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抓鬮風波
楊婆子很快就帶著陸家兩兄弟走了。
陸執回頭往灶邊走,就看到李曇年正站在房門處,忙偏開了目光。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得了什麼怪病,一看到她,他就想到了她脖頸上那一抹紅,再之後,便局促的連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放了。
他已經不是十幾歲的愣頭小伙了,這般心境,卻還是頭一遭。
垂頭到了灶邊,他端著粗瓷碗,盛了大半碗黑雞湯放在了灶邊,盡量用平和的語氣開口道:「過來吃點東西吧。」
李曇年聽他說話,整個人都反應了過來,抬步走到灶邊,她捧著碗,猶豫了片刻,還是問了一句:「床褥是你洗的?」
「嗯。」陸執點頭,只用火鉗將灶里未燃盡的柴火夾了出來,又打了冷水朝上面澆去。
只聽『滋滋滋』的聲音響起,原本還燃燒著的火把,頓時就熄了,一股未燃盡的碳味傳來,轉瞬即逝。
李曇年沒有想到他竟會承認得這麼乾脆,一時愣了愣,又想著那褥子上還有自己留下的一大片經血,她竟難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用不著自己洗。」不自在地說了一句,陸執回來,放好了火鉗,「家裡的事兒,沒有必要麻煩外人,這樣不好。」
李曇年恍然:他是怕傳出去不好聽吧?
正想著,又聽他雄渾的聲音響起:「幺嬸已經把大寶他們送去鎮上了,你喝了雞湯就休息休息,我去村口一趟。」
「嗯。」李曇年應了一聲,自然知道他是要為募兵一事去的。
垂頭將粗瓷碗里的香濃雞湯喝下后,李曇年只覺全身都似來了力氣一般,稍稍猶豫,還是放下碗盞,去了村口。
她過去時,村口已經圍了一大堆人了。
村民們對駐地營強行募兵的事兒,頗有異議,一時間鬧得不可開交。
但鬧歸鬧,最後,每人還是乖乖照著老族長的意思抓了鬮。
抓鬮的法子很簡單,就是在一個大的木箱子里放上很多紙團,其中,有十個紙團是用墨水點過一圈的。
誰抽中用墨水點過的紙團,便要把名字添到軍名冊上。
李曇年一眼就看到了擠到了前面,和村裡其他人一併搶著抓鬮的楊婆子母子三人,她遲疑了片刻,還是朝杵著拐杖,站在人群后,面色不動的陸執走去。
陸執是個極敏銳的人,她剛剛過去,他就察覺到了她的存在。
他沒想到她會過來,一時間愣了愣:「你怎麼來了?」
李曇年也不想來,可她和陸執多少也算有點交情,這又是對他極為重要的事兒,她也就鬼使神差地跟著來了。
「你想不想入伍?」她又問了上次的問題。
陸執愣了愣,眸光幽幽地在她身上瞟了瞟,若是一般婦人,只怕都不捨得自家男人入伍,畢竟,這弄不好就得當寡婦。
想來,她是打心眼兒里瞧不上他,更沒將他當成她的男人,適才能雲淡風輕地問出這樣的話來。
想到這裡,陸執猶如被人兜頭潑了一盆涼水一般,之前那些個別彆扭扭的心思,早消失了乾淨。
此時,前頭已經有很多的人抓過紙條了。
有人抓到空白紙條,和家中妻兒抱作一團,激動涕零,也有幾個抓到了點了墨跡的紙條,霎時間,面色慘白,不言不語。
當陸老族長將木箱子遞到陸執面前的時候,他又看了李曇年一眼,方才伸手,抓了一個紙條出來。
那紙條在他那雙指節分明的大手上輕拈了幾下,便攤開了,李曇年眼尖地看到了紙條中間的墨跡,還未回神,楊婆子的手忽然伸了過來,一把搶過了陸執手裡的紙條。
「三郎,你的紙條,你二哥已經幫你抓了。這個是你二哥的!」說著話,楊婆子將陸二郎手裡的紙條塞給了陸執。
陸執和李曇年看著這一幕,嘲弄的笑了笑。
一旁的眾人都有些反應不過神來,直到瞟到楊婆子塞給陸執的紙條上,竟有一塊墨跡,一時間,大家面色各異。
「楊嬸,你好歹也是三郎的親娘,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麼能這麼偏心!」
「可不是,二郎抓的名額,就該讓二郎上,你憑什麼讓三郎替二郎上,你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三郎是我兒子,我讓他幹什麼,他就得幹什麼,關你們什麼事兒?」楊婆子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她高高興興地拿著紙條就遞給了陸二郎。
反正今兒個,只要能將二郎留在家裡,別說讓三郎替二郎入伍了,就算是要將三郎給賣了,她都願意。
左右三郎不過是一個廢物罷了。
陸二郎在看到他娘將紙團搶過來的時候,那眸眼就亮了,此番拿著紙條,他急忙打開一看,面色卻猛地一變。
「怎麼了?」楊婆子察覺到他的異色,順著他的眸眼看過去,霎時間,整個人都定在了原地。
她如何也沒有想到,這紙條上,竟也有一團墨跡。
「族長,一家人怎麼能有兩兄弟入伍的!既然定了我家三郎,就斷斷沒有再讓二郎入伍的理由!」楊婆子哼唧完,眾人嘩然。
原來,三郎這手裡的紙條也是染了墨跡的,該她楊婆子活該,經了這事兒,三郎如何也得看透他娘的真面目了!
「拿了什麼,就是什麼。」陸老族長淡淡說了一句。
木箱里還有好些個紙團是留給那些在外頭上工的,他就等著他們回來,再讓他們來抓鬮。
「那怎麼行,我兩個兒子都去入了行伍,以後,若有個三長兩短,誰給我養老?」
陸老族長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我以為,你只有大郎、二郎這兩個兒子。」
村民們一番鬨笑。
李曇年看了陸執一眼,他本就是要帶兵打仗當鎮北王的,所以,他佔一個名額,她倒是一點兒也不稀奇。
不過,他是不是太淡定了一些?
想著,李曇年又認認真真地將他打量了幾眼,不想,就在這時,陸執竟朝她看了過來。
他幽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眼看著她依舊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的心裡忽有些說不出的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