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點點

  最後一道神諭？

  索菲亞微微一怔。

  看著大先知瑪戈那肅穆堅定的神情，她心中微動，忍不住問道：

  「大先知大人，是……與我們氏族的未來有關嗎？」

  大先知瑪戈收回目光，不置可否：

  「三日之後你就知道了，現在……做好準備吧。」

  「另外，繼續關閉聖地進出的通道，沒有我的命令，近期不得開啟。」

  索菲亞欲言又止。

  她那猶豫的表情被大先知收入眼底。

  「索菲亞，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大先知瑪戈一聲輕嘆，問道。

  索菲亞猶豫了一下，老老實實回答：

  「是……是有一些疑問。」

  「大先知大人，在醒來之後，我……聽到了一些傳言，這些傳言似乎源於那些僥倖未被災難波及的族裔與血仆……」

  「有傳言說，將我們拯救出來的那位……那位冕下……」

  「祂不是別人，正是歷史那位為氏族帶來詛咒，為血族帶來毀滅的那一位……」

  「還有傳言說，您已經決定放棄過去的信仰，重新帶領氏族追隨祂。」

  「之前我還不太相信，但與您交流之後，我……我……」

  「大先知大人，請問這些傳言……是真的嗎？」

  大先知瑪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是真的的話，你會如何？」

  索菲亞沉默了。

  她的表情一陣變幻，最終嘆息道：

  「老實說，雖然各大氏族都對那位冕下的名諱無比忌諱，甚至將那一位視作一切災難的源頭……」

  「但……但那畢竟是我們的始祖，是所有血族的母親。」

  「女王冕下沒有否認那一位所犯下的罪行，但同樣的，祂也從來都沒有否認那一位的偉大。」

  「如果……如果真的是女王冕下的神諭的話……我願意……」

  大先知搖了搖頭：

  「索菲亞，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的確，那位偉大的存在創造了血族，但也為血族帶來了恐怖的災難，甚至最終引起各位王公冕下的聯合反抗，在神戰之後不知所蹤……」

  「但，不用擔心。」

  說到這裡，大先知的目光有些緬懷：

  「你們的年紀都很小，沒有見證過那一位帶領血族橫掃大陸時的黃金年代……」

  「但我，卻經歷過。」

  「如果說千年混亂之後的墮落與分裂是一場恐怖的災難的話，那麼……那個充滿神話與傳奇的時代，則是一段屬於我們的血族的宏偉史詩。」

  「那是一個波瀾壯闊的年代，在那個年代里，所有的血族，都為自己的身份感到驕傲，這種驕傲甚至延續至今，哪怕是被所有人恐懼，血族也仍然是最優雅的夜之貴族……」

  「在昨天，當那一位站出來力挽狂瀾的時候，我看到的背影，卻並非是記憶深處那個令所有血族都感到恐怖的背影。」

  「相反，倒像是我們血族崛起之時，帶領我們血族走向鼎盛時的背影……」

  「很奇怪吧，明明都是真祖冕下，但卻帶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就彷彿……就彷彿真祖冕下曾經有兩位一樣。」

  「但唯一能確定的，正如你所猜測一般，那的確是血族的始祖，血裔真祖，至高無上的真祖！」

  「不……」

  「或者說，歸來的，不是晚年那位迷失在力量中，那位墮落瘋狂的真祖冕下。」

  「而恐怕是……從迷失中成功擺脫出來，再次恢復理性的真祖冕下！」

  「再次恢復理智的真祖冕下么……」

  聽了大先知瑪戈的話，索菲亞瞪大了眼睛，若有所悟。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向大先知行了一禮：

  「大先知大人，我明白了。」

  彙報完畢，索菲亞便恭敬告退。

  大先知瑪戈則長鬆了一口氣，原本有些僵硬的表情也彷彿因為成功說服了對方而放鬆了下來。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整理了一下衣著，走出了偏殿，向不遠處那座有著惡魔站崗，看起來戒備森嚴的城堡走去……

