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風流孽債(3)
聽葉沁渝這麼一說,蘇羽茗的雙眸頓時煥發出難得一見的神采,驚喜問道,「當真?!」
「自然是當真,我怎麼會拿小准叔的性命開玩笑。不過現在敬王一案還有些難以釐清的疑難雜症,小准叔一時半會是離不了大理寺的,你也先別回去,免得他分心。我看這樣吧,先隨我到洛安小住一段時間,也好放鬆放鬆心情,養養身子,可好?」
葉沁渝好說歹說,終於是說服了蘇羽茗先到洛安,兩人又說了一會閑話,這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學誠便接過畫舫掌舵人一職,揚帆起航,直抵東都洛安。薛沛杒親自到碼頭迎接,將蕭家兄妹送上楚國公府的車馬後又叫來一輛小型馬車,方便安頓葉沁渝和蘇羽茗等人,他與學誠騎著馬,先到郊外兜一圈,以防有人跟蹤盯梢,等夜幕降臨才悄然返回位於洛安城郊的宅子。
闊別許久,蘇羽茗再回到這裡,心中十分感慨,現在這宅子里又多了儀安母子,較以往又有了些不同,熱鬧了許多。蘇羽茗一眼見到那孩子便十分喜歡,抱在懷裡久久捨不得撒手,最後還是到了該吃奶的時辰才依依不捨地交給奶娘。
葉沁渝知道她的心事,被薛匯槿那個渣滓荼毒后,蘇羽茗的身體便不適孕育子嗣了,長久以來她一直對不能給葉賜准生兒育女一事耿耿於懷,如今見了儀安的孩子,怎不心生感慨?
那孩子似是與薛沛杒很是親近,每次薛沛杒一抱她便笑個不停,大家都知道這是父女親情,天性使然,但只薛沛杒一人蒙在鼓裡,懵然不知,還只道是他這個叔父竟比當爹的薛淳樾還能討孩子歡心,一直洋洋自得呢。
曹英澤不願隨他父親回京,也不願繼續住到蕭家,而是鐵了心要查到蘇羽茗的落腳之處。那日分開后薛沛杒便帶著他們往城郊去了,城郊的官道人來車往,忙碌異常,曹英澤很快就把他們跟丟了,無奈之下只得悻悻然回到城中,覓了一處住所先安頓下來。
只是在洛安住下的蘇羽茗心有掛礙,一直都悶悶不樂,每日里除了逗弄儀安的小孩時有些生機外,其餘時候都是一副心事重重、鬱鬱寡歡的樣子。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葉沁渝便想著帶她到洛安夜市逛逛,散散心。
洛安夜市的喧囂繁盛號稱大業之最,經歷過數番生死劫難的眾人此時再游洛安,心境已經完全不一樣。葉沁渝第一次到洛安,是和劉翊喬裝出遊,還巧遇了薛淳樾;蘇羽茗第一次到洛安,是為了尋找無翳子傳人,幫葉賜准續命。如今時過境遷,洛安對她二人而言,既熟悉又陌生,還是那些街道,卻已是不一樣的心境。
可是不管外界如何熱鬧,沒有葉賜准在身邊,對蘇羽茗來說都是興緻缺缺,情緒怎麼也高不起來,連路也不好生看仔細,不知何時已經和葉沁渝等人失散了!蘇羽茗在這山人山海、摩肩接踵的夜市裡茫然四顧,連一輛飛馳而來的馬車都沒看到!只聽聞一聲「小心!」,下一瞬便落到了一個堅實的懷抱里,回過神來看時,卻見是昔日的老熟人,連晉三!
