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拒的戰爭
攻擊的力度越來越大,木三彷彿也感到無能為力,戰爭進行到現在,已經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存在,只能任憑其繼續發展下去。
騰蛟散而還聚為人形,二都統模糊的面容徹底顯露出來。
發白的膚色,額頭高凸,雙耳內斂,鼻塌嘴薄,乍一看去,極為不協調,卻能讓人感覺到醜陋之下隱藏的可怕。
此時他正虛空而立,搖搖頭,嘴巴微咧,眼中帶著蔑視,俯視著眾食客。
劍之語便是如此,不知凝聚了多少能工巧匠的心血,說是奪天地造化,也絲毫不為過。
哪怕此時缺少了靈氣的注入,也散發著令人心驚的幽幽寒光,更不是血肉之軀可以抵擋的。
雖然胖頭不懂劍,但他卻非常懂價錢,像極了檢閱官一般,巡視了一圈,並不急於全部收集起來,而是強自伸直脖子,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一地的靈劍。
但以他的身高,實難看出來有多高,更像是趾高氣揚。
同時嘴裡叨叨,不斷的發出「嘖嘖」的聲音,就差流口水了。
不過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又轉頭看看遠處的青竹,肉嘟嘟的臉上的垂涎再也掩飾不住,一片貪婪。
心中還是多少有一些遺憾的,自己剛才就應該主動要求先去拿上品靈劍,地上的別看有很多,卻顯然比不上那一把。
終於,看到大哥北官和老五已經就位,他也不準備等下去了,面上不變,腳下隱隱有些下墜,矮胖的身軀更顯小巧。
但緊接著,貼身的短打卻被撐的有些鼓脹,好險沒有就此分崩離析,好像矮下來的身高變為了橫移,整個人更胖了。
一聲輕喝,低沉沙啞,手腕連抖,看起來長出一大截的靈劍以一個斜指的角度,朝著正前方的百川海弟子劈來,速度極快,角度刁鑽。
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半死人,就是沒有受傷的築基期百川海弟子,也難以抵擋。
眼見他就要在昏迷中身首異處,橫屍當場,而胖頭臉上沒有絲毫的憐憫,反而露出了一絲殘忍嗜血。
靈劍或許是不甘心又迫不得已,發出了一聲悲鳴的呼嘯,忽然,側後方一個暴起的身影,直朝他撲來。
「哈哈,等你好久了!」
話音未落,胖頭身體不回,繼續保持背對著而來的偷襲,手中下劈的靈劍陡然停住,強止勢頭,穩健而迅猛,顯然不是突然做出的變招。
原本一直靜待的氣海,早就蓄勢待發,靈力瞬間貫穿全身,湧入粗短的手臂,溢出體外,包裹全身,整個身體彷彿胖成了一個球。
隨即手臂外轉,身體前傾,讓出背部一個極大的活動空間,以一個普通人不可能完成的背負,旋到側後方。
連帶著手中的靈劍做出了半圓形轉換,由前眨眼間來到了後方,同時動作不停,繼續著狠辣的上撩,速度快若閃電,直指撲過來的身影。
時機恰到好處,背身也不影響判斷,果然不是毫無經驗的新手。
雖然這些靈劍都被打上了各自的印記,未抹除前無法注入靈力加成,甚至有些排斥,但並不妨礙其做為武器,而且胖頭最喜歡這種刀劍入肉,切隨骨頭的感覺。
「噗」
最能讓自己興奮的感覺沒有到來,反而是一種極不舒服的聲音傳來。
一直保持邪笑的胖頭面上的表情漸漸凝固,肯定刺中了對方沒錯,卻又像卡在棉團上,軟中帶硬,有柔有剛。
這跟想象中十拿九穩的場景完全不同,讓他心中好生納悶,忍不住轉回頭看去,到頭只轉了一半,一股超乎尋常的反震之力突兀的襲來。
胖頭還來不及反應,整個身體如同遭受了大力錘擊,護體靈力只一觸碰便被擊潰四散,甚至一部分被反衝進氣海。
這種逆行得靈力在體內亂竄,給整個身體造成了極大的損傷,胖頭一口老血噴出,握劍的手也不自覺的撒開,踉踉蹌蹌的飛奔了好幾步,小短腿都有些不夠用,將將止住前沖之勢。
再看整個人,如泄了氣的皮球,癟了下來。
信心起,靈氣精,差點被震散的靈力快速運轉於周身,一種熟悉的聚氣期中級的感覺彷彿又回來了。
流雲不自覺的剛要邁腳,立馬嚇得胖頭後退兩步。
可惜這一步並沒有邁出。
只是試探?
