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送一杯毒酒給謝芷瑤
江玄墨牽著蕭予白的手去了謝家。
謝止禮身邊的貼身小廝將他們引進去,並沒有從正院進去,而是直接繞過花園,去了後院的偏門。
蕭予白道:「我曾來府里見過她的,她不住在這邊的小院子里。」
小廝恭敬的解釋道:「二小姐犯了大錯,已經不能住在原來的院子里了,沒有將她挪到莊子里自生自滅,而是住在這裡,已經是寬厚了。」
蕭予白抬眼看向江玄墨。
她不知道這句話是說謝家長輩寬厚,還是說江玄墨寬厚。
小廝推開院門,輕聲道:「就是這裡了,世子囑咐過,請殿下和郡主盡量不要太靠近二小姐,她現在……不大認人了。」
小廝將院中的燈一一點起來,照亮了這如牢籠一般的小房子,便退到了一旁。
蕭予白這才看清,這院子荒涼又破舊,大概是犯了錯的下人住的地方。
院中唯一的房子都像是柴房似的,門上有一把大鎖,只留了一個窗戶。
窗子上用柵欄釘死,只留下幾個縫隙可以見到光。
蕭予白走上前,透過縫隙看向屋內。
只有一張簡單的床,一個桌子和一個椅子,角落裡也確實堆著一些柴火。
謝芷瑤坐在床上,抬眼看向光亮之處,嘴裡哼著不成調的聲音。
她看見了蕭予白,眼神愣了一下,而後起身走了過來。
可她並未靠近,只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盯著蕭予白看了許久,突然笑了。
「殿下,你來看我了?」
蕭予白一愣,知道謝芷瑤這是認錯人了。
隨後,謝芷瑤手中的袖子一甩,指尖輕捻著一張有些臟污的絲帕,唱起了戲詞。
她唱著「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嫣婉及良時……」
咿咿呀呀的,並不是什麼好聽的曲調。
蕭予白想,謝芷瑤身為千金小姐,大約也沒聽過幾次戲,就算是聽過,也不可能學過。
所以她並不會唱,唱的難免有些難聽刺耳。
可她對著窗外的亮光之處,含情脈脈,像是外面站著她畢生的愛人,又像是站著她深愛的夫君。
果然,謝芷瑤的眼中逐漸沁出淚水。
她楚楚可憐道:「夫君,你為何不理我?」
可她得不到回答。
蕭予白轉身離開,謝芷瑤也不鬧,仍自顧自的唱著,而後便嗚嗚的哭起來。
蕭予白和江玄墨走出院子,問身旁的小廝。
「她一直都是這樣嗎?」
小廝點頭道:「是,從景王府……那日的事情之後,便一直都是如此了。
嘴裡總是念叨著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的事情,夜裡總是自顧自的唱詞,唱到傷心之處便哭起來。」
蕭予白問:「郎中怎麼說?」
小廝怯怯的看了江玄墨一眼,而後搖搖頭。
「沒有請過郎中,侯爺和世子都不許人外傳,二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已經亂棍打死了,外面的人只知道二小姐重病,並不知道已經瘋了。」
蕭予白大約也明白了,這是江玄墨的意思。
「之後呢?你家侯爺和世子打算如何?」
小廝垂下頭,沒有說話。
蕭予白和江玄墨走出侯府。
外面的雪仍飄飄洒洒的下著,來時的腳印都被覆蓋,又變成了白茫茫一片。
江玄墨走到蕭予白前面,彎下身子,道:「上來,我背你回去。」
蕭予白也不推辭,便爬上了江玄墨的後背。
江玄墨抱緊她的腿,起身,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
過了許久,江玄墨道:「過一段時間,等過完這個年,止禮會親自送一杯毒酒給謝芷瑤,之後侯府會對外稱謝家千金病重,香消玉殞。」
蕭予白知道謝芷瑤逃不了一死,所以並沒有執著的問個結果。
可江玄墨主動說了。
蕭予白輕聲道:「讓謝世子親自去送毒酒嗎?畢竟是他的親妹妹。」
江玄墨淡淡道:「倘若此事鬧到皇兄面前,以謝芷瑤參與江馳謀反,意圖刺殺攝政王,乃至故意製造瘟疫禍及百姓,謝家滿門都難逃罪責。
我看在與止禮的交情上,已經多番忍讓,儘力保住了謝家榮光,留了他妹妹一個全屍。
止禮很清楚這一點,更何況他是謝家嫡子,將來要承襲爵位的世子,在家國大義面前,止禮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蕭予白沒再說話。
她伏在江玄墨的背上,心裡想著,這果然是一個封建社會,一個名為大崇的地方。
他們有自己的規則,有自己的禮法。
至於謝芷瑤,她並不覺得可惜,解決了更好。
江玄墨一路背著她回到將軍府,到門口時,才小心翼翼的將她放下。
「回去早些休息吧,今晚逛了這麼久,一定累了。
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多想,我自然會處理好。」
蕭予白點頭:「好。」
蕭予白回到滄瀾苑,紫蓮坐在廊下,身邊放著燈籠,靠著門口打盹兒。
聽到腳步聲,紫蓮立刻就醒了。
「小姐,你回來了,冷不冷?可餓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麼?我讓小廚房去做。」
蕭予白搖搖頭:「不冷,也不餓,倒是你,以後不要在廊下等著,這樣的風雪天氣,會凍壞的。」
紫蓮的鼻頭凍得紅彤彤的,笑的十分可愛。
「奴婢不覺得冷,奴婢只要看到小姐回來就高興。」
她跟著蕭予白進屋,為蕭予白寬衣,又拿了熱毛巾給她擦臉。
「小姐,早些休息吧,晚上老太君派了劉媽媽過來,說是明日要給小姐議親呢,讓小姐明日好好梳洗,別失了禮數。
奴婢已經將小姐明日要穿的衣裙和首飾都準備好了,小姐什麼都不用操心,只要好好睡一覺,養著氣色就成了!」
蕭予白笑笑:「你們倒是動作快,一個比一個快。」
大約江玄墨帶她出門的時候就打定這個主意了,所以早早就通知了老太君。
這男人當真是自己說的那樣,一天都等不了。
蕭予白躺在床上,摩挲著腕上的那個玉鐲,心底滿是暖意。
這一晚,她睡得極好。
再也沒有到大崇之後的不安,更沒有劍芒山之後的心痛,一心期盼著明天的太陽早點升起,她就可以早點見到江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