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展露端倪(5)
眼見支持宋振遠的浪潮一陣高過一陣,穎嬪越來越著急,誰不知道宋遐志的獨孫宋振遠是個十足的紈絝子弟?打小便沒了父親,祖父把他當珍寶一樣疼愛,寡母就不用說了,簡直把他當成是自己的是心肝蒂,含在嘴裡怕化掉,捧在手上怕率著,要風不敢給雨,指東絕不往西,簡直是宋家的小祖宗。
曦王還未發跡之前他就已經和祖父的門生崔永等酒色之徒混在一起,鬥雞走狗、恃強凌弱,曦王發跡之後愈發放肆,竟把整個荊南道翻了過來也無人敢管。之後其姑母宋惠妃看他實在鬧得不行了,便把他調了去東都洛安,一來叫他學者看管家裡的恆興行,二來結交一些東都顯貴為宋家拓展勢力,三來想著洛安的強龍和地頭蛇都多,也能鎮一鎮他的性子。
宋振遠剛到洛安的時候確實不太敢任性胡來,畢竟權貴豪強多,他剛從荊南道來,也膽怯,可是隨著宋惠妃和曦王的地位逐漸穩固,他的能耐也水漲船高,那些權貴倒反過來巴結他,如此一來他就更加膨脹了,比在荊南道時還壞了十倍不止。
如果自己的女兒嫁給了這樣的人,這輩子不就完了嗎?雖說頂著公主的名號宋振遠不敢對她怎樣,但對著這樣的丈夫,哪裡還有幸福可言?穎嬪此時真的是又氣又急,但又十分無助,只能強行掰扯幾句配不上宋公子之類的話。不想話才出口就被張美人之輩頂了回去,說公主乃天潢貴胄,身份尊貴,世間所有男子任是怎麼好,在公主面前都是臣子,如何配不上等等。穎嬪這才知自己說錯了話,公主可是天子的女兒,說她不配一個外臣那不是貶低君主了嗎,於是又忙著辯解,十分狼狽,總之就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那起人正熱鬧著,在一邊品茶不語的苗才人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這嬌俏的樣子吸引了泓遠帝的注意,於是轉身笑問道,「苗才人可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說出來讓朕也樂一樂。」
苗才人連忙起身行禮道,「回稟陛下,臣妾是笑各位姐姐平時多聰慧,可到了節骨眼上怎麼凈鑽牛角尖?既知道親上加親這個道理,怎不知如今可以與升寧公主親上加親的可遠遠不止宋公子一人?依臣妾說,你薦一人我薦一人,就如同民間那些比試招親的,那才熱鬧有意思,大家都舉薦同一人,即使那人是文昌星、武曲星下凡,也不免寂寥,沒什麼趣。」
「哈哈哈……你這個小苗子啊,當著朕與眾位前輩的面說話都不留半分情面,但又偏偏說到點子上,嘖嘖……真不知是該罰你還是賞你。雅妃,小苗子住的聽雨閣可是你寧德宮的偏殿,你說說,朕是該罰還是該賞?」
蕭雅妃掩嘴笑道,「陛下可是糊塗了?如今管著這六宮的可是惠妃姐姐,苗才人該罰還是該賞,陛下該問惠妃姐姐才是。」
宋惠妃有些尷尬,笑又不是、惱也不是,只得勉強說道,「稟陛下,苗才人所言不差,該賞。」
「哈哈……好,那便賞!王忠,吩咐下去,把安西都護府新送上來的那柄于闐玉如意送到苗才人的聽雨閣去!偏殿有了,正殿也該有,叫內務局再挑一件上好的于闐玉璧,送到寧德宮!呃,剛說到親上加親,小苗子,你是去年才採選進宮的,對宮外的新鮮事應該聽得比我們多,你說說,該給朕的升寧公主配個怎樣的駙馬?」
「外間那些男子哪能跟陛下您比,如今小苗子得了陛下的恩澤,外間那起人早就入不得臣妾的眼了,所以啊,陛下要問臣妾,倒不如問問您自己,朝堂上那麼多青年才俊,陛下在裡面隨便挑一個有親戚關係的,不就既是『親上加親』,又是『東床快婿』了么?」
泓遠帝聽著這話愈發受用,又把她誇獎了一番,然後順勢說他要上朝時再細細挑選,此事容后再議,便把這個話題繞過去了。穎嬪想不到最後給自己解了圍的竟然是一名剛獲幸不久,才晉了才人的采女,心中大石落下的同時,也對她十分感激。其後轉念一想,她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如何懂得這許多,恐怕也是蕭雅妃調教的緣故,於是心裡的那桿秤不自覺已偏向蕭雅妃。
因著日間這件事,泓遠帝對苗才人又多了幾分印象,當晚便去了聽雨閣。過了幾日泓遠帝便宣蕭廷秀和曹英澤到御書房,說是商議一下兵部的事務。曹英澤接了諭旨還覺得十分奇怪,大軍回京之時他已經推了所有的封賞,如今依舊只是一個無權無職的侯爺世子,去商議什麼事務?當初他被蕭廷秀硬拉上隨軍出征,還美其名曰帶他去散散心療情傷,其實就是看中了他刺探消息的能耐忽悠他去幹活的!在黔中道簡直是九死一生,差點小命都丟掉,算是被蕭廷秀徹底給坑了,回來的時候已經說好再也沒有下次,蕭廷秀不會出爾反爾吧!他的情傷還未好全,哪有心思管什麼兵部事務!
