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諂媚與驚詫
一名傳奇血裔出手，審訊什麼的自然是手到擒來。
阿爾布雷希特沒費什麼功夫，已經徹底嚇壞的科里莫伯爵就將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都給倒出來了。
「原來如此，是打算通過卡斯特爾伯爵身上的羅曼之血，來激活羅曼家族的契約書，繼而獲得羅曼努斯的神器么……」
阿爾布雷希特微微挑眉。
他神情莫名地看了科里莫伯爵一眼，表情相當古怪：
「竟然將主意打到那位大人身上，也不知道該說你們是膽子太大呢，還是說運氣太差……」
「只是，就算是不提那位的力量……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這麼光明正大的綁架，真的當其他貴族是瞎子嗎？」
聽了阿爾布雷希特的詢問，科里莫伯爵吞咽了一口唾沫，戰戰兢兢地回答：
「我們……我們是計劃將這場綁架嫁禍給落星內部的血裔的，然後……以拯救者的姿態，再將卡斯特爾伯爵閣下『救』出來。」
「落星的血裔太過狡猾了，已經將王國高層盡數滲透，連王室的一些成員都成了他們的人……」
「新月教區自顧不暇，落星的王庭教會也早已形同虛設，我們只能採取這樣的辦法來對抗血裔了。」
聽了科里莫伯爵的話，阿爾布雷希特倍感意外：
「竟然還是個一箭三雕的計劃，要是順利的話，你們又能獲得神器，又能穩固繼承權，又能打擊落星的血裔，又有機會獲得北地的友誼甚至卡斯特爾的盟約……」
「嘖嘖，這計謀，是那個叫康特的公爵想出來的嗎？還真是個聰明的人！」
說著，不等科里莫伯爵回答，阿爾布雷希特又自語道：
「難怪最近奈斯氏族蠢蠢欲動，原來是打算提前進行歸星計劃了，看來……他們也開始為聖臨日做準備了。」
「這些傢伙……到底是許了什麼好處，竟然能獲得那一位的默許甚至支持？」
阿爾布雷希特若有所思。
真是血裔比血裔能氣死血裔。
他所在的血魔教團在新月王國被真祖冕下當狗攆得到處跑，又是被舉報，又是被端據點，連他這個第三黑暗使徒都被揍了一頓強行收成血仆……
奈斯氏族那邊可好。
明明不知道真祖冕下的身份，卻能和真祖冕下和平相處，甚至還能獲得支持！
真是離了大普，當初滲透卡斯特爾的主力，可是他們奈斯氏族；當年一起落井下石，也不缺他們奈斯氏族！
不得不說，阿爾布雷希特這一刻是真的有點酸了。
看著神情陰晴不定的「少女」和周圍化為傀儡的衛兵和侍從，科里莫伯爵冷冷地打了個寒戰，而後硬著頭皮道：
「閣……閣下！我已經將知道的都說了！我們並沒有殘害卡斯特爾閣下之意，只是為了避免羅曼家族的分裂，不得不出此下策……」
「行了，老實說，我一點都不在乎你們到底在搞些什麼名堂，綁架卡斯特爾伯爵也好，殘害卡斯特爾伯爵也罷，又或者說對付奈斯血裔，穩固落星的王權……要是你們真的能做到，或許我還會相當高興，甚至為你們喝彩，但可惜……你們只是一些不自量力的蟲子而已，徒增笑耳。」
阿爾布雷希特搖了搖頭。
說罷，他懶洋洋地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科里莫伯爵，眼底閃過一絲不屑：
「人類的貴族，也只有這麼點出息了。」
語畢，他手中閃過一道黑芒，蔓延出觸手一般的黑線，朝著科里莫伯爵衝去。
看著那與其他「傀儡」身上一模一樣的黑線，科里莫伯爵表情大變，神情驚懼地哭喊道：
「不！不要殺我！請不要殺我！我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願意做！」
阿爾布雷希特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任由那黑色的絲線將其纏繞，而科里莫伯爵的眼神也很快失去了神采，變得與其他人無二。
阿爾布雷希特這才欠了欠身體。
他微微招了招手，科里莫伯爵便和其他人一同，僵硬著身體向他行禮。