小子可恨!
被一個小子戲耍,厚臉皮的胖頭也有些掛不住,卻不敢上前。
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想引誘我,沒門,我就是不上當,大哥他們馬上就到了,我就不信你能打三個!
一向謹慎無比的胖頭,暗自慶幸自己的聰明,對方果然再沒有輕舉妄動。
而看到這裡,他心中的疑問也多了起來,越看對面的小郎越不像高手。
首先是年紀,這麼年輕的融合期高手,不說有沒有,那也是比較罕見的,別說修為更高的,根本用不著跟他們化靈期的玩,哪是那麼容易遇到?
百川海嬌子?不太像!
再次看他接劍的招式,徒手接劍?這得自信到什麼程度?
事實證明這不是自信,有點…傻,難道是故意受傷?還有這樣的人?
再看偷襲的手段,這時他們偷靈者的手段,什麼時候高手也用這一招對付他們這樣的小人物?
念頭千轉百回,總是得不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一個能震退自己的融合期高手?
自己要是真能一劍刺傷融合期,那可有的吹了。
難道自己最近實力大漲?呸,想到這個可能,他忍不住想要給自己一個大嘴巴,這只是厚顏無恥的想法。
真要那樣,自己早就成了老大了,還用得著在相島六俠中排老六?
心裡確定又不敢確定,到底是不是高手?胖頭瞬間感覺頭大無比。
他是真沒看到這小子是怎麼出手的,靈識再次試探對方,怎麼感覺變得遲鈍了許多?
這該死的一擊,太詭異了!
絕不能冒然行動,如果對方真是百川海弟子,說不準這一切的猜測還真有可能,扮豬吃老虎的大有人在。
這樣的大門派底蘊難測,不好說,萬一栽了呢?還是慎重點吧!
如他所言,酒館內的界域雖被破除,但眾人喝下的沁馥谷,迷醉的不僅僅是人心,還有氣海。
做為魔門隱藏於世的重要之所,豈能沒有些手段?
這就是貪杯的代價!
此時血霧散去,腥紅之色雖然完全收斂不見,但整個酒館內,到處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加上掌柜的所釋放的幽泉之氣,將本就靈氣不郁的無名島,壓製成了一片更加荒涼的死地。
特別是酒館之內,籠罩之下,眾人的靈力恢復更加困難了許多,傷勢無形當中變得嚴重了。
久郁不解,則氣運不暢。
本元化一氣,
分而為陰陽,
天降為陽,
實、動、聚、清強、濁浮;
地出為陰,
虛、靜、散、清弱、濁沉。
看似矛盾對立,又相生相剋,融在一起。
氣聚而成形,
含靈、精等修仙之源,是為陽氣;
散而轉化氣,
含邪、癘等修仙之礙,是為陰氣。
而邪癘陰氣又包含了腥、死、荒、煞等兇相,酒館內此時已經差不多全聚齊了。
對於修士來說,氣中的陽靈是必不可少的,修為精進全靠於此。
陰邪之氣卻恰恰相反,是大有害處的。
而陰陽難分,所以陽強而陰弱,視為修仙福地,反之則為凶地。
這無名島無疑便是一處天然死地。
修仙鍊氣海,凝靈脈,長久的吸收陽靈之氣帶來了修為快速的提升,卻也難免養成了氣海的嬌弱,陰邪之氣吸收多了,傷害甚至是永久性的。
魔門修士則不同,在修仙界本就沒有立身之地,更別說天聚靈氣的福地,使得他們只能另闢蹊徑。
廢氣海,修丹田,再加上長久以來的惡劣環境,讓丹田更加強韌,不似氣海那般嬌弱。
而丹田又不能凝實靈脈,只能散力於體,以體入道,最終修得正果。
陽靈匱乏,陰邪橫行,丹田反而能更加適應,對陰邪之氣有了強大的免疫力,同時又能以此創造出強大的殺招。
二都統的血霧與冷霜的幽泉顯然便是此道。
凡事有利就有弊,陰邪之氣並不能精進修為,不管是丹田還是氣海,全都離不開陽靈之氣。
