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房門在自己眼前被關上了,走廊燈光柔和,卻是陷入了死寂。

  沈在站在門口,腰背板直,臉上似蒙上了一層冰霜。可冰霜之下?惱怒之中,又隱隱有了一絲擔心。

  但這擔心念及她之前?的各種任性耍賴撒謊,又被拋開了。

  沈在原地站了片刻,冷著臉轉身離開。

  酒店隔音效果很好,外面又鋪了一層厚厚的地墊,所以聽不到一點腳步聲。

  但盛聞言知道,沈在肯定已經走了。

  他覺得她撒謊了,所以不想理她了。

  門關上后,盛聞言直接脫了力,在地板上坐下?來。整個人昏昏沉沉,喉嚨極其難受。可比之喉嚨,心更難受。

  好像一下?子被一隻機械手抓住,冰涼透骨,血管膨脹,快被捏爆了。

  他說,不關她的事。

  他和朱思邈怎麼樣,過去有什麼?關係,現在又在幹什麼?,都不關她的事。

  可是……又怎麼會?不關她的事呢。

  她喜歡他啊。

  因為喜歡,所以忍不住想入非非,忍不住想去探究想去破壞……她做不到穩重做不到成熟。

  她幼稚地做的所有事在他看來,就是搗亂而已。

  在他眼裡,她一定很煩人。

  盛聞言強忍著難受,吐出一口濁氣。她緩緩起身,從門口處走到了床邊,倒了進去。

  她不想被煩……可是,她也沒有說謊。

  ——

  另外一邊,南爵酒店。

  今天是楊家舉辦的酒會?,邀請了各個企業和家族的人來宴會?。楊聖做為楊家次子,他哥嫂度蜜月去了,他便擔任起了今晚酒會?的社交擔當,在各式各樣的人之間穿梭。

  活躍地走了一圈后,他才終於得了點空,回到婁凝等?同輩這邊休息一會?。

  「我不是給聞言邀請函了嗎,她怎麼沒來啊。」楊聖埋怨了句。

  婁凝道:「人出差了,你不知道嗎?」

  沈樹亦代表沈家出席,本在一旁站著,聽到盛聞言的名字,回頭看了過來。

  楊聖:「又出差,這次是去哪?」

  「烷城那邊的溫泉度假山莊,IZ投資的,這幾?天她就在那。」

  「靠!不來也不跟我說一聲,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啊,我給她打個電話。」楊聖說著就拿出手機播了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好久都沒有人接,就在楊聖準備掛了的時候,那邊才終於傳出一聲沙啞微弱的聲音。「幹什麼?,催命啊?」

  楊聖原本想罵人的話都卡住了,他愣了一下?,問:「你這聲音怎麼回事啊?」

  盛聞言:「有點發燒,在睡覺。」

  「你發燒啦?沒事吧?看醫生了沒?你發燒了還工作?」

  「你問題太多了,掛了。」

  「誒誒誒,別,說真的,沒事吧?」

  盛聞言聲音有些低:「沒事……吃藥了。」

  「那你可得好好照顧自己啊,別出個差搭半條命。」

  「知道了。」

  婁凝聽到楊聖說完也想拿過手機說兩句,但她都還沒伸手,就有一隻手更快地從她面前掠過,把楊聖的手機拿了過去。

  楊聖手機被搶,一陣錯愕:「靠,沈樹亦你幹什麼??」

  沈樹亦這會?壓根沒心思?他,張口便問:「盛聞言,你生病了?」

  手機那頭的盛聞言沒想到突然又蹦出一個人,遲疑了下?才道:「沈樹亦?你們怎麼在一塊。」

  「我問你是不是生病了。」

  「哦,沒事,吃過葯了。」

  她的聲音沒精打采,有些微弱,沈樹亦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著急道:「你,你照顧好自己啊。」

  「好。」盛聞言沒有什麼?說話的興緻,敷衍地應了一聲后,便直接掛了。

  聽筒里傳來忙音,沈樹亦還在發怔時,手機便被楊聖搶走了。

  楊聖:「你什麼?意思啊你?搶我手機幹嘛!」

  「抱歉。」沈樹亦說完,放下了手裡的酒杯,突然往外走了。

  楊聖一堆罵人的話都沒法?說出口,只得和婁凝面面相覷。

  婁凝迷惑道:「他……剛才是在關心聞言生沒生病嗎?」

  楊聖皺眉:「他是不是有毛病。」

  ——

  沈樹亦自己都覺得自己行為有些衝動突然,但放下手機的那一瞬,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去她身邊。

