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舉目茫然欲何之？驟然已作階下囚
第三十一章：舉目茫然欲何之？驟然已作階下囚
蘇格拉底走後，卓君一和劉嫣笑待在山頂，一時之間彷徨無措，去別的星球的話，進入外面的宇宙空間是很危險的。而繼續在這顆星球上，他們又實在不想進入另一個城市，萬一又碰上一個橫斷天這樣的，那就很無語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些關於幕的事情。」劉嫣笑突然說道。
「是什麼？」卓君一來了興趣。
「在地球上有很多人都聲稱自己擁有意念力，可以隔空取物。這可能並非空穴來風，或許他們真的感覺到了宇宙中的幕，從而自身也有了一點幕，所以才能做到意念力外放，影響到別的物質。」
「那些都是騙人的鬼把戲，這你也信？我就從來沒見過什麼人能夠隔空取物。就算真有這種情況，宇宙中也有很多磁場、引力，更小的什麼微觀能量，這些都可以欺騙人類的眼睛，我們看到的根本不能作數。」卓君一說道。
「不是，你想一下在地球上有沒有這種情況：當你很累的時候，想要睡覺，可偏偏旁邊有個人卻不讓你睡；或者說，在你睡得很沉的時候，突然有人把你叫醒了。這時，你的身體器官，包括大腦都還在沉睡之中，但意識卻醒了過來，所以，即使你沒有用眼睛看，也能清楚地感覺到周邊的一切，這難道不是意念力外放嗎？」劉嫣笑說道。
「對你這種說法，如果我還在地球上的話，我一定會這樣反駁：我睡覺的地方和旁邊打擾我的人，都是我很熟悉的，所以即使眼睛等器官沒有發揮作用，我還是可以在潛意識裡用抽象思維勾勒出一副身邊的情境圖。但現在發生過這麼多的事，說不定意念力真的存在。唉，幕的確很有意念力、精神、靈魂這方面的特性，所以，我覺得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必須先弄明白生命體的智能是如何產生的，我們的思維能力又有著什麼樣的內在運作機制。」
「可事實是，當我們的思維陷入一個迷濛玄妙的狀態的時候，我們的確能想到很多正常想不到的事情，對一切的感知能力也更加敏銳。」
「這應該就是蘇格拉底所說的『潛意識』激發，我們的潛意識裡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平常在清醒的情況下，我們因為不能完全掌控我們的大腦，所以也觸及不到潛意識裡的內容。佛家不是說什麼醍醐灌頂、頓悟嗎？潛意識和意識溝通的比較好，意味著有些事情想得比較清楚，從個人來說，意識不再受到潛意識的影響而產生迷茫，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頓悟。」卓君一說話間，眼神獃滯，也並未看向劉嫣笑。
「你有心事？」劉嫣笑問道。
「怎麼會？我能有什麼心事？」
「哼，你有沒有心事我會不知道？趕快坦白，有什麼事敢瞞著我。」劉嫣笑兇巴巴地問道。
「其實我還是在想蘇格拉底那個神棍所說的話，覺得有些事情似乎很對，但也似乎很有問題。」卓君一苦笑道。劉嫣笑卻並未接話，只是看著卓君一。
「我們都很熟悉一句古老的話『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這是老子關於小國寡民思想的內容。而事實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文明群體自然是一潭死水，沒有任何創造力和生產力，必然滅亡，這就是所謂的文明群體的不平衡性。而在《理想國》里，最佳的統治者也是那些個體發展比較好的哲思者，在很多『烏托邦』的理想社會裡，也都充滿著無政府主義，也就是去除體制的個體在高度發展程度上完全自由的幻象色彩。所以，難道蘇格拉底所說的『客觀唯心』的『超辯主義』真的是生命個體、乃至文明群體的未來嗎？難道現在我們要回到幾百年前、甚至幾千年前，用一種古老的、唯心的所謂『價值觀念』來進行自我救贖？」