所以他們更需要靈石,這種石含靈氣的好東西。
但靈石無一不是生於靈氣滋養之地,大多分佈於中土各地,連地海都少見,更別說魔門之地。
為防止彼此之間的實力被越拉越大,魔門只能暗中使用一些手段,月光酒館便是其中之一,以沁馥谷為招牌吸引,效果非常不錯。
只不過暗中包藏的禍心,秘密行事,不被外人所知曉而已。
他們利用沁馥谷上古遺方的噱頭,加上令人難以抗拒的滋味,對修仙界造成潛移默化的散靈化陰。
一是為了收集更多的靈石,二也可以削弱正邪兩門的實力。
好奇之下的嘗試,令人回味無窮的口感,一種直入心脾的舒適安逸之感等等,這些無法拒絕的理由,使得月光酒館名聲大噪。
修仙界也並不是沒有懷疑過月光酒館的來歷,其中自然也有人想到過與魔門的瓜葛,當然也有人猜測可能是名門或是邪門之中的某個大門派在背後支持。
總之傳言越多,顧及越多,月光酒館便可以安穩的立足於修仙界各地,只要沒有實質的證據,誰也不會輕易招惹它。
魔門可以說很好的,利用了修仙界彼此之間的互相猜忌,名聲越大,便越安全。
饒是如此,魔門的整體修為,還是弱於名邪兩門,一直被壓制,只不過相比於之前,要好上許多。
這一切都要得益於魔門聖君的決策,他的布局非常厲害,能讓月光酒館的野心這麼久都不被發現。
若不是他百年前莫名的失蹤,魔門的實力應該會更加強大,也不至於月光酒館現今只有維持的狀態,甚至許多地方都害怕露底而被迫關閉。
今日秦廣都前來尋仇,月光酒館的秘密一下子暴露在眾人面前,一旦傳出去,魔門上百年的努力都將白費。
所以在場的眾人今日能不能逃的性命,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哪怕的魔門聖君易主,為了魔門的整體實力,他也不會推翻這個前代聖君所出的好辦法。
不過,對於秦廣都的二都統秦鷹來說,他顯然是認為奪回極品靈寶更為重要,得留有精力先對付冷霜再說。
面前這些修仙者,看似任人宰割,但生性謹慎的他,並不敢現在就痛下殺手,萬一這群人中留有后招,給了冷霜可乘之機逃走,那才真是後悔莫及。
腦袋一轉,瞬間有了主意。
「唉,各位修仙不易,為什麼不好好的珍惜,非要以卵擊石的負隅頑抗呢?」
說著,二都統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痛惜表情。
只是這張臉做出的表情,總是多了一些扭曲,倒是與現在酒館內的氛圍有些相得益彰。
雖是面對著眾人,靈識卻一直沒有放鬆對身後,已然受傷的冷霜的監視。
「放屁,魔門妖孽,居心叵測,何必假惺惺的,人人得而誅之,今日我等遭你算計,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其中一食客性格直爽,絲毫不在意,對方看似好意相勸的姿態,一言戳穿,不留情面。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能第一個站出來,完全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不失為一條血腥的漢子。
或許他心中有一些別樣的想法,可這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因為除了他自己,其他食客可能會產生一定的共鳴,心中大大的敬佩,但也僅限於此。
口號喊的震天響,
實際打雷不下雨。
這群看似在修仙界都是有一番名號的人物,面對著生死的危機,也逃不過人性的弱點。
想要同仇敵愾,剛才一戰,已經讓丟了信心。
