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江柔一覺睡到八點多,她這個人適應性很好，前兩天還有些認床睡得很輕，現在已經習慣了。
她打了個哈欠,然後看向窗外，發現外面天很亮了。
小丫頭早就醒了,一直乖乖窩在媽媽懷裡,看到媽媽醒來,臉上露出笑。
睡得太久,江柔腦子還有些不清醒,看到懷中小丫頭的笑容，心都跟著一甜,忍不住低下頭在她腦殼上吧唧響亮親了一口。
小丫頭笑得更開心了，撒嬌軟軟喊了一聲，「媽媽——」
江柔帶著小丫頭起來了，換好衣服出去，看到拎著一桶水去廚房的黎宵，這才想起來昨天發生了什麼。
廚房裡，黎宵已經把飯菜做好了。
江柔也不跟他客氣,洗漱好后，給自己和小丫頭盛好飯菜端去門口吃。
一大一小面對面蹲著吃，黎宵坐在堂屋大桌子上,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江柔嘗了一口飯菜，嗯,怎麼說呢,只能說熟了。
小丫頭倒是不挑食,大口吃著飯，只是這幾天被媽媽養刁了嘴巴,也嘗出好不好吃了，小眉頭皺得緊緊的。
江柔沒吃多少，吃完將碗拿去廚房，黎宵吃飯速度很快，他已經在廚房洗碗了。
看到江柔過來，他說了一句，「給我吧。」
江柔就把碗給他了，裡面還剩了半碗飯，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了一句，「我吃飽了。」
黎宵沒說什麼。
隨後小丫頭也吃完了，蹬蹬蹬跑進廚房灶台旁，兩隻小手把碗舉高高，「爸爸，我吃完了。」
黎宵看了眼吃完的碗，嗯了一聲。
但小丫頭沒走，眼巴巴看著他。
她這幾天吃完飯，媽媽都會誇獎她棒棒噠。
她也想得到爸爸的誇獎。
黎宵對上她眼裡的期待，似乎明白了什麼。
只是他沉默了。
如果是真正二十歲的自己，黎宵覺得他應該發現不了女兒的小心思。
可換做現在的自己，他心裡也想像一個普通父親那樣摸摸女兒的頭，告訴她很厲害……只是黎宵剛伸出左手，就看到自己殘缺的小手指，手停在半空中，發現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十年的躲躲藏藏，他已經不知道怎麼跟人正常相處了。
小丫頭沒有得到爸爸的誇獎，臉上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她就懂事的笑了起來，「爸爸洗碗很辛苦，小鳳不打擾爸爸了。」
黎宵輕輕應了一聲，目送著她離開的小背影。
好在孩子並沒有難過多久。
很快，黎宵就聽到外面熱鬧的說話聲，小鳳跟那個叫江柔的警察實習生說她把飯全都吃完了。
那個女人跟他不一樣，她誇張的哇了一聲，「這麼厲害？你比媽媽小時候棒多了，媽媽小時候因為不吃飯，經常被你外婆揍，還被你舅舅揪耳朵……啊……反正就是很淘氣，沒有你乖。」
她似乎察覺到自己說的不對，趕緊改了口。
只是光聽她幾句話的描述，就知道她生活在一個富裕幸福的家庭里。
但小鳳聽不出來，她趕緊道：「媽媽很乖的，媽媽在小鳳眼裡，是最乖最乖的媽媽。」
「是嗎？小鳳在我眼裡也是世界上最乖最棒的寶寶。」
「嘻嘻嘻」
幾句話就把孩子哄得很開心。
黎宵垂下眸子，繼續洗碗。
等他出來就發現，剛才說吃飽了的某人正帶著小鳳吃起了餅乾，兩人笑得特別開心。
他路過兩人身邊時，猶豫之下還是說了一句，「我出去一趟。」
江柔抬頭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說了一聲「好」。
上午小鳳在做作業，今天是周六放假，老師布置了畫畫的作業，江柔搬出椅子和小板凳放在堂屋門口，小鳳畫畫的時候，江柔就拿了一張紙也在旁邊寫起來。
她雖然穿成了黎宵前妻，但又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不可能要跟這個人過一輩子。
所以兩人得離婚。
孩子可以共同撫養，不過這些天她要暫時住在這裡，等找到合適的住所再搬走。
他要是忙的話，孩子她可以先帶著，不過期間養孩子的花銷全部他出，她的自己負責。
還有在她離開這裡前，雙方是自由的，不要管束對方，不要有身體的接觸，家務活對半分，以及離婚時財產各歸各……
中午隔壁馬嬸子過來問江柔辣椒醬怎麼做？她覺得好吃，想給女兒寄一點過去。