劉嫣笑默然不語，她似乎並沒有聽卓君一說了什麼。
「我只是想不明白？我們用整個文明的歷史來不斷進行優化的『體制』，它的意義此刻又在哪裡？」卓君一說道。
「那個神棍不是說過嗎？什麼樣的主義、什麼樣的思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處於一個什麼樣的時代。」劉嫣笑終於有了回應。
「或許我們真的處於一個全新的時代。」卓君一輕聲說道，然後看向了劉嫣笑，他的眉頭微微皺起：
「你不高興嗎？」
「哪有？我怎麼會不高興。」劉嫣笑淡淡的說道。
「你高不高興我難道會看不出來？只是我不明白到底為了什麼。」
「以前我覺得很了解你，但是現在又覺得一點都不了解，所以我不高興。你滿意了？」劉嫣笑說道。
「上次不是說過了嗎？在你面前我根本就沒有秘密，還有這個事情它重要嗎？」卓君一覺得很莫名其妙。
「對你來說自然不重要，但對我來說它就很重要。」劉嫣笑盯著卓君一。
卓君一長吁了一口氣，試圖把這一切理清楚。很久之後，他在明知道不該這樣說的情況下，還是開口說道：
「你太脆弱了。」
「什麼？」劉嫣笑的眼睛罕見地眯了起來。
卓君一坦然迎向劉嫣笑的目光，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相信劉嫣笑並不是真的脆弱：
「或許我們真的處於一個全新的時代。在亂域里，我們不僅要迎接其它的文明的挑戰，還要把我們地球人的一些東西展示給他們看；我們不僅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能夠保護好自己，我們還要在思想上能夠抵禦其它文明先進思想的衝擊。這就是一個全新的時代，一個屬於我們地球大俠的時代。」
「我不管什麼時代不時代的，你剛才是不是說我太脆弱了？」劉嫣笑的手指在金箍棒上摩挲著。
「沒有，我哪有膽子這麼說？你肯定聽錯了。」卓君一低聲囁喏道。
「呼」的一陣風聲，金箍棒當頭砸下。卓君一側身避過，然後就貼著金箍棒向劉嫣笑衝去。他必須近身搏鬥才行，否則金箍棒在手的劉嫣笑，解決他只是幾棍子的事。而劉嫣笑則很大度地主動捨棄了金箍棒，掌拳膝肘，迎向卓君一撲來的凌厲攻勢。
最終，還是劉嫣笑獲勝，再一次用她高超的肢體搏殺技藝教會卓君一什麼是尊師重道。此刻，卓君一正一臉無奈地躺在地上，劉嫣笑則用金箍棒指著他說道：
「要不是老娘在這裡誰都不認識，也沒有什麼地方可去，我現在一定狠狠揍你一頓，然後頭也回地揚長而去。」
「你現在就可以揚長而去，不過——」卓君一又接著說道：
「我會跟在你後面的，因為除了你，我也是誰都不認識，同樣沒地方可去。」
劉嫣笑「哼哈」一笑，然後把金箍棒扛在肩頭，既像得勝而回的大將軍，也像佔山搶劫的山大王，就那麼意態瀟洒、春風得意地下山而去。卓君一隻好苦笑著自己爬了起來，然後乖乖地跟著後面。
他們的確不知道要去哪裡，也不知道在前面會遭遇什麼，但他們還是會往前走——這才是大俠該有的本色。