現在他們只能相信魔門的目的,不是自己這群人,會網開一面,所以哪敢輕易的出言支持。
這種無聲的沉默,無疑是失了風骨,連廳內修為最弱的流雲都有些瞧不起。
首先站出來的食客,回頭看著剛才還在一起高談闊論,不畏強權的眾人,滿臉的不可置信。
甚至到死,也一直保留著這樣的表情。
做為秦廣都得二都統,秦鷹自是秉承都君的意志,如他的名字一般,鷹撮霆擊般強勢對待仇視他們的正邪兩門。
今日若不是要全力應對冷霜,先難后易,怕再生事端,他早就動手將眾人趕盡殺絕了。
不過有人主動求死,他也不介意順手幫一下忙,殺雞儆猴,震懾一下其他人。
隨手一抓,血霧再出,凝成一隻腥紅巨爪,直接抓籠求死之人。
剛才痛罵他的食客,連一聲慘叫都未發出,便消失不見,而且讓血霧更加濃郁了許多。
赤紅色的巨爪冒著絲絲血光,更加凝實,像是實質化一般,使整個酒館內血腥味更加的濃烈刺鼻。
「既然想死,我便成全你,其他人還有要求的,我一併滿足。」
隨著二都統愜意的出手,和冷意森然的話語,眾人再也不敢輕舉妄動,默默地低頭臣服。
心中的一絲憤怒、同情、羞愧也都化為烏有,轉而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強出頭。
二都統對於眾人的表現非常滿意,不再理會他們,猛的轉身,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表情。
「嘖嘖,冷霜,沒想到你如此吃得開,這麼多修士為你傾倒,老聖君果然選人有一套。」
「不過他們現在都害怕了,不會英雄救美,也不會有人再護著你了,你是乖乖的交出定靈簪,束手就擒呢,還是反抗一下?」
或許是震懾住了這麼多高手有些得意,又或許根本沒將掌柜的放在眼中,所以話語沒有剛才那樣的令人毛骨悚然。
「哼,秦鷹,你想要定五靈簪,我已經送給師兄了,自己找他。」
「呵呵,你也不用拿冷鋒來嚇我,那小矮子早不知道死在什麼地方了,既然你不願意交出,那我只能自己取來了,得罪了!」
前一刻還樂呵呵的,像是同門之間的交流,下一刻,隨著話語,朝著對面的冷霜飛衝過去。
即便是冷霜一直沒有放下警惕,保持著高度的戒備,但對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她根本來不及出招抵抗。
因為對方正面襲來的攻擊,並不是首先到達的,血霧巨爪更快了許多。
抽取地底的幽泉之氣只有一絲,便瞬間被血霧巨爪抓住,彷彿被噎住了咽喉,再也未能湧進體內。
被同時抓住的還有她的雙足,禁錮在原地,不能動彈分毫,同時血霧驟然分出密密麻麻的細絲,順著腳底,蔓延至全身。
在二都統身形還未趕到之時,血霧細絲已經貼滿了冷霜全身,裸露的細腿,光滑的玉臂,甚至精緻的臉龐,都完全纏繞。
遠遠的看去,彷彿似蛛網覆蓋一般,而且顏色如同鮮血,顯得極為恐怖。
此時,冷霜全身早已動彈不得,她能感受到這些血霧細線,正全力的收縮,想要湧入自己的體內,困住丹田金丹。
不行,必須拚死一搏!
金丹之內的靈力拚命的湧出,化為利劍一般,想要衝破這一層束縛。
但這些細線韌性十足,而且正不斷地流動,靈力衝出,總會被轉移分散出去,只要不完全的切碎,立馬就會重新出現。
忽然,她感覺線條平滑的小腹,被特意的繞開,似乎再等待著什麼。
若是想要衝進丹田,這裡無疑是最近的距離,為什麼躲開這裡呢?
冷霜正疑惑當中,稍一抬頭,臉色大變,眼中充滿了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