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疼嗎？我早就忘了
金髮少年渾身的肌肉霎時間繃緊了。
一雙茶金色眼睛死死地盯著大膽貼近自己的人類，眼底迸發著危險的光芒，饒是如此，他猛地攥緊雙手用盡全力剋制自己，也沒捨得把輕輕覆在自己胸口的小手甩開。
低下頭，看微微俯身湊過來的薛玖，人類身上只穿著一件自己的t恤，衣服太寬了，領口隨著她伸手的動作而向令一邊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上面那個深刻的牙印就像是他在對方身上做的標誌。
是這個人屬於自己的最有利證明。
人魚少年因為人類不知好歹的虛偽憐憫而暴怒的心在這個想法冒出頭后，詭異地漸漸平息下去。他沒說話，也沒制止薛玖的動作，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緊繃的胸肌放鬆下來，似乎是對對方的一種鼓勵與縱容。
薛玖也很緊張，伸出的那隻手微微顫抖，心跳聲震耳欲聾。
現在的她就像冒險靠近一隻受傷的剛剛成年的雄獅，稍有不慎，就會被對方咬破喉嚨。她微微汗濕的掌心密不可分地貼在少年低於人類正常體溫的胸口，感受底下有力的心臟跳動。
一動不敢動，薛玖撩起眼皮觀察波塞冬的臉，少年那張精緻漂亮的臉陰鬱沉靜，半斂著眼睫，看不清裡面的神色，但是沒有任何發怒的跡象。
她知道，如果不想被咬得遍體鱗傷，那麼靠近一隻齜牙咧嘴的小狗，她是不能一下子就邁很大的步子的。要一邊小心觀察，雙手攤開表明自己的無害，一邊小心靠近。
「這是怎麼弄的？你能告訴我嗎，你的身上怎麼這麼多傷疤，那個時候你一定很疼吧……」
薛玖又湊得更近了一點，溫熱指腹輕輕在那凸起的傷疤上打轉，語氣放得愈來愈輕。
波塞冬靠在洞壁上，垂眸，眼神愈發晦暗，卻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薛玖現在的樣子。
瑟瑟發抖的膽小人類，哪怕強忍克制，自己的身體還是把她的害怕暴露無遺。因為害怕，她並沒有發現自己現在的姿勢有多糟糕。
狹窄的巢穴里，瀰漫著兩個人的氣味，還有淡淡的石楠花香，曖昧且勾人。
昏暗光線下，薛玖蒼白的肌膚泛著一層暖光，看起來綢緞般光滑。衣服只蓋到大腿根，然後是筆直纖長的兩條腿，小巧的兩隻腳，腳背朝下，因為緊張，腳趾蜷縮著，把白色的被子弄出幾道褶皺。
他抬起一邊手，身前的人立刻瑟縮了一下肩膀，像受驚的兔子。
「你問我疼嗎，呵呵……疼嗎？我早就忘了。」少年嘲弄地勾了一下嘴角。
頓了頓，波塞冬俯身把薛玖的領口整理好，蓋住那一片無邊春色，他語氣淡淡：「你真的想知道？」
他把胸口那隻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裡，輕輕捏了捏，在薛玖唇上印了一個吻。
「那我帶你去看看吧。」
薛玖猛地抬眼去看，少年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自顧自下了床。
去哪兒？
看什麼？
會是跟副本有關的嗎？
【玖玖，跟他去看看吧。】系統如是說。 ——
這是昨晚到現在，薛玖第一次有機會離開波塞冬的那個巢穴。
金髮人魚，霧藍色的漂亮魚尾在海里搖擺，先出去了，站在氣泡膜之外靜靜地看著裡面的人類。
薛玖穿好衣服，餘光里瞥到一抹亮光，是被波塞冬扔到角落裡的那塊玉石。
那塊寒水送給她，莫名跟著她出了副本世界的一塊石頭。
薛玖看了一眼外面的波塞冬，他的頭髮在海水裡漂浮舞動，金色耀眼如太陽般熱烈，但是他的表情卻是很冷。猶豫了一下，薛玖還是彎腰把那石頭撿了起來，斷線處打了個結重新掛在自己的脖子上，塞進衣領里。
一股暖意瞬間從胸口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看到這一幕，波塞冬臉上的表情瞬間如潮水般褪去，眸色沉沉。
薛玖跨出那道氣泡膜，湊到薄唇抿成一條鋒利直線的少年面前，有點討好意味地安撫：「這是我的朋友送我的禮物，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因為昨天被投喂的那顆珠子，薛玖在海底自如得像她就是深海的魚，並沒有太大的不適感。
少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相不相信她說的話，然後攥住她的帶著她往一個方向游去。
少年一改平時的沉默少言：「人魚其實更喜歡獨居，需要一個安靜不被打擾的安全區域，孕育自己的後代。」
薛玖掀開眼皮，疑惑地看向旁邊的波塞冬，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跟她說這些：「嗯？」
不等少年解釋，薛玖就聽到他們兩邊陰暗的角落傳出令人臉紅耳熱的曖昧聲音。
不止這一處，在他們往前游不到五十米的距離，那些聲音此起彼伏，薛玖泡在冰冷的海水裡還是被這響動惹得渾身燥熱。
不是說喜歡獨居嗎？
薛玖以為會像那些總是獨來獨往的大型猛獸一樣。
波塞冬像是沒聽到那些聲音一樣，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沉靜如千年寒潭，說話也不再像之前一樣語氣尖銳：「你應該會覺得很奇怪吧，為什麼現在的人魚跟我剛剛說的不太一樣。」
他冷笑了兩聲，語氣終於有點起伏：「那當然是因為，現在適合人魚居住的海底環境，只剩下這麼大的一片區域了。」
一句「為什麼」已到嘴邊，薛玖張了張嘴，想到少年一直以來對人類的態度，猜測到了肯定是因為人類做了什麼。
兩人還在繼續向前，出了人魚居住那一帶，漸漸看到了其他各種海底生物，薛玖發現不管什麼物種，都目光不善地看著自己。
若不是金髮人魚牽著自己的手，薛玖懷疑自己早被那些長著尖利牙齒的不知名巨型海底生物撕碎，拆吃入腹。
這濃濃恨意，僅僅是因為她是莫名出現的異類，還是因為她是人類呢？
薛玖不懂，只是在那一對對迥異的眼珠子的注視下，害怕地貼緊波塞冬。
繼續往前遊了一會兒，薛玖突然覺得呼吸有點難受。就像是突然從一個空氣清新宜人的森林公園回到了城市中心。
她難受地皺起眉頭，波塞冬回頭看了一眼，眼神閃過一抹嘲諷的神色。
再往前，就像是從空氣一般的城市來到了空氣重度污染的工業區，薛玖眼睛酸脹難忍，喉嚨也跟吞了一把玻璃渣似的疼。
渾身的肌膚像被萬千支針在細密地不斷扎一樣。
「這裡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