在一片一望無際的原野上，數百萬各種各樣的生命體正在浴血廝殺。在這個慘烈戰場上，卓君一和劉嫣笑能想象到的、不能想象到的各種武器層出不窮：比如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等十八般武器一樣的冷兵器，還有古老粗糙的弓箭和現代感十足的機械弩一起登場；熱武器則像地球上的各色槍械、小型炸彈、大型導彈，更甚至核彈全都無一遺漏，空中各種類似於地球上戰鬥機的飛行器彼此對撞著，在轟鳴不絕聲中帶來如同地獄一般的硝煙肆虐；更有放射出純粹能量的激光、能量波、脈衝、輻射、電流等武器，給這個一望無際的戰場增添了很多血腥中的絢麗和璀璨光芒。
還有甚者，一群生命體像卓君一和劉嫣笑一樣在空中赤手相搏，拳拳到肉地演繹著野蠻，他們對空間的利用程度、自身的速度、力量，完全不遜色於卓君一兩人。
這群生命體的形狀各異，但大體可以分為兩類，一類主要是似乎生活在海里的動物，身體上都有著厚厚的外殼，就像地球上的螃蟹、龍蝦、龜類、螺類一樣，不過體型卻大多了，甚至有數十米長的；而一類卻大多帶有翅膀，體型相對較小，並且他們的翅膀已經完全蛻化為一種裝飾品，有一些很是炫彩、流暢明麗的線條，以及色彩斑斕的羽毛，大多數都不能飛翔。這樣的神翼，第一次看見肯定會一陣目眩的，卓君一和劉嫣笑此刻就感覺到有點羨慕這樣的裝飾性翅膀，地球上的天使不也帶有翅膀的嗎？
他們應該就是深海厚殼族和天宇翼族了，而其它類型的一些生命，應該就是他們兩大文明的附屬文明。經過觀察，卓君一和劉嫣笑發現，這些外星生命流出來的血液主要有三種顏色，大多數都是鮮紅色或者深紅色，只有一少部分是淺綠色，更有極少的居然是黑色，就像以前卓君一在外太空遇到的那兩個頭上長觸手的醜陋生命體一樣。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傳來，讓躲在遠處高空雲層中的卓君一和劉嫣笑很是不適。他們幾天前發現了這個龐大的戰場，就一直躲在一旁偷看，想要藉此機會多了解一下亂域的其它文明。從目前來看，他們的收穫的確豐厚：換做以前，他們打死都想不到木棍類的原始武器，居然有一天會和激光類的高科技武器出現在同一個戰場上，並且雙方還打得難解難分。這樣規模宏大、手段多樣，讓人眼花繚亂的戰場，也只有在亂域才會出現。
這是一幅力與火、光與熱、慘烈與熱血、暴力與殺戮交織而成的瑰麗畫卷，這就是真正的狂野蠻荒之地，也是眾多文明交匯融合之地——這就是亂域。
劉嫣笑抽動了下鼻子，儘可能地控制住臉上的肌肉，而不去聞那些刺鼻的血腥味，然後她說道：
「他們一時半會是打不完了，甚至可能還要打好幾天，我們就在這裡看著嗎？」
「我也不知道啊，遠處別的地方還有很多生命體聚集，雙方的陣營似乎都沒有退讓的打算，所以即使我們繞開，在別的區域說不定還是會碰上這樣的大戰。」
「要不，我們直接離開吧，換一顆星球去做大俠。他們打得這麼慘烈，人數又如此眾多，實在是沒有我們這兩個蹩腳大俠發揮的空間。」劉嫣笑開玩笑說道。
「別，那樣太危險，能進來亂域已經是我們走運了。再到外太空去亂跑，萬一碰上電磁文明，恐怕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況且說不定別的星球上也是這樣打的昏天暗地呢。」卓君一說著，然後伸出手來扒拉身邊濕重的雲層，他們現在就是這樣的無聊透頂：無牽無掛、沒有煩惱、沒有追求和渴望的東西，唯一想做的大俠卻難以找到出手的機會。
「……」劉嫣笑也是一陣無語，根本想不到什麼好辦法，他們面前的這場大戰整整波及了幾百萬千米的範圍，而在更遠的地方，這樣的戰場尚有好幾個呢。
終於，又是六天後，深海厚殼族全面陷入了劣勢，開始撤退。天宇翼族不願意輕易放過他們，剛想追上去擴大戰果，十幾艘宇宙戰艦就從外太空降臨到這片區域，對著雙方剛才的交戰區域一頓狂轟亂炸：遼無邊際的一片原野很快就成了戈壁灘一樣的不毛之地，除了深褐色的鬆軟砂礫之外，什麼都不復存在。其中夾雜著很多的大深坑，最深的達到上百米，這片戰場就在短短的十刻時之內變成了坑坑窪窪的一片軟綿綿的死亡之地。
