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人生自古誰無死?心有清明耀世天
第一二零:人生自古誰無死?只為清明耀世天
漆樹所散發出的多彩光芒隱藏著宇宙中的至理,每一次顏色的變化都代表著能量上的細微變化,但如果這種可見光徹底變為非可見光,那麼能量上的差異將會大到一個無法形容的程度,輕而易舉地毀掉這顆星球、崩壞這個星環都不在話下。
漆蒲武堂的歷代先賢們,帶領著這顆星球上的生命歷經了無數歲月,找到了這種隱藏在色彩、隱藏在光源背後的能量,他們把它稱之為「混沌場」。任何一個物體都有著這種混沌能量,任何兩個物體之間的混沌能量都無時無刻交融著,除非混沌場被徹底冰凍。
「混沌場」締造了萬物,產生了兩種物質:陽、物質和陰、物質。陽、物質是組成現實世界的物質,而陰、物質則和這個世界不會發生任何相互作用,它構成了另外一個獨立的世界。在陽、物質世界和陰、物質世界之間,有著一條神靈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智慧生命不是遠古傳說中的那些神明,他們自然也無法跨越這個鴻溝,但是卻可以走近這個鴻溝。長槍虛空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這也是他名為「虛空」的原因。
陽、物質在混沌場中不停的變化,演變出了很多的其它物質,正是由陽、物質開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個宇宙才得以存在,生命也才得以存在。
這眾多特性各異的陽、物質,有的發出可見光、有的則發出非可見光,通過把握到這些光源背後隱藏的能量,是一個了解現實、了解宇宙的很好切入口,而漆蒲武堂的人都很善於利用這一點。
所以,長槍虛空利用光源的能量,很清楚地感知到了衝進峽谷的三千騎兵是怎麼樣的。哪一個的士兵的身體有傷、哪一個士兵身上的鎧甲有裂紋、哪一個士兵身下的坐騎狀態不佳等,虛空都能穿過眼前現實中的光線,像透視一樣,直達本質地感知得一清二楚。
奔雷轟鳴的大地震顫聲瞬息即至,當頭的不足十騎已經進入峽谷,而後面的騎兵則被逼放緩速度,然後一起湧入這狹窄的峽谷之中。
虛空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如一團氤氳的白色光影一樣停留在那裡,凸顯得他手中的猩紅長槍更加挺直、耀眼。
「殺。」領頭的騎兵一馬當先,手中的大刀對著這團光影勢如疾風地砍了下來。
白色的光影一個恍惚,似乎從未動過。虛空和他手中的長槍依舊保持著原樣,但領頭的騎兵已經連同身下的坐騎向後倒飛出去。
虛空無法和陰、物質直接發生相互作用,但他卻可以利用那些處於陰陽、物質之間的特殊物質,在陰、物質世界和陽、物質世界之間建立一個短暫的通道,然後他就憑此擁有了非凡的魔力。
先是一道不可見的光波擊飛了第一個騎兵,然後虛空化身的氤氳光影爆裂開來,無數的光波細蛇帶著陰、物質世界和陽、物質世界的能量在峽谷里衝撞咆哮。
數百名騎兵連同坐騎,立刻在各色光波的衝擊下化為齏粉,但後面仍舊有兩千餘騎悍不畏死地衝進峽谷。
虛空從光影里退了出來,手握長槍,然後縱身一躍沖向迎面而來的鐵騎。槍影橙光如練,在這逼仄的峽谷里閃耀出一道絢麗奪目的彩虹,鐵騎地上的戰士被一道道光影快速地滑過,在一瞬間失去生命然後跌落下坐騎。
峽谷內很快變成了一片人仰馬翻的凄慘景象,但鐵騎上的戰士還是源源不絕地湧進來,並且他們很快就制定了新的戰略。只見外面的鐵騎開始組成很小的陣型,十人為一排,兩排為一陣,開始分批交替地衝進峽谷。
這立刻讓虛空陷入了被動,因為他必須把鐵騎全部攔截在這裡。驀然一聲仰天長吼,虛空手中的長槍上開始有微光流轉,這是他把所掌控的光線的力量加持給長槍造成的。因此長槍隨著能量的變化而有了溫度的改變,溫度的改變讓長槍立刻閃爍起來。
