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神志不清
也不管我樂不樂意,他一個移形換步便消失無蹤。
到底有著數年的交情,楚楓平時雖是油嘴滑舌了一些,但他待身邊之人卻是不錯。
或許是跪得有些麻木了,起初我還覺得雙腿酸痛難耐,時間一久,反倒整個身體愈發沒了知覺。
楚彧一直沒有過來,從晌午時分到入夜,除了楚楓,也只有史墨來過。
史墨是撐著傘來的,他雖也在相府待了多年,可他的性子一點不像楚彧,他很溫和,也很沉靜,做事如此,待人也如此。
將傘移到我頭頂之上,史墨低頭看著我,眸中藏不住地心疼:「小晚,起來吧,別跪了。」
「大人沒有讓我起來,將晚怎敢起來!」睜著迷濛的雙眼,我話語說得涼薄,但卻堅定。
「你起來,他若再找你麻煩,我自會跟他說去。」史墨說著伸手來拉我,但卻被我小心拂開。
「別管我了,師父。」我顫著聲音求他,可不知為何,這話語卻說得我喉嚨一陣干啞,鼻尖也酸酸的,有些想哭。
雖是楚彧多年摯友,可史墨在相府畢竟人微言輕,在懲罰下人的事情上,他從來插不上嘴。他有心護我,我卻不忍讓他因我難堪。
且府中人人皆知,我一向把楚彧的話奉為聖言,他讓我死,我不敢活;我的命是他的,我怎敢違逆他!
叫我如此倔強,史墨也有些生氣:「難道他不叫你起來,你就在此跪一輩子,跪到死?」
他語氣雖重,但到底是出於對我的關心,可我不知好,偏偏應了句:「是。」
而後,再無他言。
沉默似一堵巨石橫在我們二人中間,史墨無奈地嘆著氣,許久沒再言語。
撐著傘陪我站了良久,相府里已經亮起了夜燈,他才屈身揣給我兩個包子:「吃點東西,別餓著了。」
而後,將紙傘放於我身旁,他緩步往偏殿而去。
夜,寂寥而深沉,不知是否是夜裡寒氣太重的原因,我只覺背上冷噤噤的,身子也愈發撐不起來,眼皮沉沉的,想睡覺……
恍惚間,似乎有個人影在廊道角落處盯著我看,即使隔得遠遠的,我還是感覺到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陰沉氣息。
是他吧!
我不由苦笑了一聲,他是想來看看我是不是有聽他的話,我是不是還好好跪著。
緊緊拽著史墨遞來的吃食,我沒忍住滴了兩滴淚,雨水和淚水相互融合,我也分不清落在地上的究竟是淚還是雨了。
夜越來越深,身上濕氣也越來越重,無盡的寒意與睡意排山倒海席捲過來,我再也沒忍住,倒在地上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有人將我抱了起來,窩在他懷裡,我不覺得冷了,可眼睛還是睜不開。
「將晚,你真是沒用。」淡漠的聲音響在我耳邊,似帶了幾分慍怒,又有幾分無奈。
再然後,我便徹底沒了知覺。
因為先前傷口感染,再加上受了風寒,我直接大病了一場,一連昏睡兩日才醒轉過來。
醒來時,我正躺在竹樓的小房間里,史墨在桌案前寫藥方,楚楓在屋外熬藥,畫面一度很和諧。
「幸好你底子不錯,只昏睡了兩日,若是換了別人,只怕要昏睡六七天了。」一邊伸手探我的脈搏,史墨一邊笑言道。
「師父費心了。」撐著床沿坐起來,我微微笑了笑。
「也不止我費心,」扶我坐穩,史墨才繼續道,「你這一病,府里人沒有人不擔心你。」
是嗎?我輕笑,轉眸便看到楚楓端了碗葯進來。
「葯來了葯來了!」縮手縮腳地端著葯碗,楚楓活像一個酒樓里打雜的店小二,剛將葯碗端到我面前,他又退後兩步,「算了,還是待會兒再讓你喝,免得你不知冷熱。」
瞪著眼,我氣結:「你當我病了一場便成傻子了嗎?」
「那可不嗎?」楚楓挑眉鄙視我一眼,「你那晚發高燒,燒得都不省人事了,不省人事也就罷了……你還抓著大人……」
「咳咳!」似察覺到他說了不該說的,史墨適時掩著唇咳嗽了兩聲,楚楓一愣神,馬上就閉了嘴。
但我何其敏銳,他說我抓著楚彧……
「難道我神志不清對他做了什麼?」死盯住楚楓,我問他。
有些忌憚地看了史墨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楚楓才支支吾吾說道:「也……也沒什麼,就……就你抓著大人的手……」確定史墨真的沒反應了,楚楓乾脆敞開了嗓子:
「你知道嗎,你當時拉著大人的手一口一個楚彧,邊喊邊哭,大人當時臉都綠了……我估摸著若不是你病得燒了腦子,你也不至於如此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