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離別
嚴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他感覺身上的傷竟是已好的七七八八了,不用說肯定又是教官幫忙治的。
總算是了了一幢心事,正要躺下想繼續睡覺的嚴笑突然發現這裡竟不是自己家。
嚴笑這才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只見精緻的小床上鋪著柔軟的粉色絲絨被,一隻粉紅色小龍抱枕正睜著可愛的雙眼盯著自己,窗前粉色的梳妝台上擺放著許多精緻的小物件,這些都預示著,這是女孩子的房間。
一向大膽的嚴笑瞬間變得拘謹起來,小心翼翼的鋪好床被,掖齊被角,正要躡手躡腳的離開這裡,突然房門開了。
進來的自然就是朵兒,只是此時的朵兒腳上穿著大頭拖鞋,身上是小龍睡衣,懷裡依著另一隻小龍抱枕,竟是一副入睡前的打扮,這要是兩成年人,那後面的事情可就不好說了,不過就算嚴笑成年了,估計也不會比此時的他好到哪裡去。
隨著朵兒的到來,嚴笑像是中了死亡凝視一樣,呆站在床邊,連眼珠都不敢動彈一下,生怕一動就會給這個美麗的少女留下些什麼不好的印象。
昏昏欲睡的朵兒徑直走到床上坐下,半睜著眼說道:「你終於醒了啊,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丟出去了。坐下,我有事跟你說。」
嚴笑怯怯的看了看床,又看了看地,最終還是選擇坐在地上,坐到地上的嚴笑,也不再那麼拘謹了,開口問道:「什麼事啊朵兒,昨天那場架,我打的還不賴吧?」
對於嚴笑的那場約戰,此時的朵兒似乎並沒有什麼談論的興緻,只隨意道:「還不錯。」
朵兒揉了揉臉,讓自己稍微精神了些許,又認真的說道:「我要睡覺了,要睡很久。」
「沒事,你睡吧,等你睡醒了,我們就去虎嘯台玩。」
虎嘯台是嚴覓撿到嚴笑的地方,因為在森林邊緣,所以嚴覓要求他至少鐵骨境才能去那裡,這也是嚴笑與朵兒的約定。
朵兒可愛的皺了皺眉,顯然嚴笑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三叔說,我這次可能會睡很久很久,短則三五月,長則三五年。」
「沒事,我等你。」
看著眼前一副滿不在乎表情的嚴笑,朵兒突然有些生氣,眼淚莫名的就開始在眼圈裡打轉,急得大聲道:「我要走了,我要回家了,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我睡醒以後會忘記這裡,忘記你們。」說到這裡朵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豆大的淚水如珍珠般滾落眼眶。
「唉!」廣場歪脖子樹上的銅三發出一聲長長嘆息。他告訴朵兒的並不全是實話,據記載像朵兒這種情況,至少要睡十年以上,龍族後裔在成長期,睡的時間越長,也預示著天賦越強,但同樣的失去的記憶也會越多。銅三希望能夠給朵兒一個快樂的童年,所以才偷偷帶著朵兒來這「無憂村」,可這也必然要使朵兒面臨這離別之苦。
「生而為龍,便可無情?怎可無情?」銅三飄然而去,房間里的聊天還在繼續,可他已不忍再聽。
「可以不走嘛?」
淚眼婆娑的女孩搖搖頭。
看著對面的女孩,嚴笑不再追問「為什麼」,他能感受到朵兒的難過和自己心中的不舍,或許這就是離別的滋味。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嚴笑肯定的說道。
「可是我會忘記你們的。」女孩帶著哭腔回應道。
粉紅的閨房裡,陷入了沉默,整個小小的空間中充斥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離愁。
因為接下來的日子不能相見,所以愁苦,因為不能一起歡笑,一起弄花追風所以惋惜,因為好朋友要離開自己的身邊,所以有了些莫名的迷茫。這或許就是小孩子的離愁,雖然有淡淡的苦澀,但是就像朵兒微微皺起的眉一樣,依然純真而可愛。
「對了,你要是忘記了我,到時候我可以告訴你這裡發生的一切啊。」嚴笑像是突然找到了問題的解決辦法,有些興奮的繼續說道:「朵兒,不管你去了哪裡,我一定會找到你,然後告訴你。」
聽到嚴笑的話,朵兒釋懷不少,漸漸止住了眼淚,說道:「嗯,我相信你!我家在暮雨城,你一定要來找我。」
「嗯,一定。這個給你,你那麼喜歡打架,這個可以保護你。」說著嚴笑從手上摘下盾空遞給朵兒。目前的嚴笑根本不了解盾空的價值,就算知道,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送給朵兒,因為他覺得去了遠方的朵兒,一定比自己更需要盾空。
經過一番情感宣洩又放鬆下來的朵兒,接過盾空后沒聊幾句竟直接睡著了。
