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校長的往事
夏晴料到老校長會來找她，卻沒料到老校長竟然來得那麽快。在齊軒毅離開蓮嬸家的第二天，他就巴巴地找上門來，而且來勢洶洶。
隻見他一把推開夏晴的房門，招呼也不打一聲地徑自走到夏晴床前坐下，目不轉睛盯著夏晴看，許久都不說一句話。夏晴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終於忍不住先開了口。
“瞿老頭，你盯著我看做什麽？”
“我是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用什麽做的。軒毅那小子為了你差點連命都沒了。你竟然還說那樣的話來傷他。”老校長的臉上滿是不讚同。
“他跟你說了？”夏晴垂下眼簾，不想讓老校長看到她眼底的動搖。
老校長看到夏晴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淡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激動地站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他什麽都沒說，來了我這裏隻說麻煩我兩天，但我看他神情就不對。後來蓮嬸來了我才知道你竟然把話說那麽絕。”
“蓮嬸？”夏晴有些詫異。昨天蓮嬸氣呼呼地走掉之後，她就再沒見過她。她以為蓮嬸還在生她的氣，卻不料她去了老校長那裏。
“連我聽了蓮嬸的轉述，都為軒毅那小子叫屈。可你知道軒毅他怎麽說？”老校長停下腳步，故意賣了個關子，想激起夏晴的反應。
可夏晴早已看穿老校長的目的，她懶懶地支起身子下床，走到桌前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淺嚐了口，不冷不熱地說道，“你愛說不說。”
老校長被她氣得不輕，瞪大著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許久，才緩緩開口。
“他說你肯定有苦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你的決定。”
夏晴背對著老校長的身形猛地一震，見狀，老校長嘴角微微上揚，繼續再接再厲道。
“晴丫頭，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麽。但是，你要記住一句話，過去的已經過去，人要活在當下。幸福，是要靠自己把握的。”當初他就看出夏晴身上有故事，所以才會躲在山裏那麽多年，一步都不願踏出。他不追問，並不代表他猜不到。如今他更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幸福，是要靠自己把握的。夏晴在心裏默默咀嚼著老校長的話。她還有追求幸福的資格嗎？姣好的麵容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
她抬頭望向窗外，淺淺地問了句：“瞿老頭，你，愛過嗎？”
頓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悲哀的氣息。老校長的眼神有些迷離，似乎在透過夏晴看著什麽人……
夏晴久久得不到老校長的回應，“你不願說，就當我沒問。”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禁區，也許夏晴所問正好踩到老校長的雷區也說不定。
“伊芳。”老校長緩緩開口，“她的名字叫王伊芳。”
那是老校長從未在人前說過的故事……一段傷心虐肺的往事……
老校長本名瞿一超，四十年前是一戶王姓大戶人家的車夫。這戶大戶人家的小姐不但出落得水靈，還精通琴棋書畫，寫得一手好字，所以來求親的媒婆多得都快要將這戶人家的門欄給踏破。可是她卻偏生對他生了愛慕之意，送他情心結、教他讀書認字。他雖深知大戶之家門廳觀念甚重，絕不會成全他們這段癡戀，卻還是不由得在她的柔情下失了心。終於，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們偷食了禁果，私定了終身。
東窗事發，小姐的爹娘雷霆震怒，鎖了小姐，將他趕出了王家。沒多久，又為小姐覓了“良緣”，隻待小姐出嫁即可掩蓋在他們眼裏所謂的醜事。為了防止他在小姐成親當天鬧事，小姐爹娘還特地捆了他，對他極盡羞辱之詞，最後一句“你能給她幸福嗎？”讓他徹底絕了念想。
小姐成親前夜，他買醉。而她打暈了關押她的下人，跑來找他要與她私奔。他卻狠心將她推出了門外。
第二天，小姐出嫁。
他以為她能在他不知道地方的幸福的生活，誰想卻看見王家掛起了白燈籠。他敲門詢問，卻被小姐爹娘亂棒打出了府。小姐親娘悲痛欲絕的那句“你還我女兒”徹底摧毀了他的世界。他跪在小姐爹娘前，苦苦哀求他們，讓他們告訴他小姐的墓地，卻換來小姐親爹狠絕的一句，“此生此世，再不讓你們相見”。
他欲求死，卻收到小姐的絕筆遺書，讓他好好活著。於是，他踏上了漫漫的尋墓之道……
這無疑是個老掉牙的愛情故事，8點檔肥皂劇或者言情小說中相類似的故事比比皆是。可是當夏晴從老校長口中親耳聽到這個故事時，卻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瞿老頭，最終你找沒找到她？”
老校長還沉浸在回憶的洪河中，哀不自勝，忽聽著夏晴一問，扯開了笑容道。
“我找了她20年，終於讓我見到了她。”
“難道是……”夏晴猜到一種可能，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
老校長點點頭，“沒錯，她就在這裏。”他溫柔的目光朝向窗外某處看去。“我不是偶然路過此地，就在這裏辦學的。我四處打探，終於讓我知道當年她成親後沒多久，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夫家震怒，要她墮胎。她執意不肯，逃出夫家後藏身山裏，欲將孩子生下。不料，夫家找到了她，她躲避不慎從山上滾落而小產。夫家給了她一紙休書，將她丟在山裏就走了。有一戶好心的人家見她可憐，收留了她。山裏醫療條件落後，她小產後沒有好好休養，烙下了病根。在她走之前，她給我和她爹娘各寫了一封信，拜托那戶好心人在她走後幫她送信。她爹娘不肯告訴我她葬在哪，我就自己找。終於，讓我在這裏重新見到了她。最終，老天還是成全了我們的愛情，讓她陪伴我終老。”
老校長收回目光，轉身，一臉認真地看著夏晴。
“如果當年我有勇氣帶著她私奔，那麽結局也許就不會這樣了。至少，我們能做到同生，同死。晴丫頭，你說呢？”
同生，同死……
老校長的話帶給夏晴翻天駭浪的震撼，內心久久不能平靜。老校長見狀，微笑著退出了房門，有意讓夏晴好好消化下他所說的話。
他一出門，一直候在門外的蓮嬸便迫不及待地迎上他，開口便是一句，“怎麽樣了？”
一見蓮嬸，老校長立刻將哀傷藏起，換了副表情。隻見他雙眼閃動著狡黠的光芒，比了一個“噓”的姿勢，悄聲地說了句，“有效。不過，還差一劑猛料！走，我們仔細合計合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