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雞不成蝕把米(4)修訂
廚房後門被人從外部大力地撞開,一群手持各種武器、衣衫襤褸的遊民們踉踉蹌蹌地沖入。
她一驚,早在有人推門的時候閃身混入黑暗當中隱去身形。這幫成功衝破脆弱屏障的暴徒,眼底閃爍著興奮與嗜血的光芒,歡呼著,呼啦啦往裡沖,根本無所顧忌。也不在乎開不開燈,見到食物就朝嘴裡塞,見到好的器具就往衣服里揣,猶如過江猛獸,眨眼間就將廚房洗劫一空。
吃飽喝足,下一個目標,別墅長廊。
秋風掃落葉,乾乾淨淨。躲在暗處的人捂住胸口的傷,啃著手裡僅有的麵包,頗為無奈地暗暗搖了搖頭。她早先遺落在灶台角落的包裹,此時連包裹的白布都不知去向了。
都是一些餓狼!眼神對上另一頭的唐裝少女,也是一臉驚駭,神色里難掩地懊惱與可惜。此刻那隻幻影豹早已沒了蹤跡,兩個分贓不均的偷,遇到搶匪,還是一群搶匪,果然不是對手啊!
如今沒了食物兩人也無需再戰,各自懷揣著不甘,尋思著趁亂混出去。
但……這種時候,哪有什麼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之所以能在貧瘠的市中心建出一棟小金庫,畢然有它異於常人的守衛措施。幾分鐘后,當她二人一前一後地拐出屋子,各自拆科打諢沒於暴民中,打算趁著亂開溜之時。大批的R9武裝機器人自房屋圍牆上跳了下來,很快包圍了別墅。
伴隨著幾聲短促的槍響,暴民們如泄氣的皮球一般,逐一卸掉武裝,抱著頭蹲了下來,雖然臉上仍然充滿了不甘,卻抗拒不了被俘虜的命運,畢竟官家持有的是真槍實彈,力量懸殊太大。
前後不超過一刻鐘,就這樣平息了一場才剛剛激起點微小火花的暴亂。
一時半會兒怕是走不掉了,她有些無奈地想。如若不是身上的傷,倒還有一搏的可能,不過現在……
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不遠處的唐裝少女身上。正巧對方也在轉頭看向她,二人的眼神自空中交匯,彼此都從對方的眸瞳中瞥見了一絲譏諷與挑釁;與生俱來的高傲跟自負,此時如照鏡子一般,被對方的視線反射回去,微微扯動的唇角僵住,彼時又不屑地各自別過頭去。
與此同時,別墅入口軍力包圍的中心,兵荒馬亂,緊跟著有人驚恐萬分地喊了一嗓子:
「市長、市長大人被殺了……」
聲音尖銳如虹,撕破了原本就混亂的局面。場面更加焦灼壓抑,人心惶惶。持槍的警務人員開始往前廳移動,她的位置距離正門不遠,剛巧能夠看到個大概。
屋外虛門半掩,大概有四具屍體倒在大廳的血泊里,黑紅的液體順著門縫幾乎要淌到了外面的階梯上來。約莫那裡面其中一具,不巧應該是這位倒霉的市長大人。
圍觀的人群衣著鮮亮卻個個面如土色。能被邀請到市長家參加晚宴的賓客,不是商賈就是政客,這附近有頭有臉的上層階級幾乎都站在此處了。女士們花容失色、嚇得掩面哭泣;男士們皺緊的眉與千奇百態的複雜表情,背叛了他們袒露於表像的故作鎮定。
穿著警服的領頭者,被大家尊稱一聲警長。亞裔,看上去四十開外的模樣,留著一頭齊肩發,卻非常歸整的束起。身材保持的很好,精壯魁梧。從剛剛出現開始,就一直在控制場面。試圖將暴亂的局面壓制下來,剛剛那兩聲槍響就來自於這位唇角冷酷、眼神冰霜地警長。但即便如此,也因發現市長的屍體嚇了一跳。原本想要大事化了,可如今怕是不可能了。於是摸著下巴上的鬍渣,一聲令下:
「所有人全部扣押,統一帶回去審問——」
「……」
唉!偷東西被「搶匪」洗劫了贓物,怎麼就這麼倒霉,還得跟「搶匪們」陪跑,進局子呢!
