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收徒幽沐 廣納仙寶
既見鍾毓來叫，三人起身，跟著鍾毓往花廳而來。
花廳雖然名字如此，卻並非廳堂。青鏡湖往北去是一片綠萍，有三十三丈寬，穿過綠萍就是一片花海，往北直到山壁。花海正中有一處空地，九丈見方，此地就是花廳，乃是白澤老祖所題。
「天羽，你怎麼沒讓人去緋瑄山把伯均、金啻兩位兄長請來，他們應該在家呢。」龍煊道
鍾毓笑道：「什麼都等你們想起來，早就耽誤了。倩雲姐姐讓鸞兒去請了。」
天羽道：「可有去瑛芷山請卿灧跟璐璃。前天璐璃回來了，卿灧不讓我們急著去拜訪，她們姐妹自然有無限情思要說。這會兒去看看吧，最好請來，我想璐璃想的也是夢裡千回了。」龍煊也連聲附和。
「嗯，靈秀早去了。好了，你們放心就是了，有倩雲姐姐在呢。快走吧。」鍾毓答道。
北冥開口道：「倩雲比咱們都要周到，就是我們想不到的，她也都想到了。走吧。」
此時，所有人都在花廳，天羽幾人也穿過花陣步入花廳。拿眼一掃，桌椅排布，珍饈美饌，玉露瓊漿，都已擺好，只等友至。天羽對倩雲道：「姐姐，等準備停當了嗎？」
「嗯，都備好了，馬上正午了，人到齊了就開宴。你跟龍煊到那邊坐吧。」倩雲道。
天羽跟龍煊到一處石台坐下，北冥自跟倩雲一處說話去了，其餘眾人也都找地方坐下說話了。
龍煊看著幽沐五人，對天羽道：「這五人能入你的眼，天資自是不必說，都是風雲人物。只是這個幽沐，頗有卿灧丫頭的樣子，資質上乘，而且像是天生水靈之體，不多見。只是，她目光中甚是自傲。」
天羽笑道：「你的眼光向來毒辣，不差我多少。兩年前在仙原，他們剛到蓬萊，卿灧一眼就相中了幽沐，倩雲姐姐也看中了她，我是無所謂的，本不想和卿灧妹妹爭，只是這五個人進退一體，早就想著到我這裡，卿灧也沒奈何。不過，卿灧這些年時常來看她，對她可是頗為照顧。倩雲姐姐也是寵的厲害，我都說不得了。如論資質，她確實是五人中最好的，一個凡人才修行了一千多年，就到了飛仙之境，說不定三千年內就能位列真人。幽沐，你過來。」
幽沐五人正在說笑，聽到天羽喊她，移步近前道：「少君，怎麼了？」這幽沐的確與眾不同，天姿國色，霞姿月韻，明眸皓齒，杏臉桃腮，尤其一雙大眼，美目盼兮，充滿靈性，又帶有幾分調皮精明。
天羽笑道：「雖說你在人間有師傅，卻早已亡故了，如今到了仙界，自當別論了。本來想讓龍煊收你為徒，怎奈他是神龍少主，身系三界，近期無暇他顧。你要是不嫌棄我，就拜我為師怎麼樣？」
「啊！收我為徒？」幽沐大吃一驚。
「對啊，我堂堂少君，收你當徒弟，不給你丟人吧。」天羽笑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太過突然了，我沒有準備。」
「只說願不願意。」
「我自然願意拜龍煊少君為師。」
一句話險些把天羽噎死，龍煊「噗嗤」就笑了。幽沐略帶羞澀，稍顯不安，低眉頷首，背手而立。
天羽站起來，圍著幽沐轉了幾圈，彈了一下幽沐的額頭，氣道：「你這個小丫頭，故意氣我是不是。我直說龍煊不能收你，你還這麼說，我還不配教你了不成。」
「可我就是想拜煊少君為師。倩雲姐姐說了：你自己還沒有定性，怎麼教得了別人。煊少君就成熟穩重的多了，比你更適合做師父。」幽沐心直口快，如實說道。
天羽甚為尷尬，喝道：「放肆！你知道多少人夢裡想著拜我為師，我這頭一次願意收徒，你不思榮光，卻看不上我。我瞎了眼，挑了你來……」
倩雲聞聲，忙到跟前，問道：「怎麼了，天羽，你的性子怎麼還生氣了。幽沐，你幹什麼了。他再不像話，也是少主，你不能想怎樣就怎樣。」
天羽更窘迫了，說道：「倩雲，你說的什麼，怎麼叫我不像話啊。」大家都樂了，弄得天羽無奈至極。
問清楚了緣由，大家更樂了，笑個不住。北冥笑道：「活該，讓你天天沒有正行，收個徒弟都不願意跟你。這事兒我看幽沐做得對。」
