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真正的聖徽

  來自少女的嘲諷讓名為古納爾的北境少年臉色一沉。

  他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冷哼一聲，身上淡藍色的光輝再次爆發，揮劍向阿斯特麗德斬去。

  「大姐頭！」

  「小心！」

  阿斯特麗德的同伴們發出一連串的驚呼。

  阿斯特麗德神情一肅。

  她咬緊牙關，忍住身上的疼痛，連忙舉劍招架。

  古納爾面露嘲諷。

  淡藍色的光輝在他的劍鋒上匯聚，裹挾著狂暴的魔力和莽荒的瘋狂，朝著少女壓去！

  「轟……！」

  一聲轟鳴的巨響。

  阿斯特麗德只覺得一股無法抗衡的力量壓了下來，如同一座飛落的山嶽，直接砸在了她的身上。

  她幾乎是瞬間便被再次砸落在地，忍不住又噴出了一口鮮血。

  圖騰之力……

  與神聖王庭里眷顧神官的聖光不同，作為北境諸多部落的超凡力量源泉，彌瑞亞最古老的「信仰力量」之一，這種融合了信仰的超凡力量根本不是普通的超凡者所能抗衡的。

  「阿斯特麗德，你輸了。」

  少年來到少女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作弊！你作弊！你竟然在榮譽挑戰中使用圖騰之力，你這是作弊！」

  看著全身光輝閃爍的古納爾，老婦人身旁的少年少女憤怒地道。

  追隨古納爾的少年們則紛紛冷笑：

  「作弊？挑戰之前又沒有說不能使用圖騰之力啊！再說了，古納爾大人使用圖騰之力，她也可以使用啊！」

  「哦，我們忘記了，你們是那些將荒謬的傳說當成圖騰崇拜的偽信者，你們根本就沒有能夠提供圖騰之力的圖騰！」

  少年們得意洋洋。

  不過，一旁的弗拉基米爾侯爵的表情卻並不好看。

  圖騰之力是自古以來北境絕大多數超凡者最常用的超凡力量，但能夠使用圖騰之力，也就意味著對方並沒有放棄圖騰崇拜。

  注意到弗拉基米爾侯爵的目光，古納爾向他行了一禮，恭敬地道：

  「侯爵大人，請原諒我在戰鬥中使用圖騰之力。」

  「我所說的改信偉大的神主並非虛妄，只是……我們的大祭司有言，我們林海部落保有自身圖騰與信仰神主並不衝突。」

  「偉大的神主向來寬容，祂老人家允許真正的神靈成為祂的從神，我們的大祭司也已經通過巫祭與圖騰之靈溝通過，我們的圖騰之靈願意向神主臣服，完全有資格成為神主的從神!」

  聽了古納爾的話，弗拉基米爾侯爵的臉色並沒有好看多少。

  而在弗拉基米爾侯爵一旁，塞巴斯同樣表情古怪。

  作為偉大真祖的眷屬，一直以來都想要將真祖冕下的信仰傳入北地的先鋒，他對北地的諸多信仰也算是做足了功課了。

  與大陸其他地方的真神信仰不同，北地的圖騰信仰其實根本就沒有神靈，或者說……那些維繫「信仰」的存在並非是真正的神明。

  不，更準確地說，它們或許曾經是神明，但在血月紀元的那個時代被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恐怖存在追殺、鎮壓了一番后，它們早就丟失了神位，淪為了僅僅只能維繫小規模信仰的超凡存在。

