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或許可以試著在一起
“勝……”聽完雷洛勝的敘述，夏晴的心被狠狠撼動了，絲絲暖流沁入自己的心脾，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她內心的震撼。
那場邂逅早已完全退出她的記憶，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可這個男人，卻隻因為當初她的笑顏，而心心念念的那麽多年。他的拚搏，他的狠戾，他的孤狂，竟然都是為了她。
她能理解為何他一直不告訴自己當年的邂逅，不試圖喚醒她的記憶。是因為他的自卑、也是因為他的自尊。他奮鬥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擺脫了底下的身份，站在了天城的頂端，能夠傲視群雄，又怎會希望她想起當年與他是如此狼狽的邂逅呢？
所以，她能深深地體會到如今他的坦誠相告，他又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放下了他多少的自尊。
當初的傷害，已造成，已在她心中劃下抹不去的痕跡，他放下自尊，為她改變，為的隻是能與她相守。
夏晴低低垂眸，再抬眼時也是一片澄明，她低低淺淺地笑著，一如當初。
“勝，或許我們可以試著在一起，如果你願意金盆洗手的話。”
如此一言，已勝卻無數。雷洛勝抑不住滿心的狂喜，甚至忘記了此時他倆身在何處，抱起夏晴，邊旋轉著邊吼著。
“我願意，我願意。靄靄！太好了！太好了！”
“先生，小姐，請注意下，這裏是醫院。”路過的護士小姐狠狠地剜了他們一眼。
“勝，快把我放下來。我爹地還在手術！”護士小姐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徹底澆熄了她心頭的那絲暖意，想到夏百川的病情，夏晴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聞言，雷洛勝立刻收斂笑意，幽深的眸子瞬間黯了下去，他放下夏晴，歉然地眸子真誠地看著她。
“對不起，靄靄，我高興過頭了。”
“沒…”正當夏晴想擠出一絲笑意，告訴雷洛勝她沒放在心上時，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她顧不上身後的雷洛勝，一個箭步衝到剛從手術室裏出來的醫生麵前。
“醫生，我爹地他怎麽樣了？”
“對不起，小姐，我們盡力了。患者多年前曾腦中風並引發嚴重的並發症，內髒器官均有或多或少的損傷，這些年通過你們良好的家庭護理，情況有所穩定。可這次休克，是急性的心肌梗塞，即便送醫迅速，可還是錯過了最佳的手術時間。患者時間不多，你們要抓緊時間。”
醫生的一席話說完，夏晴已經被擊得軟了身子，落入了雷洛勝的懷裏。這次，她沒有抗拒他的懷抱，隻是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不住地問他“我聽到的都是假的，對不對？”
雷洛勝心痛地看著整個人仿似失了魂般的夏晴，不由得收緊了他的手臂。
“靄靄，堅強些，嶽父肯定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們去送他最後一程吧。”
雷洛勝扶著夏晴，走入重症監護室。整個房間都是些冰冷的機器，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消毒藥水的氣味。
夏百川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仿佛他也是這些機器的一部分。厚重的呼吸聲落在夏晴耳裏，卻猶如冰刀刺穿了她的心髒般疼痛。
醫生說時間有限，他還有多久？她是不是很快就再也聽不到他的呼吸聲？感受不到他的體溫?
像是感應到夏晴的進入般，夏百川吃力地撐開了他沉重的眼皮，他眼裏是一片澄明，一點都看不出他是腦中風的病人。
“靄…靄…過…來。”夏百川微微動了動手指，翕動著嘴唇，斷斷續續地喚著夏晴的名字。
夏晴一喜，整個人撲上前去，跪在夏百川床邊緊緊握著他的手，淚，滾滾而落。
“爹地，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說對不起，她真的不知道還能用什麽語言來訴說她心底的愧疚。夏百川寵她、疼她，視她為掌上明珠，她卻一次又一次忤逆他，傷他的心，甚至為了躲避雷洛勝，她還離開了他整整四年。若她早知道是這個結果，當初她無論無何都不會聽阿桀的話。她會留在夏百川身邊，好好孝順，哪裏都不去。
“靄…靄。”夏百川的眼神又清明了些，說話也稍稍順暢了些，隻是呼吸卻顯得更重了些。“爹地…一點都不怪你。爹地…隻要你幸福。”
目光透過夏晴，夏百川看見了不遠處的雷洛勝，黝黑的瞳眸裏閃過一絲複雜。
這個男人，雖說身染猩紅，做事狠辣，卻是真心愛著靄靄的。這幾年，他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有他最愛的妻子女兒，也有最疼他的丈母娘，那是一場異常甜美的夢，一家幾口其樂融融，共聚天倫。待他夢醒，卻聽到了這個男人的一番肺腑之言。他對自己女兒的愛，絲毫不亞於他對自己妻子的。隻是，身處黑色大染缸裏，有些事他也是逼不得已。狠，似乎已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無法分割。
當初他是那麽的極力反對，甚至不惜與靄靄斷絕關係也要阻止靄靄和他在一起。可如今，他卻釋然了。隻要靄靄覺得幸福便足夠，再說，這個男人也未嚐壞得無可救藥。
夏百川的嘴角噙著一抹笑，對著雷洛勝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致意。
“靄靄……就交給你照顧了。”
“您放心。” 隻是幾個眼神交流，雷洛勝便知道夏百川算是接受了他，他直視著夏百川的眼睛。給了他最鄭重的承諾。
“靄靄……”夏百川又看向靄靄，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讓我……再看看你。你媽咪說很想我，讓我過去陪她…這倔強的女人，終是對我撒了一次嬌…所以，靄靄，對不起…爹地…爹地…要…要…先…走…了”
“爹地！”夏百川的手漸漸滑落，他硬撐的眼皮終於緩緩的合上，儀表裏出現了一條讓人痛徹心扉的直線……
“不！不要！爹地！爹地，你回來！你不要丟下靄靄！不要丟下靄靄！”
一直默默流淚的夏晴猛地站起身，拚命地搖晃著夏百川漸漸冰冷的身體，那種哀絕讓雷洛勝也紅了眼眶。
他衝上前，緊緊地抱著不斷掙紮的夏晴，濃重的鼻音響起在夏晴身後。
“靄靄，你別這樣。爹地已經走了。你就讓他安心地走吧。”
爹地這個稱呼，他終於有了資格喊他。他最後的眼神，仿佛在對他說，靄靄，你一定要讓她幸福。而他也在心底暗暗發誓，此生再不傷她，他要護得她好好地，即便失去性命也要護住她的幸福。
懷裏的夏晴一直痛哭著，他就這樣抱著她，直到她哭累了，蜷在他懷裏沉沉睡去。
雷洛勝低頭淺淺地吻著她的額頭坐在重症病房外的長椅上，緊蹙的眉絲毫不見舒展。
隻見他摸出手機，按了通話鍵。
“阿斌，幫我準備幾件事。嗯，你不用過來了，幫裏和公司的事務，你就幫我全權打理吧。有事，我再call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