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沒好人
高源又問:「嚴大夫不會反悔吧?」
嚴橋沒好氣道:「你把老夫想成什麼人了?我們嚴家雖是醫學世家,可也是詩書傳家的,怎會幹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
「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高源慚愧地擊掌。
嚴橋撫著鬍子,大方道:「無妨無妨。」
嚴旬看看爺爺,又看看老師,小孩心裡虛的很。
黃文定用怪異的目光看高源,這傢伙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而後,高源拉著黃文定走了。
等兩人走後,嚴橋長長嘆了一聲,左手捋著自己鬍子,右手摸摸乖孫的腦袋,他感慨地說道:「雖然不想就這麼便宜了沉叢雲,可為了你,爺爺什麼都願意做。」
「爺爺……」嚴旬都快哭了。
「沒事。」嚴橋寬慰自己的乖孫,他道:「小旬啊,你是我們嚴家的全部希望,在爺爺看來,嚴家沒有什麼比你更寶貴的。一百個嚴寬嚴仁,也比不上你一個,爺爺不心疼。」
「再說,你畢竟已經拜了高源大夫為師,我總不好太不給他面子,萬一他以後不好好教你了,怎麼辦?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嚴旬說:「爺爺,老師不是這樣的人,老師很大方的。」
嚴橋道:「所以爺爺才放心把你交給他呀,對你大方,不是好事嘛。」
「他對別人也大方……」嚴旬低著頭小聲逼逼。
「什麼?」嚴橋沒聽清。
嚴旬不肯再說了。
嚴橋也沒追問,他現在正是開心的時候,他道:「乖孫呀,你今天可真給爺爺長臉啊!你看,連爺爺和李潤玉都失手了,你卻一舉拿下了,可是狠狠地落了他李潤玉的面子呀!」
嚴旬心虛地抬頭看嚴橋。
嚴橋還覺得不過癮,又攬著寶貝孫子的肩膀,說:「走,找他李潤玉去,讓他好好看看我們嚴家的麒麟兒,讓他以後再在我面前嘰嘰歪歪,什麼東西!連我們嚴家一個小孩都比不過,就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哈哈哈……」
嚴橋笑的異常猖狂,直拉著嚴旬要走。
嚴旬哪裡肯走,他怎麼敢跟李潤玉見面?
嚴橋又催促道:「怎麼了?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他都在我們嚴家面前囂張多少年了,現在還不能落他一回面子?」
「可是!可是!」嚴旬直被拉著走,他都急了。
嚴橋問他:「可是什麼?」
嚴旬見躲不過去了,只能紅著臉,很心虛地說:「前面那個病人的病機,他不是我……他不是我發現的,是李大夫在我耳邊提醒我注意病人下體內抽的情況。您當時在發獃,沒……沒看見。」
「嗯?」嚴橋一怔,而後回頭看向空蕩蕩的門外,腦子頓時轟的一下。
這一刻,他想到前面自己追著李潤玉不放,對方看自己的眼神了。他前面還覺得那眼神像是心虛和氣急敗壞,現在怎麼越看越像是看傻子的眼神啊。
嚴橋腳步踉蹌幾下,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起來。
「爺爺!」嚴旬焦急地上前扶住嚴橋。
嚴橋卻一把甩開嚴旬,他指著嚴旬悲憤道:「你為什麼不早說!」
嚴旬也覺得很委屈,他爺爺也沒問啊。
嚴橋氣的想吐血,這臊的他呀,他心裡直想罵娘,這李潤玉太不是東西了,就故意不說出真相,好讓他出醜!簡直是畜生不如啊!
嚴橋要發瘋了!
「爺爺……」嚴旬嚇壞了。
正要發神經的嚴橋突然停下了,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他問:「剛才你老師也看見李潤玉跟你說話了?」
嚴旬為難地點點頭。
嚴橋頓時一屁股坐下來,整個人都懵了,合著環顧這麼一大圈,就他一個是老實人啊?他氣的聲音發顫:「欺人太甚!」
嚴旬小聲道:「爺爺,您別怪老師了。」
嚴橋氣的呼吸都不順了,他連連呼吸了好幾口,才勉強平復心情,他道:「算了,就算還高源的情了,他畢竟把大劑量使用烏附葯的秘訣傳給了我們嚴家,這可是能傳家的東西呀!是我們超越李潤玉的底氣之一!我想,他李潤玉是打死也想不通這裡面的訣竅的。」
「這……這……」嚴旬又結巴了。
嚴橋問他:「你又怎麼了?」
「沒……沒事。」嚴旬怕自己爺爺又發神經,只能搖頭了。
嚴橋嘆一聲,又苦笑一聲,他對著嚴旬擠出了微笑,說:「至少我們也不算虧,是吧?」
嚴旬用力地點頭。
……
高源和黃文定又去了縣醫院,那個反覆發作膽結石的小夥子已經吃了葯了,服藥之後,他腸鳴腹痛,小便更黃了,大便溏黃中帶黑。
家屬有些緊張。
高源寬慰他們繼續觀察。
等到傍晚時候,病人的腹中的不適減少,精神好轉了很多,也能稍微吃一點東西了。
見到如此改變,一直主張要做手術的黃文定也很是錯愕。然後他又跑到了衛生院去,去看看那個疑似急性闌尾炎的病人怎麼樣了。那個病人也吃藥了,他見效更快,一劑下去腹痛就減少很多,但發燒的情況還是沒有減弱。
高源在原方之中加入了3錢的柴胡,囑咐繼續服用。
在見到兩個病人的情況都有所好轉,黃文定也是一陣陣發懵,他問高源:「高醫生,這些需要手術才能治療的急腹症,你們用口服中藥也能治療?」
高源笑了笑,說:「誠懇的說,你們西醫手術確實非常高明,雖然很多人都說華佗最先發明了手術,可那時的手術與你們現在完全不是一回事,你們的手術堪稱鬼斧神工亦不為過。」
「但是,在你們的手術沒有發明之前,沒有進入中國之前。我們國人得了這些急腹症,總是需要治療的,所以我們中醫也有自己的辦法。」
黃文定不解道:「那你們都有辦法了,還把我叫到鄉下來幹嘛?」
高源反問:「多一種辦法,難道不好嗎?」
黃文定一愣。
高源又道:「而且我們也有很多不擅長的地方,比如剖腹產,比如清創縫合。就像幾個月前,我們鄉里在開路炸山,有個人埋管子把自己給炸了,我們也縫合不了啊,就只能趕緊送到縣醫院裡來了,一路奔波,差點沒命。那個時候要是你在,那就好處理了。」
「現在大家又在沒日沒夜地鍊鋼鐵,磕到碰到很正常,所以這就是我想讓你訓練一批急救員的原因,他們也要學會處理這些外傷。這些內容,我們就不擅長了。」
黃文定點點頭,他道:「我懂了。」
高源微笑道:「基層醫療雖然不好乾,但成就感是什麼都比不了的。」
黃文定看了看高源,他也笑了:「你又開始哄人了。」
高源搖了搖頭。
黃文定道:「但我還是感覺有點沒著沒落的,你說我在省醫院裡都算得上是一號人物,這怎麼到了基層反而什麼大用場了呢?」
高源道:「怎麼會呢,你只是剛來不熟悉工作而已。你是心臟專家,我們這裡有很多先天性心臟病的孩子等著你做手術呢。」
「好吧。」黃文定苦笑,然後他問:「聽說你們中醫治病都是一人一方,一病一方?」
高源道:「對。」
黃文定又問:「那你們無法同時治療幾十個或者幾百個患者了?」
高源見對方興沖沖的模樣,他也努力擠出笑容:「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