  有的圖騰甚至更慘。

  因為在信仰的聯繫中失去了力量也失去了主動，不僅無法再靠著信仰獲得力量，還反過來成為了圖騰部落借用超凡之力的「血包」，被北境部落通過「血祭」養著。

  這林海部落的大祭司說自家的圖騰之靈願意向神主臣服，究竟是圖騰之靈的意思，還是說部落祭司的意思，說實話都不一定呢。

  當然，這些就和塞巴斯無關了。

  他看向了挑戰場上的少女。

  「還差那麼一點點……」

  感受著少女身上的氣息，他在心中暗道。

  挑戰場上。

  聽著少年們的嘲諷，阿斯特麗德的拳頭漸漸攥緊。

  她的狀態很不好。

  在兩次重擊下，她全身劇痛，大腦也有些昏沉。

  她感覺自己的肋骨應該是斷了，只是不知道斷了多少，其他地方應該也有不少骨折。

  但是，現在這些她都不在乎。

  她死死盯著光輝環繞下的古納爾，目光中滿是怒火。

  無法得到信仰圖騰的回應，是自由部落聯盟一直以來的痛。

  因為沒有圖騰之力的庇護，自由部落聯盟在與其他北境部落的爭鋒中總是處於下風。

  但是，自由部落聯盟的信仰不容褻瀆。

  能夠在一次次苦難中堅持下來，能夠在環境惡劣的北境生存下來，自由部落聯盟一直以來都是靠著對救世主的堅定信念與虔誠的信仰。

  偉大的救世主也並非捏造，雖然典籍已經在部落漫長的遷徙中丟失大半，但阿斯特麗德知道，在聯盟最核心的神殿里，依舊供奉著記載有救世主事迹的聖物！

  作為一位虔誠的信徒，她無法容忍對方對神靈的褻瀆！

  「不……我還沒有輸！」

  只見阿斯特麗德咬了咬牙，強行運轉源力，再次在源力的支撐下艱難地爬了起來。

  她在胸前顫顫地畫了一個圖騰符號，而後顫抖著舉起短劍，直指古納爾，搖搖晃晃地道：

  「古納爾，神明的榮耀……不容褻瀆，收回……你對吾主的褻瀆！」

  看到她那搖搖欲墜的樣子，追隨古納爾的北境少年們哈哈大笑：

  「哈哈哈……收回對『吾主』的褻瀆？」

  「看啊！她還在硬撐呢！」

  「阿斯特麗德，別執迷不悟了，你們的救世主根本就不存在！」

  「我們的林海之靈願意追隨偉大的神主，我們已經是神聖王庭的信徒，但你們這些自不量力的偽信者，卻想要榮耀？」

  「褻瀆？你們的無知，才是對神明最大的褻瀆吧！」

  少年們面露嘲諷，引得另一方少年少女紛紛怒目而視。

  看著洋洋得意的少年，看著全身泛著淡藍色光輝的古納爾，看著眉頭緊鎖的弗拉基米爾侯爵，阿斯特麗德咬緊了嘴唇。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的目光漸漸堅定。

  「抱歉，父親……我還是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褻瀆我們的神明。」

  「為了救世主的榮耀，女兒……只好任性一回了。」

  她喃喃道。

  語畢，只見她神情一肅，身上的源力突然再次涌動！

  超凡的氣息頓時上漲，她那淡藍色的雙眸也迅速染上了一層緋紅色的光暈。

  看到少女那驟變的瞳色，周圍的少年們發出一連串的驚呼：

  「這……這是自由部落聯盟的血靈燃燒！」

  「她瘋了嗎！竟然使用血靈燃燒！」

  血靈燃燒……

  如果說沒有圖騰之力的庇護自由部落聯盟為何能在環境惡劣的北境堅持這麼久的話，那最大的功臣應該就是這道僅有自由部落聯盟的血脈族人才能學會的超凡咒術了。

  這種燃燒超凡之血與靈魂，瞬間爆發出強大戰鬥力的咒術，乃是自由部落聯盟的超凡者們搏命的底牌!

  當然，代價也很慘重。

  輕則壽命大減，徹底失去超凡力量，重則直接當場死亡。

  洶湧的源力爆發，阿斯特麗德的目光一片決然。

  然而，就在她打算徹底點燃自己的超凡之血和靈魂力量的時候，一道雌雄莫辨的嘆息，卻響在了她的耳旁：

  「如果偉大的冕下看到祂的信徒以這樣的方式死去，我想……祂是不會感到高興的。」

  「誰？！」

  阿斯特麗德頓時抬起了頭。

  然而，除了她，其他人似乎並沒有聽到這個聲音。

  他們那驚愕的目光集中在少女的身上，似乎依舊在驚訝於少女竟然直接用出了大概率死亡的搏命禁術。

  「不用尋找了，我現在是在你的心底與你交談，其他人是聽不到我的聲音的。」

  「呵呵，這是我從偉大的冕下那裡獲得的血脈天賦之一，也是吾主的恩賜。」

  神秘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同於北境人的輕快與淡然。

  一股很難用語言形容的神秘律動拂過。

  下一刻，阿斯特麗德震驚地發現，她剛剛嘗試點燃的超凡之血與靈魂力量，竟然迅速地平息了下來。

  「你是誰？你做了什麼！？」

  阿斯特麗德在心中又驚又怒地道。

  神秘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變得溫和而友善：

  「不要生氣，我只是不想見到偉大的冕下失去一位如此虔誠的信徒罷了。」

  「自由部落聯盟的阿斯特麗德小姐，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並非是偉大的救世主不再提供庇護，而是……你們早已斷掉了真正的聖徽傳承了呢？」

  聽到這陌生的話語，阿斯特麗德越發警惕：

  「你……到底是誰？你想說些什麼？」

  神秘的聲音一聲輕笑：

  「我是吾主的眷屬，亦是吾主榮光的傳播者。」

  「阿斯特麗德小姐，你對吾主的信仰令我尊敬，但可惜……你努力錯了方向。」

  「用你的內心去仔細看看吧，看一看……冕下的聖徽，究竟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神秘的聲音虛無縹緲，在阿斯特麗德的心底迴響。

  隨著對方的話語，阿斯特麗德只覺得自己心中的救世主的圖騰印記突然發生了變化！

  斷裂的枝蔓逐漸合攏，殘缺的圖案緩緩復原。

  緋紅色的光輝閃耀，一枚由荊棘和薔薇組成的似曾相識的聖徽，在阿斯特麗德的腦海中緩緩浮現……

  一種源於血脈，源於靈魂的親切與悸動，在阿斯特麗德心底怦然升騰。

  ——————

  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