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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零章 又見何歡

  姓何?

  歡歡?

  何歡歡?

  何歡?

  花生的大腦忽然空了一下,這個名字他聽過!

  花生的眼睛用力眨巴了幾下,仔細去看跪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垂著頭,身子卻是微微側著,這是為了能偷眼去看坐在上首的人。

  可能是兩天沒有梳洗的緣故,女人髮髻蓬亂,頭上插的一朵絹花上了蛛網,看上去十分狼狽。

  從花生的角度看不到女人的臉,但那把子嬌嬌軟軟的嗓子,卻和花生記憶中的那個人十分相像。

  花生閱人無數,能給他留下深刻記憶的,卻不是很多。

  而這位,雖然只見過一兩次,卻令他記憶深刻。

  花生記得那時他還叫冬瓜,是個風流俊俏又年少多金的可人兒,因此就入了何歡的眼,一口一個恩公,叫得他好不心煩。

  霍譽的審訊還在繼續:「何氏,你是哪裡人氏,何時給張鴻做的外室?」

  「奴家原籍保定府,家道中落,處境艱難,奴家年幼無知,聽人講京城遍地黃金,奴家信以為真,沒想到奴家剛到京城,就被張大毛看中,奴家抵死不從,可那張大毛霸王硬上弓,奴家尋死不成,無奈之下,只好委身於他,奴家無時無刻不想逃走,可那張大毛對奴家看管極嚴,奴家只能忍氣吞聲。官爺,求求你們為奴家做主,奴家跟著張大毛並非自願,奴家更是不知他在外面做過什麼。」

  何歡的聲音如期如訴,聽得花生半邊身子都麻了。

  「據本官所知,張大毛敬畏妻子,平時大多時候都是回家去住,從不在你那裡過夜,而伺候你的丫頭,也是你自己從人牙子那裡買來的,張大毛只管掏錢,其他的事什麼也不管,更沒有派人看守你,你有的是機會逃走,何來被迫一說?」

  霍譽話音方落,花生立刻狐假虎威大聲喝斥:「大膽何氏,你可知這裡是何處?這是詔獄,豈由你信口雌黃?」

  說著,他轉身沖霍譽呲牙一笑,笑容極是諂媚:「大人,可否上刑?」

  霍譽頷首,不愧是自學成材變臉絕技的人,這一怒一笑,毫不違和。

  聽說要上刑,何歡嚇得連忙求饒:「官爺饒命,官命饒命!」

  她原本就已經驚嚇過度,全靠一點點的求生意識在硬撐著,她急於把自己摘出來,她平時最拿手的,就是引起別人的同情,讓人對她產生憐愛之心,卻沒想到,今天卻是一腳踢在了石頭上,上首坐著的,明明都是男人,為何對她沒有半分憐香惜玉呢?

  如花生這般鐵石心腸的男子,哪裡會留意女人瑟瑟如秋日殘花,詔獄的刑房中自備刑具,花生一眼相中一根狼牙棒。

  狼牙棒故名思議,倒刺如狼牙交錯,花生將狼牙棒在手裡掂了掂,走到何歡面前,棒子一揮,帶起一陣陰風。

  何歡嚇得身子後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張俏臉暴露出來。

  ….這張臉,花生見過,三石頭衚衕里喜妹子用命護著的妹子何歡!

  花生獰笑,手中狼牙棒緩緩伸出,在何歡嫩生生的臉蛋上比了比,這一棒子拍上去,保證能拍得何歡滿臉圓潤齊整的血窟窿。

  「不……不要……」

  一陣騷味傳來,花生用手捂住鼻子,低頭一看,一股子不明液體從何歡裙子下面流了出來。

  「就這膽子還敢在詔獄里耍滑頭?快招,否則小爺一棒子拍你臉上!」

  花生最受不了的,就是難聞的味道。

  他忍不住把狼牙棒貼到何歡臉上,冰冷的尖刺碰觸在肌膚上,何歡全身汗毛立起,她嚇得不敢動彈,生怕那尖刺真的刺進她的臉上。

  「說——」

  花生的聲音如同魔音一般,何歡身子一震,臉頰碰在狼牙棒上,她卻不敢叫出聲來,生怕眼前的小魔頭一個不高興,真的把狼牙棒往她臉上拍。

  「我說,我都說.……」

  何歡離開保定后,被姐姐送去了大成子的姑姑家裡,大成子的姑姑住在一個小村子里,何歡雖然從小過得清苦,但卻是長在三石頭衚衕那樣熱鬧的地方,她從未來過鄉下,也過不慣鄉下這種生活。

  她很焦慮,擔心這輩子都會留在這裡。

  村子里的人聽說成子姑姑家裡住進來一個年輕姑娘,沒過幾日,便有人登門提親,個個都是村子里的好後生,可是何歡看不上,她不想像村子里的婦人們這樣過一輩子。

  村子里有一半是佃戶,租種的是有錢人的土地,每個月都會有城裡的管事過來巡視,那管事四十多歲,衣著體面,雖然已經是做祖父的人了,但是看到何歡時,還是看直了眼睛。

  管事離開村子的那日,何歡趁著成子姑姑睡午覺,提著小包袱,跟著管事一起走了。

  包袱里的是離開保定時,姐姐何喜給她的銀子,那是何喜所有的積蓄。

  何歡跟著管事進了城,管事自己的賣身契還在東家手裡,自是沒膽子討小,何歡也看不上他,他和她只是一場交易,男人帶她來京城,她也給了男人甜頭。

  張大毛的妻子自己殺豬自己賣,雇了不少人手,管事府上常和張妻買肉,一來二去便熟了,他和張妻提起有個遠房表妹來了京城,卻無處安置,張妻二話不說,就讓何歡來給她做事,就是在肉攤上收錢,乾乾淨淨。

  幾天之後,張大毛過來,一眼便看到了春花般的何歡。

  沒過幾日,何歡便向張妻辭工,說要回老家,張妻憐她一個姑娘不容易,臨走時還給了她十兩銀子。

  何歡當然沒有回老家,她住進了長春衚衕,那裡是張大毛瞞著妻子置辦的外宅。

  何歡在這裡住了半年,遍身綾羅,穿金戴銀,使奴喚婢,這是她一直想過的生活。

  張大毛怕老婆,一來這個老婆為人潑辣,卻很仗義,在道上比他還能混得開,那群兄弟都很服她,張大毛不敢招惹妻子;二來張大毛的老娘,張妻侍奉終老,並曾守孝三年,僅是這第二條,便屬「三不出」,張大毛這輩子都不能休妻。

  越是如此,張大毛對妻子便越是憎惡,妻子和他過了十幾年,可是在他心裡,卻比不上睡了幾個月的何歡。

  那些不想告訴妻子的事,他全都告訴了何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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