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章:一夢浮生千載半,欲醒欲眠醉花間
第九十四章:一夢浮生千載半,欲醒欲眠醉花間
木謙在迷迷糊糊中睜開了眼,然後他就發覺自己彷彿身處一個夢境,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縹緲虛幻:若有若無的雲氣繚繞不休,連空氣彷彿都是一副后現實主義的油畫,在一片混亂、迷濛中不知道要訴說些什麼。
「快醒醒,我們馬上就要到亂域了。」一張精巧的瓜子臉出現在了木謙的眼前。
「你是……」木謙的腦子似乎已經拋棄了他,獨自沉陷在某個不知名的深淵裡。
「我是謝漁啊,休眠了幾百年,你不會真的傻了吧?」謝漁伸出一隻白皙手掌在木謙的眼前使勁晃了晃。
「哦,謝漁,我認識你,你老公是一個大胖子。」木謙茫然地說道。
「你去死吧你。快點起來,大家都在等你呢。」謝漁看著木謙的傻樣,恨不得給他兩個嘴巴子。
「等我?」木謙臉上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十天後我們就到亂域了,我們經過了一千五百年,終於來到了這個地方,你難道忘記了?」謝漁知道休眠之後,每個人都會有一個不適應期,但也沒有木謙現在這樣離譜吧?
「亂域?我想起來了,我們終於要回到了地球上了,可是我不想回去。」木謙茫然的眼神中有著一絲恐懼。
「我暈,你發什麼神經啊。」謝漁杏眼圓睜,一把抓起木謙,然後使勁地往外拖去。
木謙茫然地跟著謝漁往外走,突然之間,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顆巨大的蔚藍色球體,四周是點點亮光的昏暗星宇。
「這是哪?」木謙非常驚恐地尖聲問道。
「地球啊,我們回來了。」謝漁的臉上,笑容燦爛,洋溢著一種很純真的幸福感。
「啊……」木謙發出一聲慘叫,他恐懼的眼神再次看向了謝漁。可謝漁原本帶著璀璨笑意的臉龐,卻突然之間變成了猙獰恐怖的惡魔嘴臉:兩隻長長的獠牙上面,腥臭的黏液不斷滴落……
「你是誰?」木謙驚恐地大叫一聲,然後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不自覺間,木謙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居然站在宇宙的虛空之中,在他的腳下是詭譎幽暗的深淵……
「啊、啊……」木謙抬起腳,想要跳離這個深淵,身軀卻猛然一下子開始下沉。劇烈的失重感把木謙掏空,讓把變成一個空殼,就這麼無休止地墜落。
「啪。」滿頭大汗地木謙睜開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一張精緻的瓜子臉,而是一個滿臉肥肉的油膩笑臉,以及還有異常肥大的兩隻手掌。
「啪、啪……」又響了幾下,謝漢唐在木謙的眼前使勁地拍著手掌:
「你搞什麼鬼?大白天的做什麼噩夢,還鬼叫個不停。」
「噩夢?啊對,我們到亂域了嗎?」木謙清醒了下來,原來自己剛才只是做了個夢而已。
「馬上就到了,我們這不是正在準備著嗎?你倒好,休眠醒了之後,還是整天睡覺,小心到了亂域有什麼野蠻人把你吃掉,我聽說那裡可是很危險的。」謝漢唐搖頭嘆氣地看著木謙:他活得實在是太那個啥、不好形容了。但他們畢竟都來自於同一個地球,在這個浩瀚恐怖的宇宙中,這份聯繫分外珍貴,更加讓人難以割捨。
「放心啦,到了亂域,我會罩著你們這些地球人的。」一道清脆嘹亮的聲音傳了過來。格桑紉絲、謝漁以及其他的一眾地球人走了進來。