紫黑色的槍尖如水投石一般扎進了一個鐵騎陣型里,然後槍身上的各色光芒如浪濤一樣湧向槍尖,狂暴的能量隨之釋放出來,把這個鐵騎陣型攪得四分五裂。
但依然有三騎搖搖晃晃地從虛空身邊掠過,然後立刻加速向峽谷的另一頭衝去。他們的目標是追擊漆蒲武堂逃走的那些弟子,而至於虛空則定然會在這個峽谷里被圍剿至死。
虛空眼神中殺氣大漲:有了第一波的三騎衝過去,那麼後面必然會有更多。戰陣無敵的殺謨羊訓練出來的戰士的確很不一般,他們不僅應變迅速,在取捨方面也很果斷。
「破。」虛空大喝一聲,手裡的長槍對著衝過去的三騎飈射而出。這一擊積聚了虛空的的全部能量,槍尖把空間中的陽、物質撞碎,形成一個閃耀璀璨的光球。
轟隆的巨響傳出,已經快要衝出峽谷的三騎被虛空的長槍炸的粉碎,而後峽谷振動起來,無數的碎石砂礫從峽谷峭壁上滾落。
「唉,沒想到老子年紀輕輕,居然會死在這裡,真是特么的沒天理。」虛空搖頭輕嘆。失去了長槍,他被下一波敵騎衝擊地不斷後退,也不可避免地受了傷,而峽谷外仍有兩千鐵騎在虎視眈眈。
面對著鐵騎的一波波衝鋒,虛空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他唯有用自己的生命守住這條峽谷,一向玩世不恭、言語輕佻的他沒有任何猶豫就做出了這個決定。
陽、物質和陰、物質都負荷著兩種不同的能量,這兩種能量彼此對立,就像一個鏡子的兩面一樣,永遠不可接觸。現實中的一切都以陽、物質為基礎,當陽、物質和它的對立面被外力強行相撞之時,也就是鏡面破碎、現實世界崩塌之時。
虛空對陰、物質只了解了一點皮毛,但陽、物質的正反兩面他卻無比熟悉,所以他有一個大招:湮滅。
虛空身影閃爍,在敵騎戰陣中拳腳橫掃,攔住每一個試圖衝過去的敵人。同時,他身邊的一切光影逐漸開始錯亂,這是很多種不同量級的光線開始交融的表現。
慢慢地,一個淡白色的光繭包圍住了虛空,而他周邊的色彩卻暗淡了下來。這個峽谷好像突然掉入了一個模糊的鏡面中,一切都變得很不真實。
「撤退。」有騎兵大喊。他們雖然不明白虛空在搞什麼鬼,但很明顯不是什麼好事情。
「死就死了吧,活得長久些也未必有什麼意義。時間——只是生命體幻想出來的東西罷了。」虛空輕聲碎念,然後他身上的光繭就開始閃爍起來。
「時間的確是一種物質,這是一種錯誤的表述,但卻是唯一的表述。現在,就讓我把時間這種物質徹底消滅吧。」虛空張開雙臂,激昂狂吼。
光繭徹底爆發,在一瞬間開始,也在一瞬間結束,然後這個峽谷就像從來不存在一樣,帶著虛空以及那些鐵騎全部消失了。
陽、物質的正反面碰撞只是一種能量的轉移,還是會誕生出其它的陽、物質,也就是說鏡面的碎片還在。但只要在這個過程中,稍微引進一些陰、物質的能量,那麼陽、物質組成這個世界的規則就被破壞了,一切都將化為虛無。
這種虛無是沒有物質、沒有能量的虛無,是把混沌場冰凍,讓其中的一切物質陷入絕對零度,失去所有的動力,然後崩碎為虛無。
隨後,這片山區開始山崩地裂,其它的陽、物質瘋狂往這裡彙集,然後就是星球的板塊斷裂,山嶽崩摧,海浪翻湧,一時間恍如世界末日來臨,但虛空卻看不到了。
在大地上狂奔的鬼奕感受到這顆星球的變化,他身形略一停頓,然後又繼續奔跑。他從沒想過有一天那個滿嘴胡言亂語、沒個正形的二師兄會真的離開這個世界,無言的悲傷像一條小溪從他的心頭流過,沒有狂涌的波浪,但卻清晰明透。
「我不能殺了匈烈腓二世,因為這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大師兄因為老夫子的死而失去了以往的冷靜和判斷,但我必須堅持正確的信念。」鬼奕在趕路中暗自思索著他將要去做的事情。