收起朵兒送他的小龍抱枕和盾空中取出的物品,嚴笑望著睡相甜美的朵兒,也終於明白,這一別,再相見之時,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一陣出神過後,嚴笑竟鬼使神差的大著膽子,偷偷摸摸伸出手指碰了碰朵兒的鼻尖,隨後更在心臟快要興奮的炸開之前,飛快的跑了出去,又因為沒有了空間容器,只背著一個大布袋,便像極了一個小偷。
這不剛出了小閣樓,就被人擰著后領給提了起來:「跑什麼跑?」
嚴笑有些心虛的說道:「沒跑啊,沒跑,朵兒睡著了。」
銅三也不多做追究,放下嚴笑后說道:「朵兒有東西讓我給你。」說著就遞給嚴笑一把匕首。
嚴笑接過匕首一看,咦,好像很普通啊,上面還有殘留的水果皮,不會就是一把水果刀吧?不過既然是朵兒送的,哪怕只是一個抱枕那也值得好好珍惜啊,想到這裡嚴笑就要小心翼翼的把刀收起來。
而一旁的銅三,看到嚴笑的動作,滿意的笑笑道:「幹嘛呢,給你刀是讓你放血。」
「啊?」拿著匕首的嚴笑,懵逼的看了看一臉不容拒絕的銅三,默默的在手腕上比劃來比劃去,最後咬咬牙用刀尖在手指上扎了一個小洞,擠出幾滴血來。
「哼!」銅三冷哼一聲,然後凌空一抓,嚴笑的血就像紅繩一樣被不斷的抽出,鮮血漂浮到空中,緩緩聚集成一個圓球。嚴笑眼睜睜的看著空中的血球不斷的變大,可是銅三卻遲遲沒有要停止的意思,本就是大戰初愈的身體頓時感覺被掏空,就在他急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的時候,血流終於停止了,空中的血球已有碗口那麼大。
接著銅三雙手凌空疾點,血球逐漸變成一個縷空的圓環,隨之迅速縮小套在一個金色的戒子上,與戒子上原有的紋路密切吻合后消失不見。
「你小子記住了,若是以後我在別人手中看到裡面的東西,我就將你的血,像今天這樣慢慢抽干。」銅三一邊將金色戒指鄭重的遞給嚴笑,一邊惡狠狠的告誡道。
其實銅三一直都挺欣賞嚴笑的,只是作為長期替朵兒保管此物的長輩,此時心裡多少有些不爽利。放完狠話的銅三,看了看怔怔出神嚴笑,揮揮手轉身進了閣樓。
嚴笑怔怔的看著手中的戒指,竟有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甚至能輕鬆感知到戒指的內空間。戒指內的空間並不大,只有十來個立方,裡面也只有一塊粉紅色的鱗片和兩個紅藍相間的圓球。
嚴笑也未細看,便把身上包裹里的東西,一起放進了戒指中,轉身快步離去,因為他今天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去廣場上等待獵魔歸來的母親。
啟源村北面便是魔獸橫行的黑木林,村子與黑木林之間是一片修葺出來的草地,草地中間有一條寬闊的青石路,聯通著村子與黑木林,這也是村裡人進山獵魔的必經之路。
來到廣場上的嚴笑,拿出一個小木雕,是這些天一邊練習造物基礎,一邊一下一下雕刻出來的「開心」。
「開心」是嚴笑自己給手中木雕起的名字,沈默說為作品起一個合適的名字,會讓它變得更加渾圓如意。之所以叫「開心」是因為那晚嚴笑真的很開心,手中的木雕也正是刻著那明月下的晚餐,有堅定的沈默、溫柔的嚴覓和開懷大笑的自己。
看著手中談不上精美的一家三口,嚴笑更想他們了。沈木頭你有沒有找到漂亮的魔核啊?不用太高階的,三階的總是能找的到吧?你們兩個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吧?別人家的大人們都陸續回來了.……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來到嚴笑身前蹲下身子,看著嚴笑手中的雕刻,眼裡滿是憐憫,她伸手撫摸嚴笑的頭半天沒有說話。
這個女人嚴笑認識,她就是斑木的母親『余月』,是村裡少數幾個會參加獵魔隊的女人之一,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余月與嚴覓的關係也一向不錯。
「月姨,您怎麼了?」望著眼前的余月,嚴笑疑惑的問道。
「笑笑,你是個勇敢的孩子,一會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勇敢面對好么?」余月說道。
疑惑的嚴笑只低聲的應了一聲好,便向村口投去了擔憂的目光。
待到夕陽逐漸西斜,道路的盡頭,密林的深處,緩緩走出一個身影,只見那人披頭散髮,周身黑炎噴涌,猶如地獄中出走的惡鬼。若走近,便可看見其全身傷口縱橫,全身早已結滿厚厚的血痂,他每往前一步仍會擠落幾滴粘稠的黑血,滴落的黑血將青石路燙出一塊塊黑斑,更可怕的是他的右手還緊緊的捏著一人的頸脖,而此人的手臂如利劍一般穿過他的腹部。
待到身影走近,人們依稀辨認出此人正是獵魔二小隊的隊長,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