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風雨欲來
歷經三月，萬三千砸下大量打的銀錢，護龍山莊提前建好了。
這裡機關重重，錯綜複雜，稍不留神，就會有迷路，落入陷阱的風險。寬闊的校場、精緻的龍雕，護龍山莊，怎能沒有龍的存在？
以他的王侯之尊，這待遇其實早就應該給他的。但當初鐵膽神侯父皇的偏見，先皇的漠視，直到現在他才得到自己應得的東西。
灰白的天空下，大雪紛飛，一切都被掩蓋。已經下了整整半個月，天地一片素白，每天都有無數生命消逝，有的被凍死，有的是被餓死。
在護龍山莊的宮殿前，李玄常一襲黑色袍服，頭戴玉冠，更顯得他英武不凡。他拂袖跨出宮殿、望著雪景中的山莊、遠處的皇城，漸漸有了幾分威嚴之色。
在另一邊閣樓上，幼小的海棠伸手接過一片雪花，在素白的手心融化，冰涼的感覺沁入心脾，小臉上滿是喜悅，從小生在江南的她，還未見過雪花。
紫禁城已經被染成了白色，雪冷，心更冷。久久未見的大雪已經釀成了雪災，幾位內閣輔臣都為此愁白了頭髮。
坤寧宮內，一片暖色，太後身著宮裝，畫著淡妝，精緻嫵媚的臉上卻是帶著疲憊和苦澀。只有真正接觸了大明的權力中心，才知道國之艱難。
看著一旁熟睡的正德皇帝，太后搖頭苦笑，放下手中硃筆，慵懶的伸了伸纖細的腰肢，寬大的宮裝也掩蓋不住美妙的身姿，但偌大皇宮，無人可以欣賞。
北地，九邊重鎮的最前線。蒼茫的大地，一片雪白，這裡已經快下了一個月的雪。人困馬寒，後勤不支。朝廷的輜重糧草在路上耽擱了，有些軍營已經維持不下去。每天都有士兵凍死，逃亡，減員十分嚴重。
這場大雪綿延甚廣，草原已經下了快兩個月，牛羊馬匹，凍死無數。今年的年關，不好過。草原上已經凍死、餓死了無數人。
天色低沉，日月無光。西風呼嘯，積卷的應允向西綿延千百里。
草原上，往日的風沙早已消失，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一切都被掩蓋住，遠處，上千個白色的人影在不斷走動，仔細一瞧，原來他們是在清理積雪。
他們的氈帽上掛滿了雪花，眉毛上滿是霜痕。呼出來的熱氣一出來就被風雪吹散，雪下的越來越厚。粗壯的漢子們咬著牙去，忍受著風寒，清理雪堆。
現在不弄，若是等天色晚了，雪下得更大，半夜就會堆積整個蒙古包，把人活活凍死。
附近已經沒有了牛羊的叫聲，這些畜生已經被凍死。幸好冬天寒冷不至於腐爛，否則這些人有大半都會被餓死。
在更遠處的西北方，有一座城池，在風雪中孤零零的矗立。城池，也是雪白的。
城內沒有人煙，這是韃靼貴族才能聚集的地方，在城內最豪華的府邸里，燈火通明，柴草燃燒的煙塵彌散在大殿，給這冬天帶來了一絲溫暖。
「大汗，我們已經損失了無數牛羊馬匹，奴隸也凍死殆盡。大家的存糧都快吃光了。要是這雪再下一個月，很多部落族人都會被餓死。」
上首，是一個寬大的寶座，上面鋪著白狼的毛皮，碩大的狼頭朝著殿下，空洞的眼眶讓人心裡發寒。
「既然不夠，那就去南蠻子手裡搶，他們可是有數不盡的糧食。」寶座上，一個漢字鼻孔粗野噴氣，露出熏黃的牙齒，冷冷一笑。
「可冬天行軍，我們也受不住啊。」一旁的親衛苦著臉回道。
「餓死也是死，戰死也是死。長生天的子民們從來都不會去畏懼生死，戰士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通知下去，讓各個部落準備集結大軍。大雪一停，就進攻南蠻子。他們肯定想不到我們會突然進攻，這一次，本汗要干大的。」