倩雲也笑道：「北冥，快別說了，再說他就惱了。幽沐，你太不像話了，你白來了這些年。天羽性格洒脫，笑看人生，素日喜歡嬉笑，不受束縛，不是他不學無術，而是他看的遠比我們更透徹，心境也比我們更高深。他對自然大道的感悟，就是再給你一萬年，也難及十分之一。亘古至今，有誰能千年修成上仙的，你以為天羽是胡鬧就成上仙的嗎。你沒有經歷過，真的遇到大事的時候，沒有再比他可靠地了，他才是我們的主心骨呢。」
龍煊道：「倩雲說的一點不錯。倩雲平日里總斥責天羽，是要時刻防範他心生怠慢，滋生心魔。北冥外冷內熱，總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只會跟天羽斗幾句嘴，開一下玩笑，那是因為他們二人的感情甚於親人。你竟把這些玩笑話當真，而且你雖外表柔弱，實則志高意驕，以此看來，你平日里對天羽甚是不服，只是天羽能容萬物，不以為意，你當他不知道嗎？他藉此機會收徒，只怕是要為你去心魔，反倒被你將了一軍，其實，一直都是你自己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我不知該說你是天真爛漫，還是固執己見，你必要改了才好，不然，日後入魔，其難免已。」
龍煊的話入木三分，字字珠璣，說的幽沐低頭不語。
天羽笑道：「龍煊，你說的太嚴肅了。幽沐，你既然不願意，我也不強求。只是有幾句話告訴你。你出身凡塵，雖然修行千年，卻不改初衷，經年歲月沒有磨去你的天真靈動，這很好。而且你一千二百年就有了飛仙的修為，可說資質上乘，在人間自然冠絕當代。不過，這裡是蓬萊，哪一個不是資質絕佳，仙根上乘，在你之上者大有人在，便只說我的仙羽山，三十人中，你只在中等。你要將自己的孤傲之心收起來，修仙問道，資質只是你的起點，最重要的是心性。再有，你的目光遠不如子軒他們四人，他們比你看得更高、更遠，境界上已然壓你一頭，最多再過千年，他們必然在你之上。更重要的一點，龍煊是不會收你的，他不會輕易收徒，即便收徒，也會在神獸中挑選。你好好想想，若能通透，得益匪淺。」
倩雲看幽沐無地自容，忙道：「好了，說了這麼多，幽沐自然明白了。再有什麼話，我私下自會告訴她。」
這時，幽沐忽然跪在天羽面前：「少君，我知錯了。我願意拜少君為師。」
龍煊見狀笑道：「這就對了。你能如此，是你頓悟了，只有這樣，才敢說你將來無可限量。很好，現在就看天羽還願不願意要你了。」
天羽趾高氣昂起來，咳嗽一聲道：「咳哼~，不著急，當我的徒弟，哪有這麼簡單，知道多少人夢寐以求嗎。行了，別跪著了，先起來吧，看你表現如何，這會兒可是你求我了。」
倩雲罵道：「給三分顏色，你就要開染坊，你就故意使性子吧。小幽已經知錯了，你倒是借坡下驢就行了，擺什麼普兒。你面子已經找回來了，別為難孩子了，在這樣，我就把你趕出去了。」
幽沐道：「姐姐，您不必替我求情，我即犯錯，理當受罰。少君，我真心悔過，求您收我為徒，我必虛心受教。」說完，磕了三個頭，眼淚掉了下來。
天羽被倩雲一說，自然不會再裝大了，又見幽沐哭了，更覺悔愧，趕忙攙起幽沐，拍拍她的頭道：「我跟你玩笑你，是氣你先前不知好歹，不是認真責罰你。能碰到你這麼好的弟子，我當然願意。這枚碧玉龍珏你收著，這是道祖親贈之物，有大造化，今贈與你，自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說話間，天羽自腰間摘下一塊碧綠的龍珏，交到幽沐手中。
幽沐雙手接過龍珏，就覺得光滑溫潤，靈力婉轉，瞬間就感覺胸臆開闊，知道絕非凡品。幽沐忙又跪倒磕頭：「徒兒拜見師父，謝師父贈珏。」
眾人不免又都喜氣洋洋起來，紛紛賀喜，全然沒有了剛才的爭執。
子軒笑道：「我們也想拜師，可惜沒人收啊。」