「我們並沒有做錯什麼,只是世人很難理解罷了,尤其是匈邇曼皇室更加難以理解。但殺了匈烈腓二世,還會有三世,這樣不僅解決不了問題,反而違背了漆蒲武堂一貫的宗旨。」在夜色中,看著匈邇曼帝都的城牆,鬼奕終於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但匈烈腓二世要想讓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也沒有那麼容易。老夫子沒有機會當面和匈烈腓二世說清楚,那麼就由我來說。」鬼奕終於下定了決心,他無論如何也要和匈烈腓二世見上一面。
要想潛入戒備森嚴、雄偉壯觀的匈邇曼皇室古堡對於鬼奕來說並不是什麼太大的難題,因為他是青鋒鬼奕。
陽、物質在彼此交融、演化中擁有了自身的質量屬性,這樣的質量屬性決定了宇宙的結構,然後又產生了重力。陽、物質世界的一切都有自身的重力,包括每個人。
鬼奕在漆蒲武堂最受歡迎的講學內容就是如何在一顆星球的大重力場中改變自身微不足道的小重力場,然後掌握反重力的技巧。
在這個方面,鬼奕無比熟悉,他可以輕而易舉地顛倒自身的陽、物質屬性,從而讓自身的質量屬性擁有多種角度和視野。因此,鬼奕抬腳走上城牆,就像走在平地上一樣,這時候星球針對於他的重力的方向已經改變了。
之後,鬼奕又閑庭信步一般地跨過了台階、水池、花園,一切複雜的地形在他的腳下都沒有任何阻礙。他踩在一枚草尖上,而這個草尖卻感受不到任何的壓力,他頭下腳上地走過屋檐,就像走在一段順暢平緩的下坡路一樣輕鬆。
但光憑這個還不足以讓鬼奕毫無阻礙地見到匈烈腓二世,不過幸好他還有另一個絕技,那就是控制自己的感官。
任何陽、物質世界生命體的感官都是某種陽、物質和生命體發生相互作用的結果,觸覺、嗅覺、味覺、視覺、聽覺全都是如此,這遵循著陽、物質世界的規則。
鬼奕很擅長控制自身及周邊的某些陽、物質,然後利用它們來無限地擴大自己的感官,所以明哨暗綱的皇室古堡對於鬼奕來說形同虛設,他總是能巧妙地避開所有人,如若無人的前進。
因為擁有著神出鬼沒的手段,所以,他才叫鬼奕。而青鋒,則是他的愛好,他對於漆蒲武堂大風劍訣的領悟,已經超越了所有的先輩。
但即便如此,鬼奕要想殺掉匈烈腓二世也並不容易,儘管他並沒有這樣的打算。在鬼奕剛進入匈烈腓二世的寢宮時,他就已經被發現了。因為漆蒲武堂的人會的東西,匈邇曼皇室也都會,漆蒲武堂一直以來都沒有藏私的陋習。
看著迅速出現的無數戰士以及匈邇曼皇族中的高手把自己團團包圍住,鬼奕面色不改,朗聲說道:
「漆蒲武堂授業師長——青鋒鬼奕,前來拜會匈烈腓帝王。」
「你私闖皇族古堡,意圖不軌,還說什麼前來拜會?如若你再往前兩步,本皇必讓你血濺當場。」匈烈腓二世冷聲說道,然後他從一道簾幕後緩緩走了出來。
「聽聞老夫子曾為匈烈腓帝王的寢宮添置了一個殺機重重的重力場,據說無人能夠突破,鬼奕不才,現在想試一試。」
鬼奕說完,一把青鋒長劍赫然出現在手裡,然後在周圍人的驚呼聲中,他腳踩虛無,在空中快速走出一個循環的圓圈,然後就神奇地站在了匈烈腓二世的面前。
四周的空氣瞬間凝滯,無數看不見的能量光波從四面向鬼奕擠壓而來,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把鬼奕牢牢地往地下深處拉去。
「大風劍訣——無風起浪。」鬼奕冷喝一聲,手中的長劍化作漫天的蓮花綻放,在影影綽綽的青蓮中,周圍的陽、物質全被一劍斬斷,然後又轉化為了其它的陽、物質。
不待這個重力場開始第二重變化,鬼奕身形急速閃動間,手中的青鋒長劍已經架在了匈烈腓二世的脖子上。
「你們這群反叛,真是不知死活,你今天休想活著離開。」被長劍架住脖子的匈烈腓二世沒有絲毫畏懼,反而這樣厲聲說道。
「反叛?就憑這兩個字,我覺得自己真該考慮一下是否真的要殺掉你。」鬼奕盯著匈烈腓二世冷冷地說道。
匈烈腓二世頓時沉默不語,既然鬼奕原本沒打算殺他,他又何必再言語逞強呢?畢竟,有哪一個皇族不愛惜自己的性命?
