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耀，你一定要醒過來
納蘭默有些嗔怪地瞪了我一眼，起身坐在了床沿上。
我看了看他，又回頭看了看躺在最裏麵的南宮耀，心裏不由得嘖嘖讚道：不愧是皇帝的龍床，我們三個人在上麵居然都感覺不到擠。
“都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我支起身子，半靠在床頭上，輕聲問道，生怕吵醒了旁邊的南宮耀似的。
納蘭默也同樣輕聲笑道：“看你們倆手挽手並肩躺在這裏，好像要雙雙殉情似的，真是讓人感動萬分啊！”
他這話說的我心頭一顫。想起那時在沙漠中，以為沒有生還的希望了，便想著和他一起殉情算了。卻沒想到，最終，南宮耀如同天神降臨一般，將我和他帶出了沙漠。現在想來，如果我再悲觀一些，說不定會覺得當時如果南宮耀來的晚一些，我和納蘭默真的在沙漠中雙雙死去，也許是我們之間最完美的結局。
可惜，沒想到在經曆了這麽多之後，我竟然還是一個心懷希望滿心陽光的大好青年，由此可見我的心胸該是多麽的寬廣，我的內心該是多麽的陽光啊！所以他現在和我提起“殉情”兩個字，也隻是讓我的心頭顫了顫，卻沒能讓我產生什麽過於激烈或是黑暗的想法。
於是我撇了撇嘴，看了看南宮耀，道：“怎麽可能是殉情，有我在這裏，他怎麽舍得不醒過來呢？！”
其實我的潛台詞是：有他在這裏，我又怎麽舍得不醒過來呢！所以，納蘭默，不要擔心我，也不要再勸我。
納蘭默沉默著看了我半晌，終於裂開嘴笑了笑：“知道了，我不會再勸你。我知道你們兩個走到現在，彼此心裏都有很大的結，這個結若是解決不好的話，說不準就會變成你們兩個的劫數。”
真慶幸，這世上還是有人了解我的，哪怕隻有一個人。納蘭默，有的時候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另一個自己一樣。但是我想這也就是我為什麽不會接受他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他實在是太過了解我了，有時候會讓我覺得自己在他的麵前根本就無處遁形。本就是在愛情中習慣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刺蝟的人，若總是被他生生地拔掉刺剝去偽裝，實在是太痛太過殘忍，我還沒有這樣自虐的愛好！
“謝謝你。”我微微笑著，對他說。
納蘭默卻是搖頭苦笑：“我不過是拿你是在沒有辦法而已。但凡有半點辦法，我又怎麽會舍得你做這樣的事情！”
“所以我才說，謝謝你。”我笑容不變，卻是聲音帶了些哽咽。眼睛發脹，喉嚨發緊，哽在喉間的三個字卻始終沒有說出口：對不起。納蘭默，對不起，我總是讓你為難。對不起，我總是讓你擔心。對不起，我總是沒有辦法真正恨他怨他，總是下意識地忽略他給我的傷害，總是不容許自己在他的眼中有分毫的錯誤，就算是有了也要拚命地彌補。對不起，這樣的我，讓你傷心了。
納蘭默眼神一黯，笑容更加的苦澀起來：“我今天來是和你道別的。政事不比墨蘭軒裏那些江湖事單純，我要幫你加夫君盡量穩定政局，所以會比較忙，那天我不會到場的。你……若是日後能醒來的話，我在墨蘭軒擺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給你慶祝，順便解了你的禁酒令。若是……醒不過來的話，那麽今天就算是我們的最後一麵，但是我可以答應你，有生之年一定盡我所能地幫助南宮耀，幫他實現他所有的野心和抱負，好不好？”
“喂喂，你明明是想將這一番話說的很灑脫很淡然來展示你的大俠風範是不是，可是為什麽現在你的聲音喑啞，甚至都開始顫抖了呢？你的演技真的很不合格耶！”我嗤笑著對他進行言語上的打擊，卻沒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抖得厲害。
“傻丫頭，你真是個傻丫頭。你說你怎麽偏偏就愛上了一個皇帝呢！江湖上那麽多的青年才俊你不要，非要在這裏自討苦吃，我怎麽就愛上了你這麽個讓人心痛又頭痛的丫頭呢！”納蘭默這一番話說的又哭又笑的，我卻難得地沒有嘲笑他。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明確地告訴我，他愛我。
但是卻是在我決定要為我愛的男人犧牲掉自己的時候。
我想，這是第一次，也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
