在連三尺視距也沒了，絲絲縷縷的霧氣填滿了秦燁周遭所有空間。
衣袖之中，兩件法寶散發淡淡靈光。
雙目幾乎無法視物，不過秦燁憑藉先前記憶，仍能找對位置。正當他又往前走了幾十丈距離時，濃霧忽地一變，天光一時暗淡，那原本淡淡飄飛的濃霧仿若投下一顆磐石，如浪濤一樣波動旋轉起來。
而後迷霧散開，眼前場景卻不是先前的鳥語花香之山谷，而是成了一座廢棄的村莊。秦燁心中震驚無比，細細地看著那廢棄村莊，猛地認了出來——此處是，草廟村？
他曾與大師兄宋大仁去過草廟村，但那時候村莊平靜祥和，村民質樸而安居樂業。似這般廢棄之景，他並未見過。認真看了幾眼，秦燁總算想起，這般場景好像是小師弟上山之後，他一度在腦海里想象而成的模樣！
「是幻境？」
秦燁恍然，「呵」地輕笑一聲，渾然不顧周遭場景變化，低下頭繼續往記憶中山谷深處前行。似乎覺察到幻境未曾起效，那未知之物操縱場景，再度發生了變化，不過秦燁依舊不去理會，只是繼續向前。
幻境變化越來越快，到最後竟如絢麗霞光一般，即便秦燁低下頭不去看，也叫那光芒溢滿視界，十分難受，乾脆閉了雙眼，御使法寶飛旋身側警戒，而後幾塊了行進速度。
也許是受那幻境影響，秦燁不知道自己行走了多久，又行進了多遠。
只在一瞬間，彷彿突破某種屏障，周遭一切嘈雜頓消。先前初入山谷的那種清新之感再度歸來，清脆悅耳的鳥鳴傳入耳中，清新的蘭花香味沁透心脾。秦燁睜開眼，驚訝地看著眼前之景——
山谷深處，是一汪深潭。
深潭波光粼粼，一群奇異生物緩緩地遊盪其中。潭後背靠一段絕壁，絕壁之上有細流飛瀑落下，先前聽到的潺潺之聲，想來便是出自於此。絕壁靠近飛瀑之處，生長著一些古藤，攀著絕壁覆蓋其上。
潭邊綠草幽幽，百花盛放。有七彩蝴蝶輕盈地飄飛在花叢之間，一些胖乎乎的蜜蜂也在其間忙碌。更遠之處，古木森森，清脆悅耳的鳥鳴便是從林間傳來。
秦燁看向水潭中，那漾起粼粼波光之物，隨即驚訝發現竟是一隻只大小不一的蜃（shen）珧（yao），扇動它們那兩扇硬殼，悠然自得地徜徉在水中。再一細看，蜃珧不止是遊動的那些，水潭深處、岸邊，乃至被水覆蓋的崖壁上，所見之處密密麻麻，竟是無窮無盡、無法計數的蜃珧！
從它們身上，秦燁感覺到一股熟悉的精神之力——先前那迷霧幻境，莫非便是由這些蜃珧集合而成？
所謂蜃珧者，異種水生大蚌之屬也。
單一蜃珧，精神力極為微弱。然而正座深潭中的蜃珧精神力達到某種共鳴時，卻能形成一股合力，製造而成的迷霧與幻境當真不容小覷。為不至於太過驚動這群原生居民，秦燁御使木行訣，以充沛木靈之氣掩蓋自身。木靈本屬天地自然，覆蓋自身之後，也便如那一草一木般，不會引得蜃珧躁動。
「咦？」
絕壁飛瀑之下，秦燁見到一塊懸空的巨石，大約三丈方圓，並不規則。巨石上經年日久，落滿塵土，也有淺草繁花盛放，其間有一株藤蔓別具一格，卻是一株葫蘆藤，在離巨石一丈之處，掛了個晶瑩翠綠的葫蘆。
秦燁的目光，便是被那葫蘆所吸引！
身形一縱，秦燁仿若山谷吹拂的清風，緩緩飄落到巨石之上。
走到近前來看那葫蘆，碧色通透，晶瑩可愛，大小不過一掌之握，但通體透出一股無法忽視的鐘靈之氣。秦燁驚訝道：「這葫蘆在這兒長了多久，居然自生靈氣，成了天材地寶！」
以他預估，這葫蘆材質至少也是「靈器」級別，若是煉製得好，興許能成為一件不錯的法寶！
他伸手握住翠玉葫蘆，運轉真元，以木靈之氣為鋒刃，切斷藤蔓與葫蘆的連結，將它摘了下來。碧玉葫蘆十分神異，在秦燁握在手中把玩時，那通體翠色忽地慢慢淡去，竟又生出澄凈黃玉暖色，便如尋常所見之成熟葫蘆一般。
然而等他以木靈之氣，細細地感知那葫蘆材質之時，驀地發現那葫蘆不僅材質非凡，甚至天生地長那般，在內部生成一個奇異空間，比葫蘆本身所見要大得多，至少有能裝十五六斤酒的酒罈那般大小！
最為神妙的是，葫蘆內里自生靈氣，頓時讓秦燁升起一個想法，若是操作得當，豈非能夠得到一個絕妙的盛酒葫蘆！
也不知秦燁作何思慮，總之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用這葫蘆裝酒絕妙！
一陣山風拂過，將眼前葫蘆藤蔓吹動。
在一片葉子之下，竟還有另外一個翠玉葫蘆，秦燁喜出望外，連忙也將其摘下。不過這個葫蘆沒有先前的絕妙，雖內生靈氣，但增長空間比前一個小了許多，最多能裝兩三斤酒的樣子。
「有趣，當真好寶貝！」秦燁道，「天地造化之神奇，果然超乎人力所能想象！」
他腦海中想起一句詩來，曰「醉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想了想，便將大黃玉葫蘆起名叫做「乾坤」；內里空間小的翠玉葫蘆，起名叫做「日月」。正自得意欣賞把玩時，忽地腳下一晃，卻是那塊懸空的巨石發生了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