「我們沒有反叛什麼,因為我們本來就不屬於你們匈邇曼帝國,這話老夫子已經和你說過了。」
「那你們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們漆蒲武堂得到的還不夠嗎?」
「正因為漆蒲武堂得到的太多了,所以它必須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和這個世俗保持一定的界限。因為我們所做的事情是與眾不同的,並不能以世俗的標準和眼光來衡量。」
「到底是為什麼?」匈烈腓二世怒吼道,他不太明白鬼奕的話。
「很簡單,漆蒲武堂要回復它本來的純粹面貌,它所做的事情也應該更純粹一點。」
鬼奕輕輕地說完,然後他收回長劍,一步步地向外走去,他來找匈烈腓二世的目的已經完成,至於匈烈腓二世會怎麼想,則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殺了他。」匈烈腓二世在鬼奕剛走出寢宮之時,就狂暴地怒喊道。
「大風起兮雲飛揚。你們看清楚了,這才是真正的大風訣。」鬼奕仰天長嘯,手中的三尺青峰緩緩舉起……
亂域、關雎洲。
無數年後,白髮無名終於帶著漆蒲武堂的三十六個弟子來到了亂域。此時,這三十六個弟子已經全部長大成人,不再是逃亡時的稚嫩孩童。
在一個簡易的營地里,無名和中微子正看著眼前的一副投影。在投影里,一個英姿颯爽的女性拿著一根棍子,以無可匹敵之勢把她的眾多敵人一一打到。
「不錯,亂域中居然有如此厲害的人物,也不枉我們千辛萬苦來這一遭了。」無名輕聲嘆道。
「哼。」長大后的中微子臉頰輪廓更加分明,幽暗深邃的雙眸時刻射出凌厲的寒光。
「你怎麼了?」無名疑惑地問道。
「我們微少看上那個『拳腳無敵』的姑娘了。說實話,我覺得微少比旁邊那男的更適合那姑娘。」嬉笑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來,兩個漆蒲武堂的弟子走了進來。
「破陣子的話我完全贊同,微少要是去搶人的人,我們三十五個師兄弟絕對在精神上支持你。」另外一個名為江城子的弟子說道。
「我對她沒興趣,你們要是有興趣卻沒本事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們去搶。」中微子說道。
「算了,人家拳腳無敵,我們哪惹得起?」破陣子說道。
「哼,沒出息。拳腳無敵有什麼了不起?當初漆蒲武堂被號稱戰陣無敵的殺謨羊覆滅之時,我曾發過誓,今後絕不讓任何一個人在我面前稱無敵。」中微子沉聲說道。
「這都哪跟哪啊?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的事,你這個執念未免有點幼稚了。」江城子皺眉說道。
「早晚有一天,我會去找她,然後告訴她:她的拳腳無敵屁也不是。」中微子說話間殺氣縱橫。
「想法愚蠢,不過這個志氣倒也有些可嘉之處,但你覺得自己現在能打贏人家嗎?」無名笑著說道。
「我可以等,等多久都行,我會做到的。」中微子的語氣透著無比的堅定和自信。
無名微笑著一個人走出了這個簡陋的木屋,然後他看著天邊悠閑飄蕩的雲朵,低聲自語道:
「匈邇曼帝國,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沒有英雄。早晚有一天,我會把英雄帶回去的,並且絕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