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姜寧上樓時,姜帆吸溜了一下鼻涕,慌不擇路地背過身去。
姜寧感到好笑,故意說:「我為某個小朋友的事腿都快跑斷了,某個小朋友看都不看我一眼。」
姜帆這才捏著衣角,彆扭地轉過身來。
姜寧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小媳婦樣,便說:「不用說謝謝,你接下來好好學習,考上清華就是對我的報答了。」
又是清華,姜帆眼前一黑,他這驢頭腦子未來讀個三本都難說,姜寧這不是白日做夢嗎?他哼了一聲,小聲道:「誰說要報答你啦,你是我姐,這是你應該做的。」
上輩子姜帆根本不和家裡人溝通,整天放下書包就跑出去和一群狐朋狗友打遊戲,現在居然也能對自己撒撒嬌,姜寧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些欣慰。
「這樣吧。」姜帆彷彿壯士斷腕:「為了你,我以後不懟我未來姐夫了,這周末我還可以撮合你倆去游泳館。」
「姐夫你個頭。」姜寧差點被氣嗆到:「你再這樣叫我就打斷你的腿。」
……等等,打斷腿這種話好像有點熟悉,在哪裡聽到過。
上次姜寧這麼說,姜帆不以為意,覺得她又是被許鳴翊欺負了,說的氣話,整片衚衕都知道她是許鳴翊的小跟屁蟲,都跟了快十年了。
但這一次。
他詫異地看著姜寧,他的姐姐他自己了解。他怎麼感覺姜寧好像的確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滿心抗拒?
姜帆還沒回過神來。
姜寧就道:「不過你的確有件事幫得到我。」
姜帆是衚衕里的孩子王,讓他找幾個小孩過來幫忙,會有效率得多。 ……
許鳴翊這邊等了一晚上,連姜寧的影子都沒見著一個,反而是蹭飯的來了一大堆。
他人緣好,家中有錢,在學校里很有人氣,就算是沒被他邀請的人,都願意自費跑過來給他慶祝。
許鳴翊一開始若無其事,還能分心和過來找他的鐘從霜聊聊前天的競賽題目,到後來便頻頻朝包間門口看去,眉頭皺得越來越厲害。
司向明能明顯感覺到他氣壓越來越低。
「幾點了?」許鳴翊問。
司向明說:「八點了,譚朋興說待會兒要去唱歌,你去嗎?」
許鳴翊說:「你用你手機給姜寧打個電話。」
「打給她幹嘛?」司向明一愣:「你有事找她?」
許鳴翊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姜寧和他冷戰也好,不理他也好,他本應該無所謂的,他朋友這麼多,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沒有二十幾個,也有十來個,根本不缺姜寧這一個。
但他這幾天就是心情莫名不爽,像是從小陪自己到大的玩具毫無徵兆地不見了一樣。
去參加競賽,姜寧不送他,導致他習慣了十來年的步驟突然斷裂了一環。
打籃球的時候沒有姜寧嘰嘰哇哇地聒噪,更像是少了點畫外音似的。
許鳴翊告訴自己,自己之所以會為這點兒小事煩躁,只是因為姜寧是從穿開襠褲起就跟在自己身後的小跟屁蟲,而他這人比較重感情。
換做任何人被多年的好朋友不理不睬,都會和他有一樣的反應。
所以……這很正常。
「對,有事找她,你用你的手機打給她,別提我,就問問她今晚怎麼沒來參加許鳴翊的慶功宴。」許鳴翊冷著臉說。
司向明感到一頭霧水,他一直以為許鳴翊很不耐煩姜寧跟著他跑的,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他本想調侃兩句,可看見許鳴翊的臉色,又咽了回去。