天羽笑道：「怎麼沒人，你們誰要是願意，我就做主，讓北冥收徒。」話音未落，天羽就變成了一具冰雕，引得眾人一陣大笑。北冥道：「都不必管他，先讓他在這裡涼快一會兒吧。」
大家起鬨似的，一鬨而散，就留下天羽冰雕在原地，幽沐也被倩雲拉走了。
天羽心中罵道：「好你個北冥，我不過說句玩笑話，你卻此狠手，施展玄天冰術。」天羽暗中叫苦，此是北冥絕學，即便是自己也不能一時間破冰而出，除非有人從外相助。
到底是龍煊心慈，過來伸手一拍，玄冰即刻碎落，冰屑四濺，將天羽放了出來。天羽對龍煊道：「就你一個好人，我這裡沒一個有良心的。」轉過身，天羽就沖北冥去了，「好啊你，越來越奸詐了，竟然偷襲我，都是誰教的你。」說著，瞟了倩雲一眼。
倩雲笑道：「你看我幹什麼，你們的事，別扯上我，你的心思我會不知道。」說著話，倩雲忽然一伸手，一道藍芒閃過，正擊在射向北冥的條白色光線上，光線立時崩散。
原來天羽想借倩雲轉移北冥的注意，趁機下手報復。北冥一心只在倩雲身上，有倩雲在身邊，更不做他想了，怎麼防備天羽，如不是倩雲出手，就被算計了。天羽是倩雲帶大的，一舉一動，盡皆了如指掌，心思所至，無不所通，早就防著他呢。
天羽瘙首笑道：「總也瞞不過你，哎，算了，等你不在的時候報仇吧。還有，別人我就不說了，你們三個太不像話，我第一次收徒，你們竟沒有一點表示。」
龍煊笑道：「就等著你這話呢，我還納悶你怎麼不拿這事找興我們呢。幽沐，你來，這羊脂玉瓶里是我父的一滴血液，送與你了，好好參悟。」眾人皆吃驚不小，連天羽都難以置信。
幽沐剛要伸手去接，看見連天羽在內，大家都極為震驚，又退回雙手，不知如何是好。天羽吸了一口冷氣，說道：「龍煊，你當真不成。這可是第三代神龍之精血，造化無窮，堪比祖龍之血。無論是凡人，還是飛禽走獸，草木蟲魚，得之一毫，就可脫胎換骨，成其神位，更是有可能修成仙身，超脫物外，擺脫輪迴，極享壽元。這等造化之物，你手裡能有多少，況且你是要用這精血……」
不待天羽說完，龍煊抬手打斷天羽，笑道：「難得你收徒，我也就沒有捨不得了，不過只這一回，往後再也沒有了。幽沐，你收下吧。」
「這.……」幽沐頗顯為難，看向天羽，「師父.……」
天羽笑道：「龍煊送你，你就收下，無論是日月之瑰寶，還是山川之草芥，你都不必推辭，都是贈者之心。為師相信，你定會妥善處置。」
幽沐便伸雙手接了羊脂玉瓶。
這邊北冥走過來，手中一粒寶珠，金光燦燦，流光婉轉，平攤手掌道：「此是定魂珠，乃是元始天尊所贈，這顆送給你了。」幽沐接過來，連口稱謝。
倩雲笑道：「你們都是大人物，手中瑰寶無數，我這個小女子可沒法跟你們比，拿不出像樣的東西，這根我親自祭煉的鳳羽給你吧。」幽沐依舊雙手接過。
幽沐收下贈禮，給三個人磕了頭，起身道：「幽沐謝過大家，謝過師父，我必不負眾望，日後自憐自愛，持身正見，求證天道。」
天羽笑道：「很好，今後師徒如父子，你要好好聽話，認真服侍我。」
眾人一陣無語。倩雲敲了一下天羽的頭道：「你這孩子，有點師父的樣子。」又對幽沐道，「幽沐，你雖然拜他為師，跟我們該怎樣還是怎樣，無礙你們師父關係，知道嗎？」
幽沐點頭笑道：「嗯，知道，今後還是一切都聽姐姐的。」天羽聽到幽沐的話，直想噴一口血。
這裡眾人復歸於前，各自坐下說話，過了約有一刻鐘的時間，一陣笑聲傳來。原來是卿灧與璐璃到了，靈秀在後面跟著，三人直接飄落在花廳。卿灧在少君中位列二十二位，頭戴一隻精緻小巧的鳳釵，身著石榴裙，俏目瓊鼻，爛漫無邪。璐璃在少君中位列十六位，挽著垂鬟分肖髻，身穿藕色羅裙，霞姿月韻，柔情似水。
天羽對幽沐笑道：「好徒弟，咱們的買賣又來了，我開口，你收禮。」幽沐笑道：「師父，你怎麼……哎，真是遇人不淑啊。不過，想想得這麼多寶貝也挺好的。」龍煊在一旁聽到，搖頭笑道：「唉，這麼好的孩子，這麼快就教壞了，可惜了。」