  ……

  「怎麼樣？看起來你的勸服工作還算順利？」

  城堡之中，坐在寶座上的夏洛特一邊把玩著緋紅色的書冊，一邊面帶笑意地看著前來覲見的豪爾措什氏族大先知。

  她已經恢復成自己本來的模樣。

  不過，對於見過真祖「變身」過程的大先知來說，也沒什麼區別了。

  聽了夏洛特的調笑，大先知瑪戈有些尷尬。

  她恭敬地朝著夏洛特行了一禮，而後苦笑道：

  「果然，一切……瞞不過您的視線。」

  「尊敬的真祖冕下，還請您理解，很多血族都對千年前的往事心有陰影……所以……所以我也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間接勸服大家。」

  「不過，請您放心！我豪爾措什不像其他氏族那樣參與了對基拉利的圍堵，曾經那些對您有心理陰影的族人也大多失了憶，再加上女王冕下的神諭，說服大家臣服……並不是問題！」

  「三天的時間，只需要三天的時間！我已經授意了很多血仆暗中宣揚您的歸來，有了心理準備，再加上女王冕下最後的神諭，豪爾措什……會再次發自內心地成為您忠誠的僕從。」

  「請您相信，大家……會接受的，畢竟，這也是女王冕下最後的命令。」

  看著大先知瑪戈那拘謹的模樣，夏洛特搖了搖頭：

  「你不用緊張，正如你對索菲亞所說，現在的我並非你記憶中那個邪惡混亂的真祖，所以……你也不必擔心會觸怒我。」

  「你雖然以我已經取回了理智為理由來說服族人，但在我看來……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並不算錯。」

  說到這裡，夏洛特摸了摸下巴，忽然話鋒一轉：

  「不過……有一點其實我也很好奇。」

  她看向了大先知瑪戈，目光一下子變得幽深了起來，神力涌動下，猩紅色的瞳孔中隱隱有光輝流轉：

  「你……真的覺得有兩位真祖嗎？」

  大先知瑪戈微微一愣。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幾乎是下意識地道：

  「當然沒有，我……只是想要以這樣的方式說服族人罷了。」

  沉默……

  夏洛特眼中光輝隱去，大先知的目光也恢復了正常。

  她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剛剛曾被神力影響，而是接著道：

  「另外……氏族的損失報告也已經出具，還請您過目。」

  說著，她恭敬地呈上了羊皮卷。

  夏洛特隨手接了過來。

  雖然通過「偷窺」，她差不多已經清楚了現狀，但當她看清楚那一億兩千萬金塔納的損失后，還是忍不住有些胃部抽搐。

  一億兩千萬！

  不是一千兩百萬！

  這可是巨款！妥妥的巨款！

  放在彌瑞亞大陸，堪比落星王國十年財政收入！

  然後……直接就沒了！

  夏洛特有些後悔。

  她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早一點出手，或者根本就別讓那「怪物」出現。

  畢竟，現在豪爾措什向她臣服，豪爾措什的財富，也能間接算是她可以調動的資源了！

  血族社會本就等級森嚴，血族氏族最多的財富，大多也都主要掌握在長老會或是女王宮這種統治組織的高層手中。

  收服了豪爾措什，她就成為了女王宮的主人。

  四捨五入一下，相當於她自己為了裝逼，直接扔掉了1.2個億！

  別的不說，要是這1.2個億她能拿到手的話，當成整合落星王國以及魔導產業發展的啟動資金，綽綽有餘！

  看到夏洛特有些沉默，大先知瑪戈清了清嗓子，恭敬地道：

  「真祖冕下，還算幸運，雖然被毀掉的法陣和建築比較多，但整體上的損失並不大，折算成彌瑞亞貨幣的話，只有一億兩千萬金塔納。」

  「這都是多虧了您，如果不是您及時出手，恐怕氏族損失的就不只是這麼點了。」

  夏洛特：……？

  她輕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坐直了身體：

  「只……只有？」

  大先知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是的，只有這麼點兒，當然……要排除掉女王冕下留下的禁制。」

  「不過，對於您來說，禁制……應該也不重要了吧？」

  夏洛特沉默了。

  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誠然，因為血脈的暴走和異變，豪爾措什內部衰落的甚至比奈斯氏族還要離譜。