還沒等謝漢唐回話,外面就又傳來了另一道豪邁粗狂的聲音:
「小格桑,小心大話閃了舌頭。真到了亂域,我身後的這五百鐵騎才是實力的保障,到時候,還是讓真正的爺們來保護你們吧。」
「切,傻逼。」格桑紉絲不屑地冷哼一聲,然後靈巧的身軀一閃身就來到了外面。
在外面的空曠空間里,圖哈赤伊骨扛著寒光冷然的大關刀,以及身後五百餘柔然部落的戰士,都騎乘著犼狼獸,殺氣騰騰地列陣在那裡,一股慘烈的戰陣殺伐氣息,無聲地蔓延開來。
一眾地球人看到這樣的景象,也是一陣熱血沸騰。他們雖然不能打,但追尋了一千五百年的亂域,終於近在眼前了。
只是木謙的心情卻比較複雜,他覺得自己還是一直休眠的好,對於什麼亂域,他沒有太大的興趣。在接下來的幾天里, 眾人都無比興奮,籌劃著即將開始的亂域之旅,所以也什麼人來打擾木謙,只有謝漁和謝漢唐關心了他幾句。
「唉,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真不敢相信,我居然離開地球一千五百年了,現在居然還活著,真特么的就像夢幻泡影一般。」木謙百無聊賴之餘,唯有自嘲一番。
木謙如此想著,然後便斜身倚在了一個門框上。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原本印象中金屬製造的堅硬門框,此刻突然變成了像橡皮泥一樣柔軟。木謙一下子摔倒了地上,隨後這道門、四面的牆壁、整個房子都像融化了一樣,軟綿綿地癱了下來。
倒在地上的木謙用一隻手臂撐起了身子,眼神獃滯地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切:
「我是在做夢嗎?這裡的一切怎麼都變成幻象了?」
「不對,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自從我離開地球之後的一切都是假的?謝漁不存在?謝漢唐不存在?所有的地球人都不存在?這個星舟號也不存在?」木謙跳了起來,然後腳下被他踩凹進去了一片,他差點再次摔倒,不過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站住了。
一眾地球人笑語晏晏地走了過來,他們對周圍一切物件的詭異變形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詫異。木謙剛想開口對他們說點什麼,卻猛然發現:這些地球人全都沒有腳,他們漂浮在半空中,搖搖擺擺地前進,隨後,木謙發現他們的臉也開始變形,就像一個個不規則的氣球一樣,逐漸腫大了起來……
「啊……」木謙慘叫一聲,然後拔腿就跑。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甚至連自己是否在做夢都分不清楚。現實和虛幻的界限,已然模糊,然後兩者混雜在一起,形成一個個無限疊加、無限循環的旋渦,把木謙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地往下吸引、拉扯。
突然,不知跑到哪裡的木謙,突然眼前出現了許多亮白圓潤的蛋。這些密密麻麻的蛋鋪滿了整個房間,看起來有點驚悚,但木謙身處這些一人高的大蛋之間,居然有了一種奇怪的安全感。
「啊?不痛,我果真是在做夢。」木謙想到了地球上一個古老的辨別是否做夢的辦法:痛覺。於是,他使勁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完全沒有一絲疼痛的感覺。
「我就知道,這肯定是在做夢。」木謙咧嘴笑了,他終於可以安心了。既然是在做夢,那又有什麼好怕的?
