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路燈俠
好學生媽媽拿走這本書：「你先看別的書，我看看這書健不健康。」
乾脆面湊過來：「我也看看。」
兩人看起來。
好學生瞥她們一眼，吃了一口蘋果。
年輕人嘛。
年輕氣盛不可免。
少年曾許凌雲志，自詡人間第一流。
作為這條衚衕里的別人家孩子，好學生對於江陽的出現是有一些不爽的，所以在聽到乾脆面說爸媽關係和好是因為他的書也以後，好學生心裡五味雜陳。
結果——
沒等他消化一下，態度轉變一下，就無意中誇了江陽一頓。
這感覺——
很難評。
但——
父母關係的緩和，還有剛才猝不及防看到的文章開頭，讓他認識到，江陽確實有厲害的地方，這點是不會因為嫉妒或者別的就能否認。
尤其——
在知道作者前，他很看好這篇文章。
這篇文章不同於雜誌過往的文章那麼難讀，它簡單、明了，平白如話，十分好讀，卻極富有詩意，讀時就感覺一幅畫水墨畫徐徐展開，人徜徉其間，心底生出淡淡的愉悅。
這確實是一個本事。
也是好學生覺得挺厲害的地方。
因為他看這些雜誌就是為了積累高考作文的素材。
別的文章，可以摘抄一些詞句，或者學習一下它的遣詞造句和結構。
但——
好學生在看這篇文章的時候，是真找不到學習的地方。
全是大白話！
全是高中生能用出來的詞，甚至有的都不是詞，但就很美，就很玄妙，就很生動。
真就見鬼了。
文章很短。
好學生媽媽和乾脆面很快看完了。
還好，還好。
這破碎的濾鏡不止回來了，還進化成了鋼化玻璃，更加牢不可破了。
這篇——
好學生媽媽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沒有情節鋪設，沒有人物衝突，只有小和尚身邊的人，還有小和尚和英子的愛情，他們的愛情發生的如此順其自然，如此富有詩意，如此健康純美，就像一杯淡雅的茶，使人愜意，使人心曠神怡，讓人——
恍然之間。
好學生媽媽發現，這篇文章名為受戒！
讀起來是破戒！
卻是小和尚戴上了愛情的「戒律」，像信仰一樣對待愛情。
江陽在沒有甜言蜜語，沒有浪漫場景下，寫出了愛情最美好的樣子。
好學生媽媽不由地打開門，因回憶而溫柔的看向坐在客廳的畫家。
曾經。
他們也戴上了這個緊箍咒。
然而——
有人在破戒！！！！
畫家本來在客廳看書，聽到聲音後轉過身，見好學生媽媽溫柔的看他，忙笑了笑。
好學生媽媽深呼吸一口氣，緩和一下鬱悶的心情，翻了個白眼，又關上書房門。
畫家：……
專門打開門朝他翻個白眼。
這也——
太可愛了。
畫家都快忘了妻子上次這麼小性子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了。
這專門打開門翻個白眼，證明心裡有他啊！
至於乾脆面。
她現在有一種劫後餘生之感。
江洋是誰？
江湖人送外號老賊！
老賊雖然最近一段時間提不動刀了，但刀人的時候，那叫一個心狠手辣！
這篇看的出來，明顯寫得是山河動蕩時期的。
一般而言，這種背景下的文章，總要把美好敲碎，達到立意的拔高。
這很好。
乾脆面接受能力還是可以的，有時知道是個悲劇，也能看的下去。
但——
在英子「…挎著一籃子荸薺回去了，在柔軟的田埂上留了一串腳印。明海看著她的腳印，傻了…」這一串美麗的腳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亂了以後，乾脆面完全沉浸在這泉水一樣清澈，青草一樣簡單的愛情故事中了。
她是真不想這平和的畫面被打破，被時代的車輪碾作塵。
所以——
這故事越美好，她的心就越提著，就在她心提到嗓子眼，只要江陽動刀子，她就泥巴去甩江陽四合院門的時候，故事在受戒的小和尚要娶英子當老婆的許諾中戛然而止。
只留下在——
船划進蘆葦盪，「…驚起一隻青樁（一種水鳥），擦著蘆穗，撲魯魯魯飛遠了…」
意味邈遠悠長。
乾脆面的心陡然落地，忽然對江陽生起萬分感謝。
「媽的！」
乾脆面暗下決心，明天一定要去買一本雜誌，還得整一包乾脆面放江陽門前。
