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一座石碑
何悠從未想過,自己就這般簡單地進入了二品開脈境界。
雖然此前他就已經處於了「養氣上境」,但距離下一個台階到底還有多遠,這還是個很玄乎的事。
考慮到自己半路出家,底子薄,他原本以為要耗費個三五年光陰,才有可能踏入「開脈」。
可事情顯然與料想中有所不同。
回想了下方才發生的一切,自己瀕死之際憑藉本能調集了整架靈偶的全部力量,並利用震拳,爆發出了遠超任何人所能料想的破壞力。
不得不承認,這其中存在極大的偶然性。
比如自己在精神領域的承受力遠超常人,所以能用這麼短的時間穩定心神,做到操控,比如這靈偶殘餘的五分之一的力量足以支撐他的心念,比如自己情緒激動下,正確地打開了某種近乎於「超頻」的狀態,讓靈偶的力量短時間暴增……
當然,代價則是其剩餘的五分之一力量在短短的一分內就已徹底消耗一空。
而且,趙門主最後時刻放鬆下來的心弦也是其中一個極重要的因素——輕敵,從來不可取。
搖搖頭,何悠飛快將事件的經過梳理了下,知道此刻並非發獃的良好時機。
他強行抑制住查看破境後身體的變化,以及那些從中樞里灌入他的腦海的龐雜信息,只是將那塊玉石撬了下來,然後縱身,幾個縱躍,沿著石人的軀體落在了地面上。
「何悠,你……你……」剛落地,他就被其餘人圍住了。
林嵐與金谷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似乎塞了滿肚子的疑問。
只是又一時不知從哪裡詢問起才好,憋了半天,林嵐的目光落在了他懷中那塊碩大的半透明玉石上,終於明白了什麼:
「你掌握了中樞!」
「應該是這樣了。」何悠點頭,然後將這失去光彩的石頭扔給她,快步走向跌坐在地上的兩個傷勢不輕的金丹。
兩人身上都有血跡。
白澈相比還好,只是氣力不繼,而明鏡長老的情況顯然不那麼樂觀,整個人神態萎靡,臉色灰暗,看的何悠心中一緊:「長老,你……」
「無妨,吃藥的副作用,一段時間的虛弱期。」
明鏡長老擺擺手,簡短地解釋了句,然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苦澀笑道:
「之前,白澈和我說,要帶上一個養氣境的新人進來,我還覺得累贅……現在看來,這真的是最為明智的決定。」
何悠心想您倒是實誠……不過,此刻聽來,他自然也不會生氣,只是笑了笑。
「只是道法門主的偷襲,我是真的沒有料到,」明鏡長老咳嗽了一聲,神情嚴肅,「按理說,以他的謹慎,不應該對我們下死手才對。」
「誰知道他怎麼想的,或許是擔心我們拿到中樞。」白澈聲音冷淡,眼神中掠過一絲煞氣。
「說起來,道法門其餘弟子會不會也藏在周圍?」金谷忽然想起來什麼般,道。
「不用緊張。」白澈搖頭,環視一圈,「如果他們要殺過來,早就出來了,如今一點動靜都沒有,要麼就是被落在了後面……
要麼,就是察覺不對跑了,裡面修為最高的也就一個叫做劉茂的,不足為慮。」
眾人點點頭,接受了他的說法。
兩人專心打坐恢復力量,何悠則重新來到湖畔,將陳抱朴帶了回來。
這傢伙直到此刻才從昏迷中轉醒,還沒鬧明白髮生了什麼,拉著何悠就要他跑,看的何悠直想笑。
等將情況解釋清楚,陳抱朴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茫然,呆愣楞地望望那報廢的巨人,又看看山崖上的一灘血肉,一時間難以接受。
「好了,恢復的差不多了,咱們得抓緊時間登島了。」休整了一陣,白澈看了下西天的餘暉,有些急迫地說。
「還有危險么?」他又看向何悠,詢問道。
何悠搖搖頭。
「沒有?」白澈露出笑容。
何悠否定道:「我的意思是不知道。」
「……」
……
……
從中樞中獲取的信息極為凌亂且無意義,何悠更傾向於是他自己的意識與中樞「程序」連通而產生的冗餘數據。
所以,在中樞被扣了下來后,包括移動迷宮以及所有靈偶在內的布置,理論上都已經失去了運轉的能力。
可這洞玄門是否還暗藏了其餘的防禦,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眾人面面相覷,只能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沿著水中的石墩,逐漸接近湖心島。
好在,這一次,再也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這就是洞玄門的遺址么……」等他們全部來到島上,沿著那條古舊的,已然上百年無人踏足的小路向深處行走,一種奇妙的感觸從每個人心底生髮出來。
「小心探查下,這些房屋中還有什麼。」
「恩。」
林嵐與金谷各自負責一側,飛快探查,何悠則與其餘人沿著古路前行,發現這個宗門真的很小。
此前從遠處看,大抵是視角的緣故,還以為有很大一片建築,但等來到這裡,才發現總共也就那麼幾間殿堂,屋舍,而且全部破舊不堪,似乎稍微碰撞下,就要倒塌下來。
至於有價值的發現,更是近乎為零。
「所有的房間里都是很普通的擺設,甚至可以說是寒酸,就連僅有的幾張看起來值錢些的字畫也被蟲蛀了。」
林嵐抱怨道。
何悠心想這才符合資料里所說的小門派模樣。
至於破敗倒是毫不意外,事實上,這樣的環境下,上百年光陰侵蝕,還能保留基本的建築風貌,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相比於這幾個供奉的低落,何悠倒沒有任何失望的情緒。
湖心島很小,即便放慢了速度,也很快就來到了盡頭。
這裡是一片小廣場,很小,滿是落葉與灰塵,而在中心則是一片荒草,上面有三座小小的,低矮的墳冢,看著,極不起眼,而與之相對的,則是一座數米高的墓碑。
那真的是一座極大的石碑,靜默地佇立在那裡,表面密密麻麻刻滿了篆字,每個字都不大,所以顯得極多,給人的感覺,根本不像是墓碑,更像是一篇瑣碎的墓志銘。
石碑漆黑,夕陽照亮了一角,山谷中,有不知名的鳥雀鳴叫,風在這裡也近乎消失了,只剩下寧靜。
何悠等人同時停下了腳步,靜默地站立於這座石碑前。
莫名有些肅穆。
「這上面,寫的是什麼?」何悠看不懂篆文,林嵐與陳抱朴似乎也不是很懂,最起碼,辨認起來有些困難。
而且,即便看的懂文字,考慮到這是一位古人所寫,文體上理解起來也不會很順暢。
於是,他看向明鏡長老,詢問道。
繼而,何悠就看到這位長老沉默地收回目光,看了眾人一眼,點點頭,說:
「我來翻譯吧,恩,我儘可能翻譯的通俗易懂些。」
見眾人點頭,他又咳嗽了一聲,重新將目光投向了石碑上的文字,然後,明鏡長老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