面對這種情況，天宇翼族自然無法追擊，也就只能撤退了，這場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的戰役才算結束。
「他們科技真是厲害，和我離開地球時的科技完全不在一個水平上。」卓君一看著一片死寂的空曠說道。
那片戰場已經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了，但看起來也不是像地球上的戰場那樣硝煙四起，火光衝天。剛才深海厚殼族的宇宙戰艦所發射的武器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熱武器，也不像卓君一兩人先前見過的熊人族宇宙戰艦上的超大光柱一樣，雖然依舊像炸彈那樣四散爆開，但卻好像沒有什麼熱量傳遞出來，威力卻以幾何倍數一樣往上翻番。戰場上數百萬平方千米的地表幾乎一瞬間就成了一鍋被攪得一塌糊塗但卻冰冷的稀粥，那些散落在戰場上的屍體和殘留的武器也完全化為砂礫，所以現在看起來就像地球上的戈壁灘一樣，只不過鬆軟了點。
現在看來，這裡現在根本不像一個戰場，若非空氣中還沒有散去的一絲血腥味，卓君一和劉嫣笑很難想象不久前有上百萬生命死在了這裡。
「打個仗都這麼環保，居然一點都不破壞環境，這裡的文明真是牛啊。」卓君一不禁再次感嘆道。
「那種武器不是沒有熱量爆發，而是被嚴格控制了，似乎每一絲熱量上都有一個定位信號，使它能夠準確地落在目標物體上，然後被消耗殆盡，這樣就不會產生浪費。」劉嫣笑突然說道。
「不至於吧？這個也太誇張了，隨機爆發的熱量還可以控制？」卓君一不相信這種說法。
「也或許是這種武器的一種特性吧：被事先設定好，只對特定的目標產生反應。如果真有這樣的技術，那麼一顆地球上最普通的炸彈的威力也可能會翻幾十倍，因為不會有任何能量浪費掉——既不會浪費在目標之外的物體上，也不會浪費在空間傳遞中。」
「你怎麼知道？」卓君一還是很費解。
「我猜的啊，難道不能猜一下嗎？」劉嫣笑隨意說道。
「恭喜你，猜對了。」兩人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同時一片網狀的能量團就朝兩人頭頂壓了下來。
劉嫣笑還沒有回頭，手裡的金箍棒就朝後面揮去，卓君一也立刻反身，憑著感覺向後轟出一拳。「啪」的一聲悶響，金箍棒的另一端被一團奇怪的陰影抓住了，然後棒身急速地旋轉起來，想要從劉嫣笑手裡脫手而去，但劉嫣笑豈是這麼好對付的？之間她手握金箍棒，急速間左右擺動兩下，一個詭異的力矩就沿著金箍棒傳了過去，接著劉嫣笑把金箍棒當做一桿長槍，直刺出去，這團黑影被逼無奈只能從金箍棒的另一端撒手；與此同時，卓君一的拳頭如惡龍一般沖碎了那團黑影，卻並沒有擊中任何實物的目標。
正當卓君一和劉嫣笑還沒搞明白眼前狀況的時候，一股能量波動已經撞在了他們身上。這可不是空間中氣體、物質等介質的波動，而是一種純粹能量形式的波動，卓君一兩人立刻就向後飛去，一起跌入了一個大網中。
「撕開它。」卓君一話音剛落，整個網上面藍白色的電流如群蛇亂舞，急速遊走，於是，在「滋滋」的電流聲中，他們兩人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一團黑影飄了過來，看著網中昏迷的卓君一兩人自言自語到：
「沒想到這兩個蟲子還有點本事啊，難怪要我特意趕回來對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