司向明乖乖地掏出手機,撥給姜寧。
許鳴翊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手機屏幕。
大約三秒后,電話撥通了。
「姜——」司向明剛要開口。
電話就被給掛了。
給掛了……
司向明一臉尷尬地看向許鳴翊:「姜寧這丫頭怎麼回事,居然不接我電話。」
許鳴翊的臉已經黑如鍋底了。
司向明為了緩和氣氛,對許鳴翊說:「會不會她根本沒看到群里的消息?我聽說這兩天她在忙姜帆轉學的事情。」
這也不是不可能,姜寧一向粗心大意。
聽到這話,許鳴翊神色緩了緩。
然而另外一邊譚朋興聽見兩人說的話,下意識接過話茬:「不可能吧,我發在空間了,問還有誰要來,她還給我點了贊。」
司向明:「…………」
再一看許鳴翊的臉色,比外校籃球隊過來挑釁還要難看。
司向明剛想說什麼,許鳴翊就拎起外套,黑著臉大步流星離開:「賬我已經結了,你們慢慢玩。」
司向明忍不住扭頭瞪了一眼譚朋興:「就你話多。」
「不是,」譚朋興一頭霧水,「他這是幹嘛?姜寧不來,氣氛不是更和諧嗎?瞧大家玩得多開心啊。鍾從霜也來了啊,我以為他會送鍾從霜回去。」
鍾從霜不住市中心這一帶,家裡地址較為偏遠。
當時她剛轉學過來時,藍布鞋紅格子毛衣,是個貧困生,難免會被恆初家境不錯的小孩們盯著看。許鳴翊陽光肆意,最看不慣家境論,將欺負她的人扁了一頓,舉手之勞幫了鍾從霜許多次。
在他的幫助下,鍾從霜才漸漸融入進了集體當中,這兩年改變非常大,半點也看不出來曾經是貧困出身。
班上許多活動,她也漸漸開始參加,包括全國圍棋選拔和各科競賽。而且由於她非常有韌勁兒,逐漸跟上許鳴翊的腳步,綻放出優秀的光芒。
兩人既是對手又是朋友,光影同行。
班上許多人覺得她和許鳴翊是天生一對。
包括幾分鐘前,胡琪琪還在刁難鍾從霜,和身邊的人嘀嘀咕咕地說:「真以為成績好就了不起了,就能和許鳴翊在一塊兒了。」
這話傳到鍾從霜耳朵里,鍾從霜只是大方笑笑:「我和許鳴翊只是學習委員和班長的關係,不過是因為競賽緣故接觸多一點罷了。我讀書期間根本沒想過談戀愛。」
胡琪琪一看她這裝勁兒,就來氣,心說還不如成績倒數,張牙舞爪的姜寧呢。
不過她並沒有把姜寧當做假想敵,在胡琪琪看來,還是鍾從霜比較有競爭力。
誰都知道許鳴翊比較欣賞成績優異有腦子的女生。
姜寧是挺好看的,但是成績一塌糊塗,以前許鳴翊給她補過課,也沒將她扶上去。還有就是,認識這麼多年,熟得不能再熟了,許鳴翊應該只將她當妹妹。
一班的女生反而不忍心鍾從霜受欺負,懟胡琪琪:「你一個別的班的算老幾,也來蹭飯。」
胡琪琪怒了,她和司向明是發小,司向明和許鳴翊是好朋友,四捨五入,怎麼著她也比鍾從霜認識許鳴翊久。竟然說她蹭飯?
那女生又洋洋得意地說:「待會兒許鳴翊還得送鍾從霜回去。」
結果這話說完,就見包廂的門被拉開,那邊許鳴翊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提前離場。
這邊眾人:「.……」
鍾從霜這邊幾個女生有點尷尬,胡琪琪卻開心了,笑了一聲:「有些人真是吹牛皮也不怕吹到天上去。」 ……
許鳴翊拿著外套出來,打算吹吹冷風,散散心頭的燥意。
結果剛離開飯店,便見對面街道上幾個熟悉的人影。
不是姜寧是誰?
她似乎正在對姜帆和姜帆的幾個朋友說什麼。
……所以其實是過來了的吧,只是沒進來。
許鳴翊看著那邊,心頭的燥意和不暢快就這麼消散了一些。
正在他看向那邊的時候,姜寧也正好看過來。
姜寧一愣,許鳴翊怎麼會在這兒?