謝他的不殺之恩！
＊＊＊
「…咱買雜誌看他文章，給他送錢，咱還得謝謝他…」
橙子先生手拿著手機，看著這條推推，樂呵呵的走進了辦公室。
他今天加班。
沒辦法。
總結過去，展望未來。
雜誌社每年的年末是最忙的時候。
他看的是「江洋」超話。
作為江陽的編輯，他肯定得時刻關注江洋讀者的相關輿情，而最直接的輿情，莫過於書迷們自發建立的超話了。當然，關於「江洋」的超話還有很多，什麼江洋科幻超話，江洋童話超話，江洋推理超話什麼的。別的江洋超話也有，突出的就是「查令十字街８４號」超話，裡面聚集了江洋情書和８４號的讀者。
但最活躍的還是「江洋」超話。
這是主戰場。
推理迷，科幻迷，還有童話迷在超話里口吐芬芳，縱橫捭闔，不止要把自己喜歡的作品掰扯到「江洋」最牛批作品的寶座上，還打算藉此發出自己響亮的聲音，繼而影響江洋，讓他多寫這方面作品。
這其中——
最大的勢力莫過於科幻，推理和童話。
這三者都有重量級作品坐鎮，所以吵的不可開交。
橙子先生作為科幻編輯，自然站在科幻一方的。
當然。
他也不至於low到衝鋒陷陣。
他只是作世外高人，工作之餘點撥一兩句，提升一下科幻書粉的戰鬥力罷了。
不過——
今兒超話很和諧。
因為江洋新出了文章《受戒》。
這篇文章刊登在文學雜誌上，按理說看的人不多，掀起的風浪不大才對。
但——
有一粉絲拍了張照片，在四合院門前插香放供品乾脆面，謝江洋《受戒》不殺之恩。
這行為藝術——
想不引起關注都難。
斷斷續續的，零零星星的，有看過雜誌，或者身邊正好有機會買到雜誌，在買來看了以後，他們也紛紛在這推推下發上香表情，後面還跟一句：「老賊終於當人了！」
他們出版社外面就有一個雜誌亭。
橙子先生在進來的時候，順手買了一本，想看看江洋究竟怎麼個做人法，在看完以後，他不得不承認，幸好江陽當人了。
這詩情畫意，倘若來一個悲劇——
就不說別人了。
他這個看慣了科幻世界下悲劇的老編輯，都得破防，恨不得把江陽掛路燈上。
美好的文章總讓人心情愉悅。
橙子先生舒心的喝了口茶，同辦公室的小蝦走了進來。
他問小蝦：「《三體》的稿子到了沒有？」
今天是截稿日期——
或者說，今天是名義上的截稿日期。
眾所周知，拖稿是作者痼疾之一。
為防止作者拖稿，橙子先生特意截稿日期提前了五天。
這是他的慣用套路了。
等作者拖稿的時候，他就可以勉為其難的再給他三天時間，等三天時間一過，要是還有作者不交稿，就可以惡狠狠地再給他一天時間！
一般而言。
在這時候，作者差不多就交稿了。
當然。
也有例外。
那剩下的一天時間，就是用來篩選備用文章，或者追殺作者的。
不過——
江陽還好。
他前幾次交稿都很及時，這提前的五天一直沒用上。
不止才華橫溢，還按時交稿。
在橙子先生這兒，江陽信用五顆星！
小蝦：「我看一下。」
她痔瘡又犯了，所以站著打開電腦郵箱，發現江陽沒來稿。
「等等吧。」
橙子先生略有些煎熬。
他很期待《三體》的下文，為此昨天晚上都興奮的做夢了，夢見自己住進了監獄，罪名是破壞公共設施，好像是他偷路燈了，還提著路燈打人，變成了路燈俠。
很奇怪的夢。
不過——
再怪的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稿子。
他希望老賊繼續當人，早點把稿子發過來，要是下班的時候發過來，他就只能挑燈夜戰了，萬一寫的太好，讓他激動的睡不著，那他這身子骨遲早要垮啊！
還好——
江陽很為他的身體考慮。
一直到下班，他都沒把稿子發過來。
「壞了！」
橙子先生越陷越沉，心想江陽不會要不當人吧？
要不要人品這麼守恆啊！
橙子先生急忙給陳姐打電話。
然而——
陳姐接通電話以後，回了句：「我在外出差呢，忙的不可開交，晚上回你電話。」
然後。
陳姐就掛了電話。
「別啊。」
橙子先生面對「嘟嘟」掛電話的聲音，徒勞的丟出這麼一句。
陳姐是他跟江陽最直接聯繫了。
陳姐掛了電話，他的催更套路都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