  但這兩個氏族衰弱的原因有本質不同。

  奈斯氏族是被星月戰爭拖垮的，為了支持落星王室打贏星月戰爭，奈斯氏族當年砸了很多錢與新月王國開戰，或者更準確地說，和神聖王庭支持下的新月王室開戰。

  後來，奈斯氏族戰敗，又被落星貴族聯合神聖王庭給推翻了幕後的鮮血宮廷，直接被趕出了落星的權力中心，很多財產也被教會和貴族奪取。

  也就是說……奈斯氏族是整體實力衰敗，外加家底也差不多敗光了。

  但豪爾措什氏族不同。

  豪爾措什氏族一直在異空間隱居，完全沒有參與大陸上的紛爭，在巔峰時期積累下來的巨大財富其實也一直都還保留著。

  他們衰弱，也是內部衰弱。

  不僅如此，那些高階血族的墮落，反而讓他們本身擁有的財富被沒收，進一步向豪爾措什氏族的女王宮集中，久而久之……豪爾措什氏族的實力雖然十不存一，但財富……恐怕卻沒怎麼減少。

  不僅如此，作為統治中心的女王宮，甚至有可能還比整個氏族遷徙之初更加富有！

  嘶……

  夏洛特下意識身體後仰。

  「瑪戈閣下，現在……女王宮能夠調動的資金，大概有多少？」

  她平靜了一下心情，問道。

  大先知瑪戈思索片刻，回答道：

  「真祖冕下，若是除去重建聖地以及安置清醒族裔的費用，換算成通用貨幣的話，應該有近十四億金塔納吧。」

  「當然，其中有接近一半是價值連城的超凡物資，實際上並不適合用金錢來衡量，以及……還有一些難以用金錢衡量的超凡物品。」

  夏洛特：……

  草，一種植物。

  看到夏洛特沉默，大先知感覺自己彷彿抓到了什麼。

  她想了想，恭敬又小心地問道：

  「真祖冕下，莫非……您需要用錢嗎？」

  夏洛特有些不自在。

  雖然作為卡斯特爾的領主，她已經稱得上是富有，但果然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和豪爾措施這種積累了近兩千年的古老勢力來比，歷史只有幾百年，而且只是區區伯爵的卡斯特爾領根本不夠看。

  落星王國都不夠看！

  當然，這是排除了神器和高階魔導器。

  對於豪爾措施氏族和奈斯氏族這種大勢力來說，金錢乃身外之物，鎮壓氏族，難以估價的神器才是根本。

  但對於她在世俗世界中的身份，這驚人的財富……卻剛剛好。

  深呼吸了一口氣，夏洛特坦然道：

  「嗯，我的確需要一些經費。」

  「你知道的，我的另一個身份，乃是落星的女王。當下的局勢，血族只能活動在陰影里，明面上能夠依仗的，還是要看人類世界的世俗勢力。」

  「你應該也知道，我計劃構建屬於自己的信仰……而不論是出於傳播信仰的需要，還是說強化世俗界影響力的需要，都需要不菲的開支。」

  聽了夏洛特的話，大先知瑪戈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我會安排下去，為您在彌瑞亞大陸的活動，準備相應的資金供奉……」

  夠意思！

  夏洛特的心情頓時愉悅了起來。

  「不過……」

  大先知瑪戈猶豫了一下，又道：

  「關於您需要的無面神像和詛咒書頁，我們並沒有找到。」

  「氏族之前的確收集了不少詛咒書頁，以及足足三尊無面神像，但那些東西……本就是擁有神明之力的物品，在儀式中，我們將之作為登神儀式的祭品進行了獻祭。」

  「儀式失敗之後，所有的祭品都隨著女王冕下的徹底隕落一起消失了……」

  「我想……或許它們也已經隨著女王冕下的隕落，同樣毀滅了。」

  聽了大先知的話，夏洛特微微搖了搖頭，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緋紅色書冊，笑了笑道：

  「擁有神力的東西，是不會那麼輕易地毀損的。」

  「不過，你們也不必再繼續去找了，我已經知道它們去了哪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