天羽快步向前，拱手道：「不見佳人有三日，輾轉相思夢中客。時光何其匆匆，上次見璐璃還是在仙原萬仙大會的時候，頃刻秋葉百衰，轉眼今日。」
璐璃笑道：「是啊，夢裡相思苦，寒暑已百年。細算下來，這幾百年，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只有幾天而已。不過現在好了，我已經守了三百年歸墟，天帝已經請霧月真人替我了，再過幾日霧月真人就去了。」
天羽笑道：「如此甚好，我幾次到歸墟看你，都被擋了回來，本想強闖，不意被老祖撞見了，告知了天帝。你回來了就好，每次相聚的時候就少你一人，我們心裡也都不舒服。尤其是卿灧，每次喝醉都暗自流淚。」
卿灧上前踢了天羽一腳，笑道：「她昨日就想來看你，我知道你要出門，攔著沒讓，一起去天河走了走，回來就聽說你大鬧東海。今天就算你不來請，我們也要自己來，正好龍煊也回來了，咱們可以一醉方休了。」
天羽笑道：「先不著急，我還有別的事呢。幽沐，往前來。告訴你們，我剛剛收了幽沐做徒弟，你們可有說法。」
璐璃雖沒有見過幽沐，這兩天卻總聽卿灧提起，一直嚷著要從天羽手裡搶過來，現在看到幽沐，沒有說話，只是細細打量。卿灧一聽就急了，一把扯住天羽道：「好你個天羽，你是故意的。我早就跟你說了，等她們見過龍煊之後，就到我的瑛芷山來，你現在卻搶著收徒，是何道理。你給我說清楚了。」
龍煊笑道：「這個急脾氣，沒個改。你別急，是人家自己願意拜天羽為師。」
天羽笑道：「對啊，你攔得住人家自己願意嗎？你別不講理啊，我可從來沒有答應過你，我只是說看人家自己願不願意，我不加干涉。再說了，我的徒弟，跟你的徒弟不一樣嗎，她要是願意，你隨時帶她去你那裡住幾日就是。」
倩雲也上前勸解，卿灧方才狠狠地道：「你傷了我的心，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填補我。我是你的妹妹，你怎麼這樣對我，氣死我了。我不想看到你了！」說著賭氣轉過身去。
天羽上前晃著卿灧的肩膀，賠笑道：「好妹妹，你別生氣，老祖早就推算說你們兩個沒有師徒之命，此時天數使然。這樣，我這裡的仙器神物，妹妹只要看上了，想拿什麼拿什麼。以後再有什麼事，我必應允。卿灧，別生氣了，好不好。」
璐璃推了一把卿灧道：「好了，難得天羽這樣的態度，你還不滿意啊。咱們今天好好鬧他一鬧，你說可好。」
卿灧這才轉過臉，笑道：「算你好運，璐璃回來了。我一向大度，就不怪你了，只是以後不許你不疼我。」
天羽伸手把卿灧拉到懷裡笑道：「你個小丫頭，哥哥怎麼會不疼你。從小到大什麼時候不是你說什麼是什麼，這次是事出有因。還有，說了半天，你們的表示呢。」
聽到這裡，卿灧一把推開天羽，啐道：「呸，你就想著要東西。你以後可不要帶壞了幽沐，不然，我饒不了你。這個冷玉鐲送給你吧，幽沐。」說著，一伸手，一件器物出現在掌心，一隻玉鐲晶瑩剔透，細觀之下，鐲子內壁刻有符文，靈氣環繞，一看就是仙家之寶。
天羽笑道：「快接著，這是仙君親自祭煉的寶器。即可傷敵，又可自保。」
幽沐笑道：「這樣不是跟卿灧少君見外了嗎？」
卿灧一把攬過幽沐道：「好孩子，真不枉我疼你一場。你放心，以後天羽但凡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替你撐腰。」幽沐連連拍手稱好。
璐璃拿出一柄神劍，通體仿若水晶，有二尺長，上有水波紋路，熠熠生輝，靈氣四溢，猶如活物一般。璐璃遞給幽沐道：「此劍名曰『波瀾劍』，乃是星輝大哥祭煉，取瑤池水精鍊成，天地間罕有的一柄水靈之劍。此劍已生劍靈，尚未蘇醒，只等你喚醒了。」
幽沐趕忙接了過來，不停道謝，喜的無可無不可，自己最想要的就是這樣一柄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