木謙在兩顆大蛋中間坐了下來,然後伸手抱住了其中的一顆,並且舒服而又愜意地趴在了上面。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只是這一次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但他的臉上不再驚恐,而是始終帶著一種孩子般純真、甜蜜的笑意。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聲「轟隆」的巨響把木謙驚醒了過來。然後,這些巨大的蛋一起搖擺起來,接著是整個房間。木謙被甩倒在地上,但他並不害怕,只是有一絲不耐煩。
他清楚地記得:這是在夢中,那麼天搖地動又有什麼關係呢?只是,這到底是誰的夢呢?木謙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可還沒等他就這個問題進行一些思考,一段急促的對話就從外面傳來:
「你們快走,有人攻擊了星舟號,星舟人的先鋒部隊已經被擊潰,現在敵人估計已經登上星舟號了。」木謙記得,這是那個像貓一樣靈敏、機巧的女外星人的聲音。
「怎麼會這樣?我們才剛到這裡,還沒進入亂域呢。」這是謝漁的聲音。
「亂域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混亂,抱歉我不能實現自己的諾言來保護你們了。你們穿上自己的鎧甲,儘快離開星舟號,千萬不要呆在船上。」靈貓一樣的急促尖叫聲再次響起。
「唉,你們怕什麼?做夢而已嘛,這一切都是夢。」木謙抱著一顆大蛋,眼神迷離地自言自語道。
「兄弟們,我們柔然部落一直靠著鐵血、睿智、勇氣走到今天。現在是我們游牧人的無上榮耀再次降臨之時,拿起你們手中的大刀,隨我一起衝殺出去。」那個粗獷的厚重聲音響起,隨後就是一片狂暴嘈雜的呼喊聲。
這樣熱血澎湃、震耳欲聾的嘶吼聲落在木謙的耳朵里,卻只引來木謙輕蔑的譏笑:
「這到底是誰的夢?連做個夢都這麼費勁。」
木謙不理會外面嘈雜的一切,他想繼續睡覺,繼續前面美妙的夢中夢。可惜,這片天地好像崩塌了一樣,搖晃得越來越厲害,一切都似乎要顛倒了過來,而遠處的爆炸聲也越來越近,世界末日彷彿已經降臨。
「我嘞個去,有完沒完啊?這到底是是誰的夢?折騰這麼半天幹什麼?」木謙搖搖晃晃地跳了起來,他要出去看看這到底是誰的夢。
很快,木謙就看到了人,很多很多的人。於是,木謙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轉身就跑,他寧願看到鬼、看到惡魔,也不願意看到身後的那些人。
那些都是地球人,什麼樣地球人都有。亞洲人、歐洲人、非洲人、美洲人;黃皮膚的、黑皮膚的、白皮膚的、棕皮膚的;還有各種各樣的眼睛、各種各樣的頭髮、各種各樣猙獰的笑容。
這些地球人全都沒有腿,他們飄在地面上,像一個個稀奇古怪的氣球,一起向木謙追過來。更甚至,木謙好像看到了他曾經的上司兼同學——包景志也在裡面,還有他的妻子,還有那個他只見過一面的妻子的新歡……
在更後面,是一個巨大的藍色星球,這個藍色星球有著一張長滿了尖牙的大嘴。它遮蔽了整片天空,獰笑著向前撲來,然後一口吞下了很多那些像氣球一樣的地球人,於是那些地球人更加拚命地追趕木謙……
「我明白了,這是地球的夢,我們都活在地球的夢裡。」木謙驚叫起來,他此刻無比恐懼——即便他知道這是一個夢,他還是從內心深處感到了害怕,因為這是地球的夢。
木謙又跑回了那個鋪滿了大蛋的房間里,很多蛋都已經破裂,裡面有一些模糊的輪廓出現,依稀就是外面那些沒事總喜歡吼叫的人騎著的東西。木謙想到了這些,但他並沒有怎麼在意,他現在一心只想著逃避,逃避背後的地球。
「蛋?對了,我可以躲到蛋里,這樣誰都發現不了我了。」木謙突然有了主意,然後他不管不顧地跳進了一個破碎的蛋里。
「我要睡覺、我要睡覺……只要睡著了,我就能離開這個地球的夢了。」木謙在心裡一遍遍對自己說道,然後他居然真的睡著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股溫暖的光線照射在木謙身上。木謙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如果這真的能稱之為睡夢的話。
抬頭看了眼四周,林木蔥鬱,綠草如茵,鳥語花香,好一副美妙溫馨的自然景觀。木謙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這裡絕對不是地球,地球不可能是這樣的,他終於離開那個該死的、地球的、夢了。
一道高大的黑影突然出現在了木謙的面前,他的形象真是不敢恭維,就跟地球上大多數科幻片里的怪物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審美價值。但木謙並不害怕,因為這個怪物有腳,有腳就不是地球人。所以,木謙想要張嘴說點什麼。