「殺了你？呵，我倒是想殺了你，最近心情不好，早就想殺幾個不長眼的傢伙出口氣了。」
「要不是擔心真的影響了真祖冕下的計劃，你們都得變成我的活屍！」
阿爾布雷希特掃了一眼周圍的「傀儡」，惡狠狠地說道。
說著，他將杯子里的紅茶一飲而盡，摸了摸下巴：
「好了，現在陰謀揭曉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是繼續偽裝身份，還是操控傀儡破壞羅曼家族的計劃，又或者說……將計就計地陪他們玩玩呢？」
想象著可能的樂子，阿爾布雷希特浮起了一抹興趣。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微微愣了愣，有些神情複雜地自嘲道：
「嘁，我還真的是習慣了血仆的身份，都知道自己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多做多錯，不做不錯，該怎麼做是祂老人家需要考慮的事，我還是別上趕著湊熱鬧了。」
說著，阿爾布雷希特召喚出了夏洛特留給他的那隻契約影魔。
黑色的魔力蔓延，影魔的身影緩緩浮現，對著他發出低沉的嘶吼。
阿爾布雷希特皺了皺眉，一聲冷哼，身上同樣蔓延出黑色的魔力，比影魔甚至更加粘稠恐怖。
感受到他身上那同源的恐怖氣息，影魔頓時息了聲，它連忙弱小可憐地縮成一團，老老實實匍匐在地，虛幻扭曲的面影彷彿帶著討好，如同一隻搖尾巴的泰迪。
「沒出息的東西，真是丟惡魔的臉！」
阿爾布雷希特嫌棄地看了它一眼，心中頓時沒了讓這傢伙跑腿兒的興緻。
「算了，這狗東西一看就不靠譜，智商也不怎麼樣，還是直接申請和真祖冕下對話吧。」
「現在儀式還沒開始，祂老人家的心靈對話應該還沒有關閉……」
「該怎麼做，讓祂老人家去操心去，不管是什麼結果，橫豎都怪不到我！」
阿爾布雷希特很快就有了決斷。
作為血魔教團里推卸責任的高手，他這方面向來是在行的。
只見他嫌棄地將影魔丟回了異空間，而後溝通上自己靈魂中的血仆印記，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向荊棘薔薇尋求心靈對話……
……
坐上尤爾斯特準備的馬車，夏洛特從另一個方向來到了羅曼廣場。
不過，她並沒有進入廣場內部，而是通過一個隱秘的入口，進入了地下。
這應該是羅昂城的地下排水系統。
羅昂城與魯特西亞一樣，都是舊尤奈特帝國的古城，這些排水網路都是那個王權鼎盛，氣候高溫多雨的年代留下的。
當然，與魯特西亞一樣，羅昂城的排水系統除了必要的部分仍然在起作用外，大多都已經遺棄。
這裡……早已成為了一些魔物、亡命之徒甚至邪教活躍的地點。
舉行儀式的羅曼廣場下方的地下區域亦然，處處可見歲月侵蝕的痕迹。
不過，或許是因為接近儀式地點，這裡戒備森嚴了許多，處處都有衛兵把守。
當夏洛特等人進入之後，很快就被衛兵阻攔：
「站住！前方乃是禁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尤爾斯特看了衛兵一眼，出示了自己的貴族徽章：
「我是尤爾斯特伯爵，負責此次儀式的安全工作。」
見到徽章，衛兵們頓時收起武器，朝著他恭敬行禮：
「原來是伯爵大人，伯爵大人請進。」
說完，他們看向了尤爾斯特身旁的夏洛特，神情又有些疑惑。
「這是我的貼身女僕，也是我的助手，協助我檢查防護魔法的陣基。」
尤爾斯特伯爵傲然道。
聽了他的話，衛兵們頓時肅然起敬：
「原來是法師大人，法師大人請進。」
就這樣，尤爾斯特帶著夏洛特大搖大擺地進入了廣場正下方的地下區域。
夏洛特注意到，這裡與外圍不同，地面上布設有相當複雜的法陣。
她也不是魔法小白了，很快就憑藉著自己那已經相當豐富的魔法知識認出這應該就是籠罩整個羅曼廣場的防護魔法的陣基。
而略微思索后，她大概也意識到奈斯氏族是如何安排的了。
顯然，尤爾斯特已經成功獲得了羅曼王室的信任，不僅成為了儀式的協助者，也是儀式廣場的法陣維護者。