隨即想起來今晚好像是他的慶功宴。
而許鳴翊抿了抿嘴唇,決定還是自己先低個頭,為這次莫名其妙的冷戰劃上句號。
不管怎麼說,自己是男孩子,應該大度一些,先給姜寧台階下。
這樣想著,他綳起臉色,主動朝那邊走過去。
而姜寧卻在看了他一眼后,直接移開了視線。
許鳴翊:???
還沒反應過來,許鳴翊就被匆匆從酒店裡追上來的鐘從霜一把從身後抓住袖子:「許鳴翊,發生什麼了嗎?」
鍾從霜也不知道為什麼許鳴翊飯都沒吃完就走了。
譚朋興他們起鬨說等慶功宴結束后,許鳴翊會送她回去,鍾從霜也這麼以為。可誰知許鳴翊卻臉色難看地提前離場,說都沒說一聲。
包廂內氣氛都因此變得尷尬起來。
鍾從霜想他或許是家裡有什麼事,有點擔心,顧不上拿書包就追上來。
此時此刻許鳴翊距離姜寧也就十步之遙,店鋪門前的燈光將他和鍾從霜之間照得很亮,鍾從霜的手也明晃晃地拽著他的袖子。
姜寧的視線落過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許鳴翊立刻看向姜寧,同時試圖將鍾從霜的手甩開。
然而下一秒姜寧就面無表情地轉開了視線。
她像是沒看到一樣,直接拉著瞪向這邊的姜帆走了。
許鳴翊:「……」
許鳴翊迅速推開了鍾從霜,但是已經只能看見姜寧的背影。
許鳴翊對姜寧很了解,以前她見到這種事,就算是胡珊珊離他一丈遠,她也要衝上來辨個明白。
可方才她漫不經心轉過臉去的那個神情,分明就是……毫不在意。
*
此時此刻,燕一謝正坐在庭院里,身上披著一件外套,手裡拿著手機。像是在等什麼,又像是若無其事,只是百無聊賴地看看月亮。
夏天快要結束,庭院里說不上舒適,樹下儘管點燃了檀香,也偶爾有些飛蟲,但管家注意到少爺近來經常待在這裡等著。
他不知道為什麼少爺今晚到了這個點還沒睡,又抱著毛毯出來提醒:「已經很晚了,夜深露重,您還不休息嗎?」
燕一謝卻道:「準備夜宵了嗎?」
管家一愣:「夜宵,您從不吃夜宵。」
由於身體原因,燕一謝作息飲食全都很規律,日復一日像是精密的儀器一樣。
燕一謝別過臉去:「準備吧,忽然想吃了。」
管家琢磨出點不對勁來,問:「少爺想吃什麼呢?」
燕一謝冷著臉,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開始報菜名:「湯圓,蘆筍炒肉,松菌,每樣來一點。」
管家似笑非笑:「晚上吃這麼多可對身體不好。」
燕一謝皺起眉,瞪了他一眼:「你笑什麼?」
管家連忙斂起笑容:「我可沒笑。」
管家進去準備夜宵了,燕一謝繼續在庭院里坐著,看了一眼時間,十點了。
過了會兒,他又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十分了。
再過一會兒,一看,十點半了。
燕一謝蹙了蹙眉,再次打開簡訊收件箱,看了一眼。
空蕩蕩的收件箱里躺著第一條簡訊,對方發來:「晚上九點半你睡了嗎?我能不能過去給你看個好東西。」
什麼好東西?燕一謝心想,這一次又是蜘蛛毛毛蟲的話就打斷她的腿。
又或者她發完簡訊就忘了,晚上不會來了。
雖然這麼想,但燕一謝仍然臉色冷冰冰地坐在院子里,月光落在他俊秀的臉上,像是凝了一層霜。
就在這時,別墅院外傳來些許響動,一道熟悉的身影拿著手電筒翻過雕花柵欄,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朝他大喊:「燕一謝,看。」
燕一謝調整好表情,冷酷地看向那邊。
他頓時微微一怔。
只見一堆螢火蟲緩緩從姜寧懷裡的書包里飛出來。
幽綠的螢火像是點點繁星,在夏末沾著濕意,點亮姜寧月牙彎彎的雙眸。她一邊奔跑,一邊帶著光沖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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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有很多美好都是燕砸沒看過的,老母親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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