可還沒等他開口,怪物就一把抓起了木謙,然後把他扔進了一個籠子里。不知道睡了多久的木謙無比虛弱,他直接被這一下砸暈了過去。
當木謙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身處一個燈火通明的巨大地下空間里,耳邊嘈雜的聲音不斷。木謙根本聽不懂那些聲音,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現在又是什麼時間,這一切又是否在夢中。
「外星人?外星語?」木謙環顧了一下四周:哇,這是宇宙里的動物園嗎?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生物,沒有下限地不斷挑戰著木謙的想象力。
「我就說嘛,這肯定還是在夢裡了。」木謙笑嘻嘻地伸出右手食指,然後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左胳膊上點了一下:完全沒有任何痛覺,這說明還是在做夢。
「不管是誰的夢,只要別是地球的夢就好。」木謙這樣想著,然後突然巨大的疼痛感就向他襲來。他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矮小的、像猩猩一樣的生物,剛才就是這隻猩猩一拳砸在了木謙的臉頰上。
劇烈的疼痛感淹沒了木謙,讓他一瞬間懵在那裡:夢裡會疼嗎?夢裡會流血嗎?木謙伸出手掌撫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然後不可思議地看著滿手的鮮血。
「呼」的風聲響起,又是一隻黑大的拳頭襲來。木謙傻愣愣地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被擊中額頭昏了過去。四周頓時響起了一陣嘶鳴聲,還夾雜著很多摔東西的聲音,看來這個宇宙動物園的生物並不是太友好。
這次沒過多久,木謙就又醒過來了。他感覺自己腦袋欲裂,完全無法思考,而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考慮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很快,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生物走了進來,他拿著一個類似於地球上注射器的針管,沒有任何先兆地扎進了木謙的胳膊里。
「你幹什麼?」木謙大叫著想要反抗,可是卻被這個生物狠狠地按在了地上,絲毫動彈不得,直到針管里的東西全部注射進木謙的身體里。
然後,木謙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本來想說點什麼,可是突然感覺自己像飄在了雲層里一樣,一切都恍如夢境,這種輕盈、暢快的感覺是他前所未有的。
「我居然會飛了、飛了……哈哈,這個夢好,比以前所有的夢都要好。」木謙哈哈大笑起來。
「砰、砰、砰、砰、砰……」的聲音不絕響起,飛在空中的木謙感到一陣疑惑:哪裡來的這種討厭的聲音?很快,他就發現這居然是自己的心跳聲。他的心開始劇烈地狂跳,全身的血管開始爆起,他雙目赤紅,嘴裡「嗬嗬」的聲音傳出,就像一隻發狂的野獸。
很快,那隻猩猩又出現在了木謙的面前,他們兩個就像正負兩塊磁石互相吸引一樣,立刻撕咬在了一起。木謙此刻雖然沒有清醒的意識,但他的力量突然變得很大,並且不懼疼痛,原本孱弱的身體已經脫胎換骨為狂暴的嗜血野獸。
就這樣,當木謙和這隻猩猩同時倒下去的時候,木謙渾身傷痕纍纍,全身被血液淋透,只能蜷縮成一團躺在地上顫抖不休。
再然後,木謙又被送回到了一個籠子里,在他身邊還有一些半生不熟的肉食。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我真的來到了亂域。可是前面他們給我注射的是什麼?精神毒藥嗎?居然可以讓人變成野獸。」幾天後,木謙恢復了點意識。當他看著自己布滿傷痕的身體時,他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夢。
「那應該是一種斗獸類的殘酷遊戲,我特么歷經了一千五百,終於來到亂域,可落得了這樣的下場,哈哈……」木謙嘴角咧出一絲笑意,其中隱藏著深沉的痛苦,和凄然的絕望。
真正的痛苦不是流淚,而是發自內心的大笑——嘲笑,嘲笑自己、嘲笑一切。
「不知道謝漁和謝漢唐怎麼樣了?希望他們的運氣好一點,不要跟我一樣。」木謙又想到了那些地球同胞。
現在他終於徹底清醒了,他知道自己原來根本就沒有做過夢。在那二十幾個地球人中,他只關心謝漁和謝漢唐兩個人,但現在他的關心又有什麼用呢?
