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太陽雨
看著諾頓的身影越飛越遠，直到落入了半公裏外的沙灘之後，巴蘭卓才收回了目光。
“泰格，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嗎？”
聞言，泰格轉過身體，平靜的目光迎上了巴蘭卓。
“直到今天以前，我一直都以為自己不清楚，所以才會每天都在噩夢與恍惚中掙紮度日。”
“可當真正的抉擇來臨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替我做出決定的這隻手臂，竟然沒有一絲的顫抖……”
說到這裏，泰格舉起了右臂，其上似乎還殘留著些許諾頓身上滾燙的赤子之氣。
“我的孩子，你的意思是，剛才的那一拋，就是你最終的選擇了嗎？”巴蘭卓最後尋求了一遍確定。
“是的。”泰格沉聲道。
聞言，巴蘭卓點了點頭以示了解，也不再強求，反倒是回憶起了往事。
“我記得那是十八年前吧，那會兒大海賊時代還沒開始，我也才剛剛當上海軍本部的中校。在一次圍剿作戰中，我在海賊船上發現了你。”
“那時候的你，滿身傷痕，唯唯諾諾，從來不敢直視任何人的目光，瘦小的身體也永遠都在顫抖，卑微得簡直不是個人的樣子。”
“後來一問，才知道你已經十五歲了，可看上去，卻分明是一副孩童的樣貌。”
“唉你那副樣子又教人如何不痛心呢？說來也奇怪，一向被同僚稱為“鐵石心腸”的我，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卻突然感到了一股強烈的責任感。”
“我想：既然是我第一個發現了你，那就必須由我來摧毀你那牢不可破的卑微。而這，也成為了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對自己的要求。”
“讓我欣慰的是，你學得很快，甚至長得也很快。八年之後，當你從海軍學校畢業，便已經判若兩人，變得那麽高大，那麽浩然。”
說這話的時候，巴蘭卓笑了。雖然此刻，他已經恢複了原本霸氣硬朗的麵容，但這笑容，卻依舊親厚和藹，仿若天倫。
“唉隻可惜，這一切都回不去了。”
笑過之後，巴蘭卓又是一聲歎息，“十年後的今天，你依舊是一身的正氣，可我，卻不同了……從我叛逃海軍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回不了頭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巴蘭卓惋惜地重複了一遍。
“父親，你說的沒錯，一切都回不去了。我也一樣，我的這雙手上已經沾染了太多的罪孽。”
泰格看著自己的掌紋怔怔發呆，而後，又將目光轉回到巴蘭卓身上，
“可即便如此，今天，我還是要阻止你。放過那三個小家夥吧，他們不屬於這裏，也不應該埋葬在你的野心之下。”
“而我們，我們這對墮落的海軍父子，或許這片島嶼就是我們最好的歸宿。讓一切的罪惡都永歸寂靜吧。”
“是嗎？可如果我說不呢？”巴蘭卓笑著問道，旋即，撕開了身上已經不再合身的衣服。
下一刻，巴蘭卓的體表鑽出了棕黃色的毛發，脖頸、肩膀、前胸更是生出了茂盛而蓬鬆的鬃毛，旋即，全身的骨骼也開始增長加粗，肌肉更是鼓脹得無以複加，讓他本就壯碩無比的體格再次飆升，成為了一頭真正的史詩巨獸。
沒錯，他巴蘭卓——貓貓果實·獅形態的果實能力者——才是這片島嶼上最頂級的獵食者。
見此，泰格沉默著，從一名海賊手上奪過一把鋼叉，調轉過方向。
欻——
鋼叉狠狠地穿刺了泰格的腹部，鮮血四濺飛起，灑落在滾燙的沙粒上。
惡戰之前，泰格竟是主動刺傷了自己！？
“這一刺，償還您當年的解救之恩！”
泰格的嘴角溢出了一縷血跡，說完，他拔出鋼叉，第二次刺了下去。
“這一刺，償還您多年的養育之恩！”
泰格的嘴角血流如注，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取出鋼叉，第三次刺了下去。
“這一刺，感謝您讓我有了一個父親！”
這時，泰格的嘴角已經不再有血液流出了，說完，他沉默著，拔出了身體裏的鋼叉。
但下一刻，伴隨著一聲喋血的怒吼，巨量的鮮血從他口中噴薄而出，在熾烈的陽光下，化為了金色的雨。
“但是父親！！”
“我已經已經不願再做魔鬼的幫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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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咚——
大地的震顫聲傳來，驚起了林中的飛鳥，徹底打破了群島的寂靜。
諾頓轉過身，回望遠處的海灘。
此刻，他已經來到了山林的邊緣，距離激戰中的海灘已經相去了好幾公裏。
可即便如此，衝天而起的巨大沙塵，仍然向諾頓展示出了這場戰鬥的激烈程度。
“雖然你是“火蜥蜴號”覆滅的罪魁禍首，但這份情，我諾頓承下了。”
最後望了一眼天邊的沙雲，諾頓轉身，頭也不回地衝進了山林。
雖然諾頓並不知道兩個小家夥具體的行進路線，但他卻知道兩人最後的目的地。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諾頓便在前往集結點的路上發現了兩人路過的痕跡。
拾起一支折斷樹枝，觀察著其上新鮮的斷口，諾頓大概推算出了兩人的位置。
“才剛走過二十分鍾不到，按兩個小家夥的腳程，應該就在前方十公裏處。”
諾頓丟下樹枝，加速向前方趕去。而這一路，諾頓已經很確定兩個小家夥就在前方了，因為沿途到處都是兩人留下的蹤跡。
“有腳印。”
在高速奔襲的過程中，一串腳印在諾頓的視野中一晃而過。
不過，因為已經確定了兩人行進方向，所以諾頓並沒有選擇停下來查看。
可下一刻，諾頓的雙腳在地麵狠狠犁過，拉出了兩條長長的痕跡。
諾頓刹下身形，而後立即返身，回到了這串腳印附近，仔細觀察了起來。
大大小小的腳印在鬆軟的腐殖質上清晰可見——
小一些的，間距窄一些的，肯定是小布萊克沒錯了。
大一些的，間距寬一些的，自然就是多利了。
可是，最後這一串不大不小，間距不寬不窄的腳印，又是誰的呢？
三串腳印是同一時期留下的，這一點諾頓能確定。
但這裏可是一片無人島啊，怎麽會出現第三個人類的腳印？
亞哈？
不對，他應該隻把兩人送到山林邊緣就折返回來了。而且，這串腳印的右腳是健全的，不可能是亞哈。
於是，諾頓仔細回憶了一遍從“深海恐懼號”上岸，到自己被泰格拋出的全部畫麵。
“所有人都在，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任何人離開那片海灘。”
“巴蘭卓和泰格還在戰鬥，巴斯特身負重傷，剩下的海賊又不可能超過我的速度。”
“那麽，這串腳印的主人，到底是誰？”
帶著這個問題，諾頓的身影在山林中一閃即過，向前方的三人全速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