自從兩年前她男人死後，她和女兒就開始節省過日子了，她女兒很懂事，在外面上大學，去年過年回來時人瘦了一圈。
江柔便讓小鳳乖乖畫畫，她去了隔壁。
從隔壁回來時，黎宵已經到家了，正在院子里做木工。
他回來買了肉和牛奶，小鳳一邊喝牛奶一邊認真畫畫。
看到媽媽回來，小鳳抬起頭開心喊，「媽媽——」
然後指著屋子裡的牛奶道：「爸爸買了好多牛奶，媽媽也喝。」
江柔順著她的手看過去，然後笑著道：「牛奶是給小孩子喝的，好長高高，媽媽是大人不用了。」
完了補充一句，「你繼續畫畫，媽媽去做飯。」
小鳳乖乖應道：「好。」
江柔去了廚房，走了幾步后，朝外面的黎宵打暗號，「嘶嘶——」
黎宵聽到聲音，手上動作一頓，扭過頭看她，然後就看到她一臉賊兮兮的樣子。
輕輕壓了一下眉頭。
小鳳也聽到了，下意識扭過頭好奇看。
江柔臉上立馬恢復淡定，還朝她一笑，「乖乖畫畫。」
小鳳就聽話的把頭轉了回去。
黎宵看到江柔朝他打眼色，沉默了下后，放下手中的東西，跟著去了廚房。
等他進了廚房后，江柔就拿出自己上午寫的幾條合約，「你看看。」
黎宵看了她一眼，然後接過低下頭看。
江柔在一旁問：「我暫時就想到這麼多，你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怕他不同意，忍不住解釋兩句，「我們畢竟不是真夫妻，之間也沒有感情，我希望你能理解。」
黎宵對她的舉動並不意外，只是他沒想到她會主動承擔小鳳的撫養責任。
這點哪怕是小鳳的親生母親「江柔」都做不到，而她只是個陌生人。
黎宵看向她，想要分辨真假，然後就對上一雙清澈明凈的眸子。
江柔認真道：「你放心，我現在既然變成了她，那就是小鳳的媽媽，我會承擔起我的責任，會對小鳳好的。」
不知為何，明明兩人相處不多，但黎宵就是相信了她說的這話，頓了頓，不過還是補充了一句，「我都同意，並且，你可以一直住在這裡，孩子的生活費、包括你的，都由我來付，你想什麼時候走也都可以，但只有一點，我希望離婚這事暫時不要告訴小鳳。」
江柔覺得這要求不過分，便爽快點頭，「可以，周一有空嗎？」
「有」
「行吧，那你去忙吧。」
黎宵便走了。
兩人之間沒有別的話說。
中午江柔做了三菜一湯，黎宵嘗到了江柔做的飯菜，很好吃，可以說是他這麼多年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菜了。
小丫頭也很喜歡吃，抱著碗呼啦啦吃得香，江柔看她還想再吃一碗，沒同意，摸著她圓滾滾的小肚子，然後將她抱下椅子去玩。
黎宵看著小鳳眼巴巴望著桌子上的飯菜，知道這孩子之前沒吃過好的，那個女人不太會做飯，對女兒也不上心，孩子饞在所難免。
想到這裡，忍不住道：「再讓她吃半碗吧。」
江柔偏過頭詫異看了他一眼，然後想都不想就拒絕，「小孩子胃不大，別撐壞了，她已經吃飽了。」
說著也站起了身，「我吃好了，帶她出去逛逛，中午飯菜是我做的，待會兒你洗碗。」
沒等他回應，就帶著小丫頭去了隔壁嬸子家串門。
黎宵就不說話了，在教育孩子上他其實不太懂，以為吃飽喝足就夠了，他小時候就是這麼過來的。
目送兩人離開后，他將剩下的菜都吃了。
江柔吃飯總是喜歡剩幾口，他也沒有浪費，將她碗里剩下的飯倒進了自己碗里，然後吃光。
下午黎宵又出去了一趟，很晚才回來，他沒回房間，而是睡在了對面。
第二天一早也沒看到人，但往家裡帶回來很多東西，買了麵粉、雞蛋、蔬菜，稱了很多新鮮的肉，還有牛肉羊肉。
江柔手藝還不錯，她自己就愛吃，平時放假就喜歡在家裡照著網上視頻做一些美食。
這可把小丫頭高興壞了，感覺這兩天跟過年一樣，晚上吃著飯的時候突然說：「有爸爸媽媽真好。」
這話聽得江柔和黎宵都愣了一下。
晚上洗漱完，小丫頭也不懂，非要讓爸爸跟她們一起睡。
江柔洗完澡回房間，看到抱著爸爸捨不得撒手的小丫頭，頭頂燈光打在黎宵輪廓分明的臉龐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柔和了很多。
這不算是她的錯覺，江柔發現，這人在面對他女兒時，臉上神色會不自覺溫和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父女倆的溫情打動，江柔難得心軟一回，便道：「算了，你留下吧。」