泓遠帝從黔中道的戰事問起,七繞八拐又問道行軍參謀之道、點兵選將之道,曹英澤不明就裡,又怕答得不好會連累蕭廷秀,只得認真以對,一個多時辰耗下來,泓遠帝竟十分滿意,連連點頭,最後還賜了午膳,曹英澤簡直摸不著頭腦。好不容易捱到午時末,泓遠帝午休的時間到了才放他離開,臨走之時泓遠帝竟破天荒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頷首地離開了御書房。
出了宮門曹英澤便拉著蕭廷秀質問,「蕭大爺,你究竟又坑了我什麼?我可告訴你,如今我哪裡也不想去,就想安安心心地呆在府里,你可別整我!」
「兄弟,我怎麼會整你?在黔中道要不是你哪條『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妙計,虛晃一招作勢要大舉進攻,也不會逼得韋紹卿急不可耐地與部落軍絕一死戰,說來說去,這坐收回來的漁利本該是你的,我還是佔了你的光!疼你還來不及,整你做什麼!」
曹英澤聽得直犯噁心,上馬就要走,可蕭廷秀又把他了回來,「兄弟,別怪哥哥沒提醒你,陛下宣你進宮可不是閑話家常的。你那姨表妹妹升寧公主,現在可是到婚嫁之齡了,你們打小就在一起玩,哥情妹意的,難道還抵不過那已為人婦的蘇羽茗?」
曹英澤一聽,連忙捂住他的嘴,壓低聲音狠狠地說道,「什麼蘇羽茗?!蘇羽茗這個人已經死了,北江邊上所有把我搜救回來的人都可以作證!葉大人的側室是雲湘明的千金雲氏,你說話小心點!」
「好好好……雲氏、雲氏,咳,不管那人是誰,反正你也不能再惦記了,『羅敷有夫』,懂嗎?!」
「我知道,我這不是已經儘力避開他們了么,如今天天在府里閉關忘情,要不是陛下忽然來的詔諭,我還好好地在家坐禪呢。」
「哼,你曹英澤也能坐禪,我蕭廷秀還能當托塔天王呢……『長興第一風流公子』這個名號難道是護國寺那幫和尚給你封的?」
曹英澤懶得理他,牽著馬作勢要走,蕭廷秀又把他拉住,「我說兄弟,說真的,升寧公主,你要是不要?不要那我可要去爭取了!姑母私下跟我說了,這個准駙馬的寶座陛下本是屬意我的,可我聽說令堂有意要招她做兒媳,穎嬪娘娘也相中你做她女婿,你和升寧公主又是打小就認識的姨表兄妹,這才不想跟你搶,後來又巴巴地求姑母幫你一把,讓她在陛下跟前多多說你的好話,不然你以為就憑穎嬪能左右得了陛下的心意?」
聽著這話曹英澤倒真有些心亂了,他與升寧可謂青梅竹馬,心裡對她也不是半點意思都沒有的,只是身份懸殊,打小就沒有往那方面想而已。現在想想,升寧公主自小便乖巧懂事、溫婉陳靜,沒有半分囂張跋扈的陋習,這品性在皇家子嗣里算是十分難得的,當然這也和穎嬪不得寵有關,如不是升寧討喜,穎嬪恐怕還呆在昭儀的位份上熬呢。反正今生註定與蘇羽茗無緣,那他能與升寧公主這樣品貌的女子相守一生,也算是一樁美事。
蕭廷秀看他這呆樣子就知道這樁姻緣算是成了,於是拍手笑道,「有問題!絕對有問題!哈哈,那我便不與你爭了,不過你也得上點心,好好地為陛下辦事,討好一下他老人家,我可聽說宋家也盯著駙馬爺這個寶座呢。」
曹英澤一聽頓時來了怒意,反問道,「宋振遠?他也配?!」
「哎,你還別說,我要是撒開手讓出這個位置,宋振遠配不配那還不是後宮里幾句話的事?宋惠妃是什麼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陛下算是相中你這個女婿了,有意要招攬你入朝,給你一個官位好與公主相配的,這節骨眼你可別弗了他的意,那些『無官一身輕、逍遙無人同』的老調子先放一邊,兵部好不好你也先熬著,把公主娶回家再說!」
曹英澤的心裡本還七上八下的,可一聽宋振遠那樣的人竟色膽包天想染指他表妹,早就把最後那幾分猶疑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升寧公主駙馬這個寶座,即使皇帝不給他也要去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