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章 耿玉嬌
暗榜!
做為曾經的飛魚衛,又在京衛營待了一年,霍譽又豈會不知道暗榜花紅!
所謂暗榜,也稱暗花,便是於張貼於黑暗之處的懸紅榜文,是見不得光,不能擺到明面上的。
很多地方都有暗榜,而京城裡發布暗榜的地方,便是鬼市。
這些暗花五花八門,有殺人的,有報仇的,也有召集人手的。
在暗榜召集人手的,有土夫子點到了大穴,自己人吃不下,發暗榜召集挖墳掘墓的好手;也有獨腳大盜盯上大貨,同樣是一個人吃不下要找幫手的;還有那種犯了眾怒的人或者幫派,會有多個仇家以暗榜的方式聚集在一起.……
而現在被關進詔獄的這些人,除了張東家和梁道士,其他們都是通過暗榜聚集在一起的。
暗榜內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五千兩。
召募人數:六人,二十至三十歲之間,武藝高強,在衙門無桉底。
召募時間:三天。
六個人分五千兩,每人至少能得八百兩,這個暗紅不高也不低,但是綁票相比那些要尋仇或者殺人的而言,卻容易了許多,況且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人。
因此,僅用一天,這六個人便招滿了。
在鬼市上發暗榜的便是張東家,張東家見過這六個人之後,便將他們帶到位於京城外的一戶農家,在那裡,他們見到了梁先生。
梁先生告訴他們,這樁桉子再容易不過,若非他們手裡沒有能幫忙的人,也不會到鬼市上發暗榜。
那少年的祖上是當年與太祖皇帝逐鹿天下的史懷公的門人,史懷公死了,他的後人早就跑沒影了,那些門人死的死,跑的跑,還有的,便如這家人一樣,隱姓埋名躲了起來。
所以,這樣的人家,丟了兒子敢去報官嗎?肯定不敢,只會老老實實把銀子交出來。
這生意穩賺不賠!
這一路之上都很順利,他們沒費吹灰之力便綁走了崔大郎,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把崔大郎藏在貨箱里運去鄰近的胙城。
之所以要去胙城,是因為他們在路上偶遇了去胙城做法事的一家人,那一家子沒見過世面,人傻錢多,而且還是在一個又破又偏僻的小道觀里做法事,恰好可以利用他們,把崔大郎藏進道觀,然後等著崔家人把銀子送過來便行了。
只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還沒走到胙城,他們就被「打劫」了。
這便是那名「夥計」的供詞,另外五人與他的供詞大同小異,只是有人比他說得更詳細,比如那花家姐弟無論主子還是僕從,全都是傻缺,三言兩語就把他們當成了大好人.……
沒錯,這些人直到現在,也沒把「打劫」他們的三個人,與花家的傻缺們聯繫起來。
可霍譽看到這些供詞時,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花家姐弟?
花大姐想來是南萍,那個年紀很小的花老三,應是朵朵吧,至於懦弱蠢笨的花老二……好吧,至少這次不是老太太,若是紀勉問起,只說一句女扮男裝也就行了,誰讓這些人眼瞎,沒有看出來呢。
什麼,易容?
胡說,女扮男裝算是哪門子的易容?
霍譽很快便為明卉找到了借口,只要不是假扮成老太太,他都能想法子掩飾過去,總之,他家小媳婦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子,易容什麼的,聽都沒聽過。
這六個人只是小角色,真正的硬骨頭是張東家和梁先生。
梁先生,也就是宋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一通大刑下來,他索性閉上眼睛等死了。
直到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婦人被帶進了詔獄,那婦人看到被關在鐵籠子里的宋良,驚呼出聲,懷裡的孩子也嚇得號啕大哭,宋良聽到熟悉的聲音,勐的睜開眼睛,他怔怔許久,終於意識到,這不是在做夢,鐵籠外面的婦人,正是與他有一紙婚書的耿玉嬌!
而耿玉嬌懷裡的小男孩,莫非是他的兒子?
宋良臉色大變,對他而言,耿玉嬌是一個變數。
當年,他在耿家醫館里養傷,與耿玉嬌日日相見,他只是閑來無事的撩撥,小姑娘對他芳心暗許,他離開井陘之後,在一家客棧里等待接應他的人,沒想到耿玉嬌竟然找到了這裡……
最終,他將耿玉嬌安頓在真定,因為耿家有位姑太太便是住在真定,必要的時候,可以讓耿玉嬌去投奔那位姑母。
他走的時候,耿玉嬌已有身孕,她哭著求他留下來,可他還是走了,他這樣的人,是不能有妻子兒女的。
可是現在,耿玉嬌和他們的兒子,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瞞過了他的同夥,卻沒能瞞過飛魚衛。
他還是沒能保住她們母子。
宋良苦笑,他沒有去看耿玉嬌母子,而是看向鐵籠的另一邊,那裡一片黑暗,但他知道,有人正坐在黑暗之中,靜靜地看著他。
「放了耿氏,她只是一個被我欺騙了的可憐人,至於那個孩子,那是我的血脈,就讓我們父子一起上路吧!」
話音剛落,宋良雙目圓睜,接著他張開嘴巴,吐出一截舌頭!
耿玉嬌發出嘶心裂肺的哭聲,兩名飛魚衛打開鐵籠沖了進去,宋良咧著嘴,笑容詭異,鮮血從他的嘴中汩汩流出。
黑色幕布後面,紀勉冷笑:「給他止血,呵呵,想死,沒那麼容易!」
宋良失去知覺之前,他看到一名飛魚衛將耿玉嬌懷裡孩子搶了過去。
真好,真好啊,那個孩子本就不該來到這世上,現在可以和他一起走了.……
咬斷舌頭不一定會死,但若是不能及時止血,就一定會死。
詔獄自前朝便有,試圖咬舌自盡的犯人也自前朝便有,因此,飛魚衛常備最好的金創葯,想要斷舌求死的犯人,十個裡面至少能救下來七八個。
宋良很幸運,就是這七八個里的一個。
他沒能死成,還是被救下來了。
宋良醒來時,他還在那個鐵籠子里,只是鐵籠子里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那個小小的孩子,正坐在他身邊,可能是在這裡待得時間長了,孩子不再害怕,正在好奇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