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在場除了婁凝,大部分人都是酒肉朋友,盛聞言去iz實習這件事自然沒有通知他們。

  所以這會看到沈在突然點了盛聞言的名,一時間都是迷惑。

  盛聞言本來醉意醺醺,聽到沈在的聲音,人瞬間清醒了幾分,立馬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到!」

  眾人:「……」

  沈在面色淡然:「走出來。」

  「喔!」盛聞言拍拍婁凝的腿示意她讓位,從縫隙中出來后,沒個正形地站在了沈在邊上:「沈總,為什麼你還沒走啊。」

  沈在垂著眸子看她:「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

  盛聞言支吾了聲,想起了自己發的微信,「哦,因為,因為他們非留我,我走不開……」

  在場眾人:「……」

  有這回事嗎?

  「但是我馬上就回去了,就現在,我去開車了啊!」

  她歪歪扭扭地就要往邊上走,沈在制止道:「你這樣還想開車?」

  「哦對……」盛聞言停了下腳步,「我喝多了。」

  沈在對她這模樣有些無奈,但看在座的人都喝了酒,自然也不會指望她還有人送,「跟我過來吧。」

  「幹嘛?」

  「送你回去。」說完,沈在看向沈樹亦:「把雲霓安全送回家。」

  沈樹亦緩緩地點了下頭。

  沈在走了,帶上屁顛屁顛跟在他後面的盛聞言。

  待兩人走遠后,卡座上才炸了鍋。

  「靠什麼情況,沈在和盛聞言又有哪齣戲?」

  沈雲霓怒道:「你別亂說,我小叔跟她才沒什麼戲!」

  「那沈在為什麼要送她回家,你一個親侄女,人都沒說送。」

  沈雲霓一噎,辯解道:「盛聞言是我小叔下屬,她,她在他公司實習,那照看一下也不奇怪。」

  「下屬?真的假的,婁凝,盛聞言竟然去實習?」

  婁凝:「關你們什麼事,該回家回家,該送人送人,我走了。」

  「誒誒,別走啊——」

  婁凝走了出來,路過沈樹亦的時候,拍了下他的肩:「不錯不錯,有女朋友了,挺好。」

  沈樹亦皺眉:「什麼女朋友——」

  「這**挺漂亮啊,適合你。我們家聞言就不行了,她你哪hold住啊,是吧。」

  「……」

  婁凝冷著臉走了,沈樹亦面色頓黑。

  沈雲霓並沒注意到沈樹亦的臉色,拉了他一下,說:「哥,走吧,先送念蕾姐。」

  ——

  酒吧外,沈在單手拎著盛聞言的手臂,另一隻手去拿手機。

  盛聞言:「沈總你幹嘛啊?不走嗎。」

  沈在:「給你爸打電話。」

  「……啊?不用了吧。」

  沈在:「還知道怕?」

  盛聞言反手去揪他手臂,想拿他的手機:「別打別打,我安安靜靜回家就好!」

  沈在仗著身高優勢,讓她一點都碰不到他的手機。

  「喂。」

  手機接通了,那頭人問道:「沈在啊,怎麼了。」

  沈在看了盛聞言一眼,後者晃著他的手,不停用嘴型說:求你啦。

  小姑娘這幅樣子可憐得很,沈在嘴角極淡地勾了下,說:「今天出來應酬,聞言喝多了。我現在送她回去,你們等會照顧一下吧。」

  盛聞言停止搖晃沈在的胳膊,意外地看著他。

  盛天和:「啊?是嗎?那麻煩你了,回家后叫醒家裡阿姨,她會來處理。」

  沈在停頓了下:「你們不在家?」

  「陪田嬌回她老家了,那聞言麻煩你一下了啊。」

  嘟嘟嘟——

  電話掛斷了,沈在看了眼屏幕,轉頭想跟盛聞言說。但後者已經明白了:「我爸不在家是不是?」

  沈在點了下頭。

  盛聞言笑了笑:「就知道,我都好幾天沒見著他了,那我放心了,回家不用挨罵了~」

  眼前的女孩是笑了,但那抹失落卻遮擋得不嚴實。

  「你父親常不在家?」

  「是啊,很正常,他一心都在女人身上呢,而我小媽又喜歡到處旅遊,所以他經常陪著玩。」

  沈在這會有點明白,為什麼盛天和沒教好盛聞言了。

  因為,他可能一直都沒教。

  「小叔。」

  沈雲霓和白念蕾也出來了,沈雲霓的視線落在盛聞言揪著沈在胳膊的手上,有些忿忿然。

  沈在:「早點回去。」

  沈雲霓低哼了聲:「……知道了。」

  這麼說著,沈樹亦的車也開過來了,沈雲霓開了車門,兩人坐了進去。

  「小叔,那我們先走了。」沈樹亦道。

  沈在:「嗯。」

  沈樹亦踩油門前,又看了盛聞言一眼。

  後者顯然喝過頭了,臉頰緋紅,眼睛都像盪了水汽,美艷,但過於妖冶。

  沈樹亦心裡突然有些堵得慌,沒敢多看,直接踩了油門。

  沈樹亦的車開遠了,沒一會,沈在叫的代駕也把他的車開過來了。

  「坐進去吧。」

  盛聞言喔了聲,坐進了后駕駛。

  去盛家的路上,盛聞言一直安靜地看著窗外。沈在看了她幾眼后,心想這人喝多后酒品還算不錯。

  然而,這個念頭剛起,突然就聽邊上的人問道:「沈在,你看到剛才那個女孩子了嗎。」

  「什麼?」