「是！」
······
城牆上風雪亂舞瀰漫視線，大氅上的毛絨夾著雪花。一雙冷酷的眸子望著遠處白茫茫的風雪，越過這片平原，遠處是韃靼的聚居之地。
「這場大雪下的太久了，看來韃靼又要扣邊，本來以為能過個好年。」粗獷低沉的話語在風中消逝。
「將軍，韃靼真的會來嗎？」一旁身著毛皮大衣，頭戴氈帽的侍衛問道。
「據探子來報，草原已經下了兩個月的大雪，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冷厲的眸子化為了無奈，擔憂。
「可是，大雪還不知道要下多久，嚴寒剛過，他們要打，也是要到明年開春吧？」侍衛有些遲疑的回道，不認為韃靼有這個膽子，敢在大雪天冒風險。
「不能掉以輕心，以我的經驗來看，可能不等積雪消融，他們就會打過來。下了這麼久的雪，韃靼的損失也很大，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斷糧，要是我，我也會冒這個風險。」
「傳令下去，這幾天都提高警惕，這雪隨時都會停下。還有，向朝廷催一催我們的糧草軍械，今年兄弟們都等著這點餉銀過年呢。」
「是，將軍！」
······
在飄雪的京城內，一處佔地頗廣的宅院中，這裡的積雪已被掃清。
屋內暖意升騰，幾個身著錦緞裘服的人圍著火爐靜靜地品茶。
「前線告急，催糧餉軍械了，你們怎麼看？」一個面容消瘦，慈眉善目的老者漫不經心的說道。
「天降大雪，輜重難以運送，我們能有什麼辦法？」一個體型略微肥胖的的中年人沉聲道。
「他們來報，說前線可能會有戰事，要求輜重儘快送到。」另一個中年人冷著臉，把玩著手上的茶杯。
「笑話，如此大雪，韃靼怎麼可能來襲，那幫武夫，就知道謊報軍情，真是該殺！」
「是極，韃靼就算再厲害，難道頂著大雪打過來？我看，這批糧草容后再議，等積雪融化，明年再給他們送去。」那個慈眉善目的老者一錘定音。
「好，就這麼辦。一旦路上有所損壞，我們誰也擔待不起。」肥胖的中年人眼神閃爍，意味深長的說道。
「哈哈，說的是！」其他人一同附和，發出了不明就裡的笑聲。
護龍山莊內，積雪一片。
兩道幼小的身影在風雪中不斷對練，刀劍相交，沉悶而有力的聲音不斷響起。他們正是段天涯和歸海一刀，歸海一刀，毅力頑強，前些日子，嫁衣神功已經入門。
雖然做不到寒暑不侵，但是在風雪中稍稍演武，還是能做到的。
李玄常站在宮殿前，靜靜的看著他們。
不一會兒，就有身著黑袍的手下遞上密函。李玄常打開一看，心中大震。
因為裡面赫然就是身處前線的將軍所猜測的戰事，韃靼不日即將來襲。苦心籌備三年的情報網終於派上了用場。
依李玄常的猜測來看，這很可能是真的。不提前線將軍的經驗之談，歷代以來，大雪過後，韃靼基本上都會扣邊劫掠。
目的有兩個，第一，搶奪糧食、人口。第二，消耗他們內部的人口。牛羊凍死無數，糧食消耗過度，已經無法支撐他們養活如此多的族人，所以，就必須有人出來送死。
草原狼族，不外如是！
但現在，就算知道了，他又能做些什麼呢？就算是他上朝遞上奏摺，滿朝大臣都不會相信，或者說不願意相信。
一個人是很難抗衡群體的，身在體系內，就要按體系規則辦事。
而且，朝廷的九邊重鎮已經設立了快上百年，大明大部分軍隊都在這裡，戰鬥力不至於如此低下，連韃靼都守不住。
希望自己是多慮了吧，一聲輕嘆，手上的密函無聲無息間化為齏粉，自指尖縫隙落下。
「你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