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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誰暗主沉浮

  第二日卯時,我如約來到演武場。

  成灝仍是早早地就到了,這一次,他的面前放著一把琴。

  他並未多說廢話。直接告知我,要我跟著琴音練習拉弦。

  他的琴聲詭譎,一忽兒如珠兒入盤,一忽兒如清風過耳,一忽兒嘈嘈切切錯雜紛亂,一忽兒渺渺瀟瀟如呦呦低語。

  我一時手忙腳亂,拉弦的手似乎完全不聽使喚。往往一曲下來滿身淋漓卻仍是不得要領。

  此時他便大聲呵斥。

  我憋著心裡的委屈,不斷練習。就這樣又練了兩個時辰方才作罷。

  我見成灝面色不善,也不敢多言。

  一會見了清河,方知華之言昨夜被殺了!

  「是誰?」我本能地想到了成灤。

  「是……夜幽王。」清河有些猶豫。

  我一震。半晌沒有說話。

  華之言死於子時,而夜幽王子時方與我分別。

  到底是誰要嫁禍於他?而嫁禍於夜幽王,又對誰有好處?

  想來想去,也只有成灤。然而成灤會有那麼大的本事,能躲過成灝安排的重重暗衛,順利殺掉華之言?

  如此看來,夜幽王斷不是成灝。否則他又為何殺掉一個對自己有利的人?

  書房。

  我將我的疑問說給成灝。

  成灝斜斜抬眼看我:「你是說,昨晚你見到夜幽王?還跟他在一起一個時辰?」

  他言語生硬,彷彿又變回了之前那個冷漠的王爺。

  「是。」我坦言道。很多事,我本不願瞞他。

  成灝看了我好一會,紫色眸子里灼灼地發著亮光:「那你又怎知,憑著夜幽王的本事,不會在與你分別之後,就去華府殺了華之言?」

  這,我確是未曾想過。

  「錦瑟,你是個聰慧的女子,所以,莫要被情愛蒙蔽了雙眼!」

  這句話莫名地讓我一震,他所說的,不正是我最怕的么?突然發現,我竟然真的對夜幽王深信不疑。

  成灝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所以,他不可能是夜幽王。

  不知為何,想到此,我心裡竟有些沮喪。

  成灝見此,便又閑閑道:「你也不必憂心,日久見人心,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說完,他扔給我兩本書道:「兩天時間讀完,本王會來考你。」

  之後便揮揮手示意我出去。

  我拿起書,一本是《兵策》,著者落款是「北坡仙」——我從未聽說過此人,聽起來是個世外高人,卻著述兵家謀略,真是匪夷所思。另一本則是《古陣要略》,難怪水雲居外陣法精妙!

  推開寫有大大「兵」字的房門,  我方坐在桌前,大口灌了一壺涼水,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

  此時,才得以細細思量。

  聯想夜幽王之前所為,他會殺掉歹人,然後滿手是血地出現在我面前;每次提到成灝,他都嗤之以鼻;昨夜特地叮囑我不要和成灝走得太近——難道真的是他?

  我終是不能相信。

  這兩日,除了卯時去演武場練習射箭,就是在房裡研讀《兵策》和《古陣要略》。我已知諸事多想無益,就像成灝說的,真相終會水落石出。

  現在必須要做的,就是讓自己更強。

  我不想再做那個被人設計和殺害,卻眼睜睜無力反抗的錦瑟。我的命,須得掌控在自己手裡。

  而成灝在這兩日內除了讓我練習射箭,更是什麼也未說,也不似之前那樣與我調笑。我強迫自己不去多想。

  兩日後,我如約來到書房。

  成灝正在伏案寫著什麼,我很少見他寫字,想必是有什麼要事。因為他的腿疾,國主也免去他每日上殿議事,更無須他寫任何摺子。

  現在他提筆,不知是寫什麼。我不好打攪,便靜立一旁候著。

  約莫有一盞茶的功夫,他把寫好的兩張布帛折好,小心塞進竹筒里——他原來是寫信。

  他將竹筒交給清河的時候,我眼風掃過,竹筒上「白慕煙」三個遒勁大字躍入眼帘。

  似乎是個女子的名字?成灝不是不近女色么?

  我立時便想到小南說的那個來過府里,並與成灝同桌吃飯的女子。不由得撇了撇嘴。

  「你來所為何事?」成灝泠然道。

  我笑道:「王爺不是說要考我書么?怎的忘記了?」我自認為我笑的譏誚,可他卻當什麼也未看見。

  「嗯——」他只輕輕嗯了一聲,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

  我不知他何意,便沒有答話。

  「怎的不說?」他又道,並不看我,只隨意把玩著茶盞。

  我立刻明白過來,略一思索,便道:「《兵策》主要羅列當下各國兵力,其中以黎國為中心,細細闡述黎國周邊榮國、古月國和支祁國兵力。他認為夾在榮國和古月國之間的邱國可以為黎國盟友,甚至寫到黎國南面靠海,若是敵軍從水路攻打的應對方法。如此想來,這北坡仙定是黎國人,只是,不知是何高人?」

  說道此,我偷偷瞥了一眼成灝,見他面色無異,也無意回答我,方道:「書里著重細數各國兵器,從建造方法和材質,都進行了優劣區分,甚至構想出新兵器來致勝。看來他也是個器具高手。」

  「你認為如何?」成灝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當然是妙極。只是這新兵器材質叫做……硫磺,這東西聞所未聞,是否有些紙上談兵?」我皺眉道。

  聽我說完,成灝突然大笑,笑的我莫名其妙。

  見我不解,成灝也不多說。又問了我幾句《古陣要略》。

  隨後才道:「為了不讓你紙上談兵,明日里練完箭,你就好好走走本王這府邸,仔細研究這些石山的排列。」

  原來他府里這些石山,便是一個陣法!我暗自驚嘆。

  不等我說話,他又補充了一句:「以你的資質,三天夠嗎?」

  知他是激我,我也不怒,平靜道:「寧遠王府也不算大,兩天足矣。」

  說完便欲拔腳離去。

  成灝在後輕笑:「錦瑟,你這性子,是該磨一磨了。」

  我不解,抬頭望他。

  他放下茶盞:「初次見你,你為元青報不平,後來穆府聽你一番言論,也知你智勇雙全,只是有時候性子急了些。」

  見我沉思,他又緩緩道:「有些事急不得,須得徐徐圖之。」

  我知他說的是何事。

  父母之仇,民間疾苦,華年與華之言之死,夜幽王的身份……哪一樣不如他所說,得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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