我勉力咧開嘴，做了一個笑容在臉上，卻在不經意間掉下淚來：“謝謝你，納蘭默。有了你這句話，說不定在夢中我也會笑呢！你看，有你們兩個這樣絕代風華的男子愛著我，我蔣筱璿該是多麽的幸福啊！”
納蘭默這次沒有說話，而是直接一個吻印在了我的額頭上。我緊張地閉上眼睛，忽然想到現在的情景：我就這樣躺在自家夫君的身邊，和另一個男人在……談情說愛？！嘖嘖，這要是擱在別的地方，估摸著我就該被五花大綁地浸豬籠了！由此可見南宮耀的皇宮該是多麽神奇的一個地方啊！
正在胡思亂想的我忽地眼前一黑，意識漸漸模糊，就這樣進入了睡夢中。最後的一點意識告訴我，是納蘭默點了我的睡穴。我很想對著他大吼一聲：“你姥姥的納蘭默，姑奶奶我可是即將要睡好久的人啊，你就不能讓我少睡一會，多點留戀塵世的時間嗎？！”
可惜，這句話我不知道何時才能對著他吼出來，或者說，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吼出來。
時間過的飛快，尤其是在你心懷不舍的情況下，更是能體會到“時光如水，歲月如梭”的精髓。
南宮耀被大師姐扶起來，和我麵對麵坐著。
不過才十幾日的時間啊，他就已經瘦了一圈了，臉頰也塌了下去，看過他傲氣逼人的樣子，又如何能夠忍受看著他這樣日漸憔悴下去！
三師姐端過來兩碗黑乎乎的藥，送到我的麵前：“一人一碗，全部喝光。雖然隻是固本培元，但是好歹能在過毒的途中保住你們兩個的命，不至於讓你們因為毒性的衝擊而筋脈破碎而死。”
我倒是二話不說，將自己最最討要的苦藥汁盡數倒進了口中，但是要喂給昏迷中的南宮耀，倒是個辛苦的活計。還是三師姐有眼色，拉著大師姐向門外走去：“給你兩刻鍾的時間。”
我將藥汁喝了一口含在口中，輕輕地哺進南宮耀的口中。兩唇相接，許是昏迷太久的緣故，他的唇有些涼，但是卻軟軟的，一點都不像他的性格。本是曖昧至極的動作，我卻不能產生絲毫的綺念。隻能在心底默默地念叨著：“他是病人，他在昏迷著，我這不是趁人之危，隻是在幫他而已……”
權當是一個告別吻吧！
大師姐和三師姐再次進來，果然是兩刻鍾之後。真是守時！而我正好整以暇地輕柔地給南宮耀擦拭著嘴角。
“筱璿，你這樣將毒過到自己的身上，受到的傷害會是他的十幾倍。而且這毒我們至今都未研究清楚，甚至說不定會在傳遞的時候產生變化更加毒辣，你確定還要這樣做嗎？”大師姐還是不放心地問我。
我笑笑：“這些我都清楚。若不是我武功全失，這本來應該是我自己來做的。隻是現在，納蘭默能夠不阻止我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定然是不會幫我的，倒隻有麻煩師姐們了。”
見我如此，她們也再不多說，無奈地分別坐在了我和南宮耀的身後。本想著就此開始的，但是卻還是忍不住向門口方向張望。
“你在等人？”三師姐忽然開口，問。
我輕輕歎了口氣，苦笑道：“我徒弟，你們的師侄，他沒來。”
“若你說的是小福子公公的話，”大師姐頓了頓，接著說道：“他讓我幫他帶句話給你，他說他不敢來見你，怕見了你會哭，壞了師父的心情，他會一直等著你醒來，等著你帶著他去挖師伯們的武功秘籍呢！”說完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尷尬地摸了摸頭，笑笑。這個死小子是在報複我吧！？居然直接將這話說給他的大師伯聽！
“若是你能醒來，我就將我的功夫全都教給你這小徒弟。”大師姐接著又說了一句，卻是讓我心頭一暖，險些再次掉下淚來。
“可以開始了。”我閉了閉眼，道。然後將自己和南宮耀的雙掌相接。
耀，你一定要醒來，一定要平安。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就此睡去，再不能醒來，我也寧願那個人是我。
原諒我的自私，我曾經抱怨過納蘭默，說他為了我而犧牲自己，是硬將他的生命強加在我的身上，從此讓我背負著兩個人的性命活下去，太過殘忍。如今，卻要輪到我做這樣自私的事情。直到現在我才明白納蘭默當初的心情。若是隻有一個人能活下去，那麽我願意那個人是你。
更何況，我也並不一定就不會醒來。小青的醫術，再加上皇宮、墨蘭軒和玉仙宮的力量，就算我一隻腿已經邁進閻王殿，想必也是要被他們給拽回來的。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我需要一段時間來平複自己心靈和感情上的裂痕，而南宮耀卻是需要時間來奪回他的國家江山。所以，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場很劃算的交換。
也算是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