「三哥?」
「葉夫人?!」
蘇羽茗連忙掙開他的懷抱,有些意外,但更多的還是恬淡的從容,「三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不過,你不是已經和葉先生離開洛安了嗎?怎麼又回來了?葉先生……身體怎麼樣?」他沒忘記蘇雨的夫君是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如果蘇雨再回到洛安,很有可能是夫君病故,她回來另謀生計的。
「有勞三哥掛心,夫君他無礙,只是……只是有些事去了長興,一時半刻回不來而已。」
「哦,原來如此……」連晉三說不出是悲是喜,但有一點失落是肯定的,「我看夫人獨自一人,可是迷路了?不如我送夫人回家吧。」
「不用勞煩三哥,我不過是差杜鵑去買點東西,約好在這等她的。」
兩人正說著,一連馬車忽然駛了過來,一個女子撥開擋簾問道,「三哥,怎麼還不跟上——這……這不是蘇雨嗎?!」
原來是卿塵,看來不只是哪家王孫公子點了卿塵到私宅,連晉三負責護送過去的。
「正是蘇雨,卿塵姐姐,好久不見。」
「哎!當真是有緣,想不到竟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與你重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公子天生有這福氣!」
蘇羽茗不解,疑惑問道,「卿塵姐姐這是何意?」
「這鬧哄哄的也不是說話的地兒,上來,咱姐妹倆車裡慢慢說。」
「這……」,同時善彈琵琶的卿塵畢竟在醉春苑裡關照過她,如今故人重逢,只不過是略說幾句話,如果弗了她的意倒顯得自己很不近人情,反正天色還早,上去和她略說幾句話也無妨,因此蘇羽茗便點點頭,上了卿塵的馬車。
馬車「吱悠悠」地便重新啟程了,走了一會卿塵才笑道,「不瞞你說,我這是去見一個聽曲的客人,這人可奇怪了,每次點我都只是聽曲,從不做那些不正經的事。」
蘇羽茗笑了,「那不就好了,既不用勞駕姐姐,又能賺些使費。」
「唉……今日撞見了妹妹,姐姐也就跟你說說這些心裡話。老實說這位公子當真是個難得的好人,姐姐我自第一眼見到他起便打心眼裡喜歡他,只是我等煙花女子,心裡也知道自己的地位,不敢與他們那些王孫公子糾纏。前些時候他來聽曲時還好好的,才過了兩三個月,竟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整日鬱鬱寡歡,只知借酒澆愁,直把自己灌個爛醉才肯罷休。」
「哦?可是遇到什麼不好的事了?」
「誰知道呢!這不,這會又叫我過去看他喝酒去了!」卿塵頓了一會,忽然想起了什麼,霎時高興起來,拉著蘇羽茗說道,「妹妹!你可要幫姐姐一次!」
蘇羽茗不解,「我?我能幫姐姐什麼?」
「這公子是個琵琶痴,如果得妹妹你給他彈奏一曲,讓他聽聽這天籟之音,說不定就能打開著心結了呢!哎呦,活該我在這巧遇你,想來必是上天的旨意了!」
蘇羽茗大驚,「不、不,那怎麼行呢,我、我已經許久不踏足煙花之地……況且我夫君極不喜歡我拋頭露面……姐姐,這個忙恕蘇雨幫不了。」
「妹妹不忙推辭,如今去的是不是醉春苑,那公子在前面的酒樓摘星閣包了一個雅間,請洛安的一些親朋舊友聚一聚,我等就是在簾后彈曲助興而已,不用拋頭露面的。我先前曾向那公子說起過你,他對你甚是神往的,你只消在簾后彈琴,彈完便走,我之後再與他解釋,想來他也能聽出你的琴技精妙,雖不能見面,但至少也能得到一番慰藉,你說這樣可好?」
想不到騎馬走在外側的連晉三也幫卿塵說情,「夫人,這位公子確實是位好人,之前有幾位權貴為了柳絮大打出手,還是他出來給我解圍,如今看他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晉三也幫不上忙,只覺得過意不去,如果夫人能幫他一點,也算是好事一樁。」
「這……」蘇羽茗陷入了兩難,她本就不是善於拒絕別人之人,如今卿塵和連晉三又如此盛情,就更加難以推卻了,於是便權當是報答昔日連晉三和卿塵待她的恩情,答應只在簾后彈一曲,彈完便走。
卿塵大喜,連晉三也因為能與她多相處些時辰而心下歡喜,不多時馬車便到了摘星閣,卿塵帶著蘇羽茗來到雅間門口,直接叫蘇羽茗從側門繞道帘子後面,她先出去應酬一下眾人。
在簾后的蘇羽茗仔細地聽著外間動靜,那公子真如卿塵所說,情緒不高,卿塵熱情地請安打招呼都沒得到回應,只有周邊幾個王孫公子應酬了幾句。卿塵很快便進了簾后,悄聲叫蘇羽茗調弦準備。
一陣婉轉的琴音流瀉而出,眾人都道卿塵的技藝又精進了,然後又紛紛勸起酒來。不久這話題就繞道了朝政之事上,說道朝政之事就自然少不了當今朝中最炙手可熱的談資,戶部和均輸平準的吏治整飭改革。
其中一人對戶部侍郎和太府寺卿十分讚許,直言戶部侍郎薛大人和太府寺卿葉大人乃不世出的天才,也只有這二人聯手,才能把大業的國庫打理得如此盈餘有度。
蘇羽茗本無意聽這些酒席談資,但是那人竟說到太府寺卿葉大人,想來這當今世上,除了長興葉氏,怕是也沒有其他姓葉的能攬下太府寺的重任,難不成賜准和沁渝的族中這麼快又出了一位奇才?看來她遠離長興日久,對京中之事竟後知後覺了。
「要說這薛、葉二人,短時內可能難分高下,不過這時日一久,高下立現!」
眾人又是一片鬨笑,笑問道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