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升米恩斗米仇
除了醉酒,徐世安不是個會說情話的男人。
可今日的兩次許諾,卻比情話更動聽,更能打動人心。
望著背對著自己穿衣的朦朧身影,李滿園眼眶酸澀,強忍著才沒落下淚來。
「你是讀書人,這些事可別沾手。我真想要的,誰也拿不去。」李滿園故意用高傲的口吻說話,努力去忽視那悸動的感覺。
大步走出屏風的徐世安,拿著一條布巾在擦頭髮,看著李滿園咬斷線頭的動作,喉頭不可控的涌動。
「有件事在外頭我沒說,這次回去,我私下裡把咱們家的河灘租給親家了。往後咱們拿三成純利,親家要幫咱們種榆樹村地和看管宅院。」徐世安大步來到李滿園身旁坐下,就著她的手把剛倒好的茶水一飲而盡。
李滿園以為徐世安是渴的厲害,可喝完茶還不鬆手,頓時老臉一紅,重重的拍開徐世安的手,瞪著他道:「青天白日的,你臊不臊得慌?」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婦。」徐世安理所當然的回道。
只徐世安再想去握住那又軟又又肉的手,卻被李滿園給閃開了。
臉上火燒火燎的,李滿園不自在的又把針線盒拿在手裡,隨便找了個綉了一般的荷包,假裝要做綉活。
「一把年紀了,說這個幹啥?」李滿園不敢抬頭,實在是徐世安的視線太過火熱。
「咱們身子骨都好著呢,再生兩個也使得。等這邊事了,你的身子養的好些,咱們再加把勁兒……」
「混說啥呢?我都多大歲數了,生了那麼多娃兒可是生的夠夠的了,再生都成母豬了!」李滿園呸了徐世安一聲。
「你會生,再添幾個我也稀罕。你不是跟我抱怨沒陪你生產過嗎?我保證,你再生產,我就陪在你跟前,給你伺候月子,跟你學咋帶娃。這回,咱們一起陪著娃成長。」徐世安動情的說道。
李滿園不可思議的抬起頭,沒想到徐世安還會記得這些話,並且想彌補當初的遺憾。
「你可是要做官的人了,不怕讓人笑話?」李滿園好笑的問道,並沒把徐世安的話放在心上。
「別人羨慕不來我這多子多福的命,還都是嫡出,各個都是好孩子!」徐世安挺直腰板,沒有隱藏自傲的神色。
但有句話,徐世安絕對不會說給李滿園聽,那便是他始終記得她醉酒後的話,想再生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好永遠的留住她。
若一個孩子不夠,那就生兩個生三個,只要能留住李滿園,徐世安不介意都伺候幾回月子,被人笑話幾回。
李滿園噗嗤的笑了一聲,針線活也做不下去了,乾脆都扔到針線筐里,轉移話題道:「你方才說親家,是指老大家的娘家吧?你這是怕往後老大能往上走,老大家的娘家和咱們差距太多?」
「這是其一,老大家的雖然愚笨了些,心地卻不錯又吃苦耐勞,徐家可不興拋卻糟糠之妻那一套,何況趙氏還生下徐家的嫡長孫。」
「其二,老大也是個憨厚的,岳丈的日子不好過也是他的拖累。將來趙家不能幫老大,至少也不讓人惦記、分心。」徐世安解釋道。
李滿園點點頭,她之前想幫趙家也是存了這份心思,否則雇徐家本族的人幫忙照看產業更適合,也能增加感情。
「升米恩斗米仇,咱們作為親家幫扶的也夠多了,剩下的就看趙家自己了。」李滿園道。
「是這個理兒。」徐世安也很贊同,故而又道:「咱們家置辦的其他田地,我交給族長和村長幫忙照應,每年交給族裡三成的糧食,用來救助本村的鄉親,剩餘的族裡可留著應急。族長的意思是,等今年的珍珠賣些銀錢,想要辦村塾。」
「這是好事,大家族最講究同氣連枝,咱們家人丁興旺可族親卻沒有能出頭的,總歸是單薄了些。」李滿園樂意見得有更多的人念書。
「是,我向族長和村長承諾每年會捐贈二十兩銀子給村塾。」徐世安又道。
李滿園贊同的點頭,雖然徐世安沒事先和她商量,但這舉動是值得肯定的,且徐家不差這點銀子,卻能收攏人心。
話題總算岔開了,李滿園暗暗的鬆了口氣,與徐世安聊起了村塾的事,卻沒發現徐世安眼中閃過的無奈。
正是經歷了這場劫難,差點陰陽兩隔,徐世安才更清楚自己不想失去李滿園的心。
但李滿園的逃避,他怎會看不透?
持續了大半個月的功夫,縣城的城門才正式打開,百姓們也敢在白日里上街了,但那些原本屬於錢家的產業卻都被貼著封條,要等官府核實產業的來源后才能確定如何處置。
府衙來的人直接將抓到的犯人都運往府城,這個案子太大,牽扯的官員又多,就算是知府審案也有一定的難度,於縣令而言就是燙手山芋,早扔出去有利於保命。
這一日官府再度封路,可百姓們卻都擠出來看熱鬧,不少被錢家壓榨過的人都朝囚車裡扔東西,悲戚的哭聲不絕於耳,卻也不能讓冤死的人死而復生。
「錢家那些小妾姨娘咋辦?據我所知,有不少是被強搶去吧?」坐在趙家酒樓的包間里,李滿園看著過路的囚車問道。
趙杏花等人少見的沉默,那些可憐的女人死了或許是最後的解脫,活著也只能淪落為賤籍,娘家是不敢留的。
「姐姐心善,但錢家犯下的是抄家滅門的大罪,這些女人既然是錢家的家眷,除非娘家人願意為她們奔走,能證明她們的無辜,否則就不會有活路。」
趙玉珍聲音沙啞的開口,眼神沒了往日的光彩,幽暗的像是看不到來路的曙光。
這是趙玉珍住到徐家之後第一次出門,她要親眼看著那些人做囚車,走上黃泉路!
「若錢家是尋常的抄家之罪,或許還能有她們的活路。但錢家涉及到販賣兵器,是等同於叛國的大罪,除非遇到特赦,否則便是有無辜之人,沒有立下大功也難保性命。」張雯珊少見的開口道。
李滿園看了張雯珊一眼,總覺得這個二兒媳是透過錢家的女人們,在回憶一些事。
可張家本家是京城人士,也是大家族,又怎會有女眷是妾室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