  在機場等最晚的那班航班時,他身上穿得還是去酒會?時的禮服,他知道,這次如果去了,什麼?都昭然若揭。

  但是……他想去。

  盛聞言是他平平穩穩、規規矩矩的人生中第一個不平穩和不規矩,但也是他人生中,第一個後悔。

  在學校時,他一面在排斥著她,另外一面,又可恥地在期待著她。他覺得她並不合適他,所以,一直在否定和掩藏這種情緒。

  可離開校園,長期見不到她后,心裡的念想卻愈發濃重。

  極度的矛盾,極度的糾結,終於在知道她移情別戀后,情緒攀到了頂峰。

  也許……這是個機會。

  也許……他可以挽回。

  她說過,她喜歡小叔,是因為小叔對她好,那他也可以對她好,讓她重新喜歡上自己。

  而且,小叔肯定是不喜歡她的,她的追逐,只是徒然。

  沈樹亦的飛機在凌晨四點,到達烷城后再輾轉打車去到溫泉山莊,已經是第二天九點了。

  沈在剛吃完早飯,山莊的工作人員包括朱靈韻、朱思邈作陪,正要去新的一個景點看成品,因為昨晚和盛聞言起了衝突的緣故,他今天沒有叫她一塊。

  一群人從樓上下?樓,走到大廳時,沈在腳步微頓,看向了前?台那邊站著的男子。

  「麻煩,就叫盛聞言,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她房間號……但是我打不通她的電話……這是我身份證,我不是……」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不可以透露客人的信息。」

  「我叫沈樹亦,你讓你們這邊負責人過來。」

  「啊……」

  「樹亦?!」朱靈韻順著沈在的視線看到沈樹亦,驚呼地喚了聲。

  沈樹亦回頭,看到不遠處站著的人,心中一喜:「靈韻姐,小叔!」

  沈在走上前?:「你怎麼在這。」

  沈樹亦:「啊……我,我來,看看盛聞言。」

  沈在目光微沉:「看她?」

  所有人這會?都看著沈樹亦,沈樹亦後知後覺有些不好意思,但心裡又著急:「她不是生病了嗎,所以我看看她。」

  沈在微愣。

  「小叔,盛聞言在哪個房間?」

  朱靈韻答道:「705啊。」

  沈樹亦眼睛一亮:「謝謝啊,那你們忙,我先去了。」

  沈樹亦朝眾人點了下?頭,很快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朱靈韻納悶了,怎麼裝病裝到這份上了……不對,現在的重點應該是,沈樹亦火急火燎地過來幹什麼??

  朱靈韻回頭看了眼沈樹亦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沈在,突然,心口咯噔了一聲。

  不是吧???

  朱靈韻瞳孔地震——

  盛聞言,你果然是只狐狸精!

  ——

  門鈴聲響起的時候,盛聞言以為又是朱靈韻,她拖著虛弱的身體起來,開門時連人都沒看,直接開罵:「有完沒完,我不玩了,別找我!」

  沈樹亦呆怔在門外:「嗯?什麼?意思。」

  盛聞言聽著聲不對勁,抬眸一看,才發現門口站著的是個男人。

  「沈樹亦?」

  「……是我。」

  「你怎麼在這。」

  沈樹亦磕巴了下?,道:「有事來找小叔,正好,昨晚聽說你生病了,所以來看看你。」

  盛聞言扶著門,沉默地看著他。

  沈樹亦被她看得耳後薄紅,撇開了視線:「你有沒有好一點?」

  盛聞言昨晚讓服務員送了葯,但是效果不明顯,她現在還是昏昏沉沉的:「沒事,好多了,謝謝。」

  「但是你臉色還是很差……」

  「再睡一覺就好了,你沒事的話我關門了。」

  盛聞言實在沒力氣跟別人說話,沈樹亦見她要關門,下?意識伸手推住。

  可誰想到盛聞言這會?跟個紙片人似得,他稍微一推,她被門輕輕一撞,直接就後面倒。

  「聞言!」

  盛聞言躺在了地上。

  沈在到的時候,正好看到她摔在那裡,雙眼緊閉,面色透著不正常的紅暈。

  「盛聞言!」

  沈在心口一抽,立馬走進屋裡。

  「小叔,她怎麼這麼?嚴重啊,不是吃藥了嗎,你們有安排醫生看過她嗎?」沈樹亦手足無措地蹲在邊上,急急問道。

  沈在臉色鐵青,完全怔住了。

  他回答不了沈樹亦這些問題,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真的生病了。

  朱靈韻在門口也是呆了:「真病啊……」

  「安排醫生過來!」沈在說完直接俯身把人從地上橫抱起來。

  懷裡的人渾身滾燙,軟弱無骨,呼吸也別樣的沉重。沈在頓時萬分後悔,也想起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她說過嗓子不舒服。

  可他竟然給忘記了,他竟然以為……她是在裝病騙他。

  「盛聞言?盛聞言?」

  床頭放著開過的感?冒葯,她是真自己吃過葯了,但那葯估計沒怎麼起作用,她現在應不了他,難受得眉頭緊皺。

  「還愣著做什麼?,醫生呢?」沈在回頭斥道。

  朱靈韻是頭一回看到沈在目露凶色,嚇了一跳……

  最後還是朱思邈道:「我讓人去叫了,別擔心,馬上來。」

  房間里站了四個人,一時間,房間氣壓極低,誰都沒有說話。

  沈樹亦看著盛聞言沉默了半晌,這才抬眸看向沈在:「小叔,你們還有事的話先去忙吧,我會?在這照顧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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