  這是對她突然直呼其名的意外。

  盛聞言似乎不覺得有哪裡不對,說:「就坐沈樹亦車的那個女孩子,穿白裙子的那個。」

  沈在見她醉得不輕,不想跟她多計較,問:「怎麼。」

  「她是不是比我漂亮啊。」

  沈在:「……」

  「是不是比我漂亮?」

  這人,喝醉酒後糾結的永遠是這類問題。

  沈在按了下眉心:「沒注意。」

  「你都沒注意,那說明也沒有那麼漂亮對吧?所以……為什麼都不喜歡我呢?」盛聞言倏地回過頭來,竟然眼淚流了滿臉。

  沈在愣了下:「你……」

  「為什麼都不喜歡我啊嗚嗚嗚嗚嗚嗚!」盛聞言直勾勾地看著他,突然暴哭。

  沈在被這猝不及防的轉變弄得有些怔愣,等反應過來后,前排代駕已經把邊上紙巾遞了過來。

  「先生,需要嗎?」

  「謝謝。」

  沈在接過,遞給了盛聞言。

  然而,剛才還酒品很好的盛聞言卻一把揮開他的手,眼淚肆意橫流,萬分委屈地……趴在了他腿上。

  沈在:「……」

  她哭得慘烈,甚至能讓他清晰地感覺到眼神滲過,褲子潮了一片。

  「為什麼啊!我長得這麼漂亮為什麼不喜歡我……我喜歡的人都不喜歡我,爸爸不喜歡我,爺爺奶奶也不喜歡我,就沒人喜歡我嗚嗚嗚嗚!為什麼都不管我——」

  他原本覺得是小姑娘受情傷痛哭,可聽著聽著,卻發現她的話里並沒有多少是關於愛情。

  更多的,是因為家庭。

  沈在是很早以前在國外讀書的時候認識盛天和的,那年他才十七歲,當時盛天和的身邊還是盛聞言的親生母親李小盼。

  雖然有些年紀差距,但沈在早熟,小小年紀便很有想法,所以當時跟他們夫妻倆很有話聊。

  大概是女人心細,更懂關心半大不大的男孩,所以比起盛天和,他跟李小盼關係還更好些。

  當年他跟父親鬧得厲害,家裡斷了他所有生活費時,是李小盼最先發覺,給予了他幫助。後來,也是她無條件地幫忙,借了他第一筆創業資金。

  可以說,當年的他和盛氏夫婦的關係比跟家裡人都好。

  再後來便是李小盼去世,那年,他也特地回國參加了葬禮。

  那算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李小盼在國內念書的女兒吧,因為之前李小盼有給他看過照片,她總炫耀自己女兒長得很漂亮。

  而葬禮那年,盛聞言十二歲,穿著黑裙黑皮鞋跪在靈前,已經哭得跪都跪不穩。

  他記憶深刻。

  參加完葬禮后,他又回到了美國。

  後來盛天和偶爾有公事來美國,兩人也會碰面,但關於李小盼,兩人談及卻是越來越少了,因為後來盛天和有了新的女朋友。

  再之後,沈在因為忙著自己的事業,也沒怎麼跟盛天和聯繫了。直到近兩年,他著手回到了國內。

  其實關於盛聞言,他是曾給過允諾的。

  那時李小盼說,以後會讓自家女兒來美國讀大學,還說,讓他好好帶帶她教教她。

  李小盼在他心中算是貴人,也跟親姐姐差不錯,所以他自然是應允的。

  只是沒想到,她沒有等到自己女兒讀大學便離世了。

  盛聞言後來自然也沒有來美國念大學,但是他下意識里是記著這件事的,所以盛天和開口的時候,他讓她來了iz,並特別關照了。

  「誰告訴你,沒人喜歡你的。」她哭得厲害,讓沈在想起了那年葬禮上那個小姑娘,有了惻隱之心。

  盛聞言在他腿上亂蹭,眼淚、粉底蹭了一片。但她已經毫不顧忌,嗚咽道:「就沒人愛我啊,我爸只愛小媽,爺爺奶奶只愛小媽肚子里根本還不存在的孫子……」

  「有人愛你。」

  「……什麼?」

  「你媽媽很愛你。」

  盛聞言一怔,哭聲頓停,但也就停了幾秒,她就更大聲地嚎了出來:「我媽才不喜歡我,她沒有生兒子總被他們說……她肯定不喜歡我,所以早早就離開我了——」

  沈在輕嘆了一聲,把她從自己腿上扶了起來。再開口時,聲色難得柔和:「你媽很念著你,這個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啊……」

  「我見過,她從來不覺得你比男孩子差,她說你很聰明,很貼心。她說起你的時候,很高興。」

  「……真的?」

  「我有必要跟你說這個謊嗎?你應該知道,我過去跟你父母關係不錯。」

  盛聞言獃獃地看著他,眼淚還掛在睫毛上,欲滴不滴。

  沈在看看自己褲子大腿處一片狼藉,又看看眼前完全哭花了妝的人,無奈失笑:「盛聞言,人雖然**,但你要記得,她是愛你的。所以別說自己從來沒有人愛。」

  「……」

  「行了,把眼淚擦擦,這麼大的人哭成這樣,好意思?」

  沈在抽出幾張紙遞到她眼前,但盛聞言沒有接,她靜靜地看了他幾秒,垂下眸子,突然又趴回到他腿上。

  沈在以為她還要繼續大哭,可低眸時,卻見她只是安靜趴著,安靜地流眼淚。

  「我知道了。」她很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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