恐怕奈斯氏族能夠在廣場正下方準備「黑」進先祖認可儀式的暗室也是靠著這個漏洞。
如同驗證夏洛特的猜測一般，沒過一會兒，尤爾斯特便將她帶到了一個隱秘的洞口：
「卡斯特爾閣下，這裡就是我們專門為此次儀式準備的暗室了，法陣已經布好，待到儀式正式開始之後，這裡同樣會作為儀式的一部分，加入到先祖認可儀式中去。」
聽了尤爾斯特的話，夏洛特微微頷首。
她帶著尼斯，進入暗室。
暗室不大。
說是地下暗室，其實就是個臨時挖出來的洞窟。
一進入洞窟，尼斯就竄到了四周，端詳了一會兒裡面的魔法陣后，對夏洛特道：
「夏洛特大人，尤爾斯特說的不錯，這的確是黑進羅曼儀式的魔法陣！」
夏洛特微微頷首。
奈斯氏族忌憚她身後的「神明」，還不至於坑她，更別說主事的人還是尤爾斯特這個自己人。
此次羅曼之行比她想象的還要順利，雖然出了個阿爾布雷希特這個意外，更是讓對方察覺到了她的身份，但總體來說還算在預期內。
接下里，就是等待儀式開始了。
想到這裡，夏洛特左右看了看，準備找個地方坐下。
注意到她的視線后，尼斯頓時一動，連忙從自己的異空間中取出了一把椅子，諂媚地道：
「夏洛特大人，請您上坐！」
看著對方那已經不亞於塞巴斯的眼力勁兒，夏洛特有些好笑，但還是滿意地坐了上去，誇了聲「不錯」。
聽到她的誇獎，尼斯整隻貓臉都樂了起來，似乎相當開心。
「夏洛特大人，請您喝奶……啊不……飲用飲品！」
尼斯又用貓爪子取出了提前準備好的高腳杯和甜牛奶，熟練地湊了上去。
夏洛特有些無語地看了它一眼，多多少少也覺得有點渴了，最終也沒有拒絕。
倒是另一邊，將一切看在眼裡的尤爾斯特愣了愣，心中越發詫異。
嗯？
怎麼感覺……尼古拉斯這傢伙，對卡斯特爾閣下也如此諂媚？
看著一人一貓的相處模式，他總感覺有些違和，但偏偏又說不上來哪裡違和。
只是……
尼古拉斯這傢伙似乎被真祖冕下當成了寵物，而卡斯特爾閣下則是真祖冕下的代行者。
真祖冕下的寵物，對真祖冕下的代行者……應該是這樣的態度嗎？
就算是尼古拉斯這傢伙向來都是個色批，幾百年前也是個看見漂亮女性就走不動道的丟人玩意兒，堪稱傳奇法師中的奇葩，但……現在是不是也有點太舔了一些？
哪怕是卡斯特爾閣下的外表很符合當年他描述的自己的喜好，似乎也有些過於卑微了吧？
尤爾斯特心中奇怪，狐疑地在夏洛特和尼斯之間打量，不知道尼斯這個數百年沒見過面的老相識是不是變成了貓之後，是不是腦子也多少受了點影響。
又或者說……是卡斯特爾閣下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
尤爾斯特陷入了沉思。
而就在這個時候，夏洛特忽然挑了挑眉，放下了手裡的高腳杯。
注意到她的動作，尤爾斯特心中一動：
「卡斯特爾閣下，怎麼了？」
夏洛特眯了眯眼睛，說道：
「我的替身……被劫持了。」
聽了她的話，尤爾斯特頓時怔住了：
「您的替身被劫持了？等等……什麼情況？您的替身應該已經登台了吧？！您是怎麼知道的？」
夏洛特沒有隱瞞，平靜地道：
「我的替身乃是我的僕從，與我有契約相連，能夠彼此心靈對話。」
說著，她又一聲輕笑：
「看來，我們還是小瞧了落星王室的野心，現在登台的替身是假的，我真正的替身，已經被帶走了。」
「落星王室還真的看得起我，他們甚至為此雇傭了兩名熾陽傭兵。」
尤爾斯特表情微變：
「等等……您的意思是劫持您替身的是羅曼家族？！」
夏洛特微微點頭：
「聽起來是這樣。」
尤爾斯特的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
夏洛特看了他一眼，笑道：
「尤爾斯特閣下，請不用擔心，奈斯氏族的計劃並未暴露。」
「我的替身已經暗中控制住了局勢，現在有麻煩的……是劫持的那一方。」
聽了夏洛特的話，尤爾斯特心中稍緩。
但很快他就又意識到了不對：
「等等……」
「您的意思是說，您的僕從成功暗中反制了兩名襲擊的熾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