她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對面那個房間聽說之前住的是黎宵死去的爺爺，想想還怪瘮人的。
小丫頭聽到媽媽開口，立馬笑得開心道：「爸爸，媽媽不生氣了，你今晚可以回來睡哦。」
也不知道誰給的小丫頭錯覺，讓她誤以為爸爸睡對面是因為媽媽生氣。
「……」
江柔和黎宵下意識看向對方，然後都不自然的移開視線。
被小丫頭這麼一說，好像他們倆是一對真正的夫妻。
第二天早上，江柔和黎宵一起送孩子去幼兒園。
這是小丫頭第一次有爸爸媽媽兩個人送，顯得特別開心，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到了幼兒園門口時，她還牽著兩人的手在門口繞了一圈，故意不進去。
江柔問她，她就笑得不好意思道：「我想讓別人都看到爸爸媽媽。」
聽得江柔心裡一酸。
最後還是老師過來了，小丫頭才戀戀不捨的進去了。
只不過她進去前，將書包里的畫拿了出來，昨天江柔聽到她說想拿小紅花送給爸爸媽媽，但她的畫不好看，從來沒有拿到過。
江柔就心一軟，直接給她畫了，畫了山畫了小橋，還將樹葉剪成房子貼在上面。
最後一步江柔握著她的小手塗上顏色，算是她畫的了。
那個時候，正在院子里給孩子做書桌的黎宵就發現，這個警察實習生似乎有些雙重標準，有些事情他做不行，但她做就可以。
比如不能給孩子吃太多，會撐壞胃，但她卻在飯後給孩子吃餅乾。
又比如他聽到女兒想要小紅花，便問小紅花是什麼樣子的？準備給女兒買兩個，江柔就阻止了他，說這樣不好，會讓孩子更加自卑，覺得比不過別人，但她自己卻幫孩子畫了一幅根本不像是小孩子完成的畫。
小丫頭不懂的掩藏，她拿著畫開開心心進去了，在教室門口遇到同學，還忍不住炫耀說：「這是我媽媽幫我畫的，上面顏色是我們一起塗的。」
站在門口的幾個孩子將她圍住，嘴裡忍不住誇著，「哇，你媽媽畫的好好看。」
「黎鳳，好羨慕你有這麼厲害的媽媽。」
……
小丫頭在誇讚中，露出燦爛的笑容。
站在幼兒園門口的黎宵看到了，不知為何，突然眼眶有些濕。
他從來不知道，他的女兒在外面也可以笑得這麼無憂無慮。
他偏過頭看向身旁的江柔，發現她也在看孩子，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眼裡還帶著幾分得意。
似乎得到那些小朋友的誇讚，讓她很驕傲。
眼裡忍不住柔和了幾分。
從幼兒園離開，兩人就去了民政局。
到達民政局是上午八點半，民政局門還沒開，兩人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門口還有其他人，不過都比較年輕，應該是過來領結婚證的。
只有一對中年夫婦倆臉色不好看，先是嘴上吵，然後吵著吵著還動起了手。
江柔也沒多想，下意識上前去拉開兩人。
哪知道她沒考慮到自己現在的身體，沒把人拉開，倒是被中年女人用力推搡了一把，整個人往後踉蹌好幾步。
中年女人還將怒火撒在她身上，「拉什麼拉，都要結婚了還在外面勾勾搭搭，我看你也是個不要臉的騷貨……」
黎宵將人扶穩，他站到了前面，冷下臉看著人。
跟無害的江柔比起來，他明顯看著不好惹。
中年女人這才收了聲。
對面中年男人站在旁邊一句話不說。
九點民政局開門，黎宵和江柔走在最後面，進去后，離婚窗口那裡沒什麼人，只有剛才那對中年夫婦，兩人在裡面又吵了起來。
江柔和黎宵只好繼續等，等待的過程中，江柔因為剛才黎宵的保護，對他印象還不錯，就隨口閑聊問：「你以後還會再婚嗎？」
上輩子的他就不說了，好不容易給女兒報完仇，還沒過上安寧生活，就遇到車禍沒了。
實慘。
黎宵察覺到了她眼中的八卦，不過還是言簡意賅道：「不會。」
江柔點點頭，她應該也不會，上輩子她就不想結婚，但她爸媽好像很著急，她一畢業就開始讓她哥介紹人相親。
說完話兩人又陷入沉默中，主要是黎宵這人話不多，江柔跟他有些聊不起來。
她揉了揉剛才被人推搡疼了的胳膊，發現白皙的胳膊上皮膚都青了。
黎宵垂下眸子看了眼，沉默了一下后，突然開口道：「以後遇到這種事躲遠點。」
江柔揉胳膊的動作一頓，下意識抬頭看他，對上男人淡淡的眸子，心裡略微詫異，不過還是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