二十分鐘后,警務廳監獄的鐵門在面前落鎖,這已經算是西市附近警力充足的區域警務廳了,可依然放不下全部的暴亂者。這群人沒有一百也至少有八十,烏泱泱擠滿了四個獄間。警務人員挨個提人出來盤問,勢有不揪出暗殺者,不罷休的樣子。
看來一時半刻解決不。
思及此她整個人都不好了,氣壓低迷,眼角明顯泄露出煩躁情緒,雙瞳暗紅隱隱透著血氣。痞氣的壯漢不小心與之擦肩,看到這位穿著寬大帽衫的女孩,雖然瘦弱卻冷凝的氣壓,也不由得將吐出口的髒話咽了回去。
時間在慢慢地流逝,獄間的人來來回回,四個房間四名警務,每一次一名警官僅提審一位嫌疑犯,拉出去一問就是幾十分鐘。大半個午夜過去了,連半個獄間的人都沒有審訊完。
唐裝少女跟她不同間,在對面,人頭攢動看不到身影。她只是在關進來的時候順便瞄了一眼。雖然她對對方的職業很有興趣,但並不表示她會主動詢問。眼前更需要的是恢復體力,思考怎麼出去。
人靠在角落裡假寐,心思卻已轉過千回。警視廳的裝甲機器人數量僅僅是實驗室的兩成不到,人員警力更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脫身並不難,她除了對地形不太熟悉,可能會遇到阻礙外,成功率保守估計也在五成以上。
現在只欠個時機而已。想著內心的煩躁慢慢沉靜下來,很快人也有些睏倦。迷迷糊糊的時候,耳畔突然想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喂!我們合作怎麼樣?」
不正是隔壁獄間的唐裝少女?!猛然睜開眼,身側不知何時多了人,哦不,幻影。那女孩在周圍人毫無察覺的情形下,幻化了一具自己的影子。笑嘻嘻地靠在她身側,低聲細語。
「合作?」
她雖然醒了,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至少沒意識到對方此刻用的又是中亞語系,而自己回答的同樣也是。唐裝少女瞭然一笑,朝她努了努嘴,頭靠向她的肩膀,眼神示意周圍:
「你沒有發現這裡的人越來越少嗎?」
「審問后就將人放了吧……」她敷衍道。
說完又皺了皺眉,自己都不太相信這鬼話。確實有些古怪,這些警務人員的臉色不善,眉目間還帶著看待死人的不屑,一點都不像問過話就能夠順利出去的樣子。剛剛預估的成功率降低了幾分,恐怕並沒有看上去的這麼簡單。
「知道為何我們被送到這裡?」唐裝少女不苟同地搖了搖頭,解釋,「這是挨著生化武器實驗室最近的警視廳。恐怕一會兒不是放行而是直接送到實驗室。」
「你自己出不去?」她不以為意。剛剛的幻豹攻擊力可不弱,隨便放出來遛遛,足夠鬧得翻天覆地。
「廢話!這不還有別人嘛!」
唐裝少女瞪了她一眼。卻換來對方譏嘲一笑,興趣缺缺地作答:
「沒想到你還有顆菩薩心腸。可我有什麼好處?」她可不是什麼大善人。
對方皺了皺眉,似乎被拿住了一般,不高興地撇嘴。瞪了她半晌,良久委屈吧啦地道:
「好嘛!算我欠你一次。隔壁獄間有我幾個朋友,我需要保證他們的安全!」
總算正視對方的需求。她斜睨了一眼身側的幻影,對上一張正經八百的娃娃臉。明明只有十五歲的少女模樣,語氣卻絲毫不減沉穩,違和感十足。看來是認真地呢!
「行。你要滿足我一個要求。」她伸了個懶腰。
「你說——」側耳傳來磨牙的聲響。
「目前還沒想到,出去后再告訴你。」
正好,提人的警務打開了牢房的門:
「下一個是誰?」
獄間的人們似乎自察言觀色中猜到了些什麼,聽到呼喚卻不如之前那般積極,紛紛往後退。不少人露出了驚懼的表情,閃躲著迴避,無力地做最後掙扎,哪怕只是幾個小時,幾十分鐘。
「呵!躲什麼躲什麼,不也是早晚的事?!」
警務壓根不將這些小動作放在眼裡,輕蔑地揚了揚唇角,語氣里充滿了譏諷。提審不過是走個流程,後面的終點早就在那裡準備好等著迎接了,這些人真的以為做了那種事情后,能有機會從這裡出去嗎?簡直是天人說夢。
這時候,方才一直睡在角落裡穿著寬大黑色帽衫的女孩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面帶微笑的應聲,朝門的方向走去。而對面的獄間此刻也要換人提審,巧了,同樣也是一位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