木謙很快就沉沉地睡了過去,他連多胡思亂想一會兒的精力都沒有。那種精神藥品的勁兒過了之後,他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虛弱期,這就是副作用。是以透支他生命為代價,讓他暫時化身為野獸。
就這樣,木謙渾渾噩噩地活了很久,但在這種沒有希望的絕望中,他反而變得比以前更加有韌性了。因為沒有希望,所以生和死都一樣,所以他無欲無求,所以他比過去的一千五百年多了那麼一丁點的鬥志。
在這段逐漸被適應的煎熬中,木謙學會了隱忍,學會了獨立思考。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因為他根本無法和別的智慧生命交流,他只是被獨自圈養在籠子里而已。
於是,木謙開始觀察周圍的一切,開始留意籠子是怎樣被打開的,開始嘗試控制自己服藥之後的虛弱期。直到有一天,原本應該軟綿無力躺在地上的木謙,終於找到了機會:他打開了籠子,在混亂中離開了地下巢穴,然後來到了外面藍天白雲下的亮麗世界。
「我終於出來了,這個鬼亂域,我不會怕你的。」木謙仰天大吼大叫,接天他就癱倒在草地上,眼淚止不住地流出。
「是嗎?你確定自己真的出來了?」冰冷的聲音在木謙身後響起。
木謙霍然轉身,卻發現周遭的一切都變了,原本藍天白雲、綠茵翻浪的自然美景,不知何時變成了黃沙滾滾的蠻荒之地。
木謙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黃沙:這到底是不是在做夢?「啪啪」地扇了自己兩個耳光,非常疼。但這又能說明什麼?無形的巨大旋渦再次出現,把木謙一點一點地吞噬乾淨。
遠處突然出現了巨大的一團亮光,在亮光中間有一個英姿颯爽的身影,揮舞著一根棒子,在黃沙滾滾的迷幻之中,演繹出一場凄美絕倫的飛天之舞。
木謙呆愣在那裡,他想起來了:眼前這個刻在他心裡的身影,是屬於一個地球女人的,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女人具體長什麼樣子。
「她叫劉嫣笑,我好像記得這個名字。」木謙深情地低語道,然後突然又化為深深的悲痛:
「可是,她馬上就要死了……」
「沒錯,她馬上就要死了。她都死了,那你為什麼還要活著?」冰冷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對啊,我為什麼還要活著?」木謙低聲說道。
「睡吧,睡吧。只要你睡著了,一切就都會變得很美好,你也會和她在夢中相遇。」冰冷的聲音突然之間不再那麼冰冷,變得溫柔而多情。
「進來。」遠處的光影中突然傳出一聲凄慘的悲吼。木謙從直覺上判斷出,這是屬於那個靚麗身影的聲音。
這種悲慘的嘶吼讓木謙的心不自覺地扭曲、纏繞在一起,他知道在那裡將會有很悲慘的事情發生。但是,他除了遠遠地看著,又能做些什麼呢?
棍影漫天而起,煌然絢麗,奪人耳目,攝人心魄。木謙痴痴獃呆地看著,看著那個飄逸若仙、英氣傲然的身影一次次把她的對手打出了那個大光團之外,然後又一次次地佇棍而立,向外面那些高高在上的生命表現出自己的不屈和抗爭。
熱淚肆涌奔流,木謙隱藏在內心深處的一些東西,被那道身影觸碰到了。在過去的一千五百年間,他一直活在烏雲之下,是這道不屈的身影,用那根有力的棍子,為他撥開了烏雲,打出了一絲亮光。
但,一切終究會落幕。大光團消失了,那道身影也同樣消失了。而木謙,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他任由兩行熱淚無聲地肆意流淌。
「她已經走了,你也應該隨她而去。」冰冷的聲音響起。
「不,她不是自願走的,她也不能就這樣走了。」木謙咬牙切齒都低吼道。
「可她已經走了,你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如同螻蟻一般的你,又能做些什麼呢?還是乖乖地去做夢吧,在夢裡,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冰冷的聲音說道。
「我去你嗎的,從今以後老子都不會再做夢了,也不需要再做夢了。」木謙突然站起來,揚天狂吼道。
「你是如此的恐懼,因為你害怕做夢,害怕面對她,畢竟她是在你眼前死掉的。」冰冷的聲音里充滿了戲謔。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我不會害怕任何人,包括她。」木謙如同野獸一樣咆哮。
「不管你是誰,你給我記住,從今以後,我的路就是——舉世為敵。」癲狂如魔的木謙在吼完這句話之後,霍然睜開了雙眼,看到了外面真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