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君臣之間的談話
李思遠最近很是頭疼啊！先是弄丟了前貴妃娘娘，現在倒好，都把皇帝陛下給招惹來了。人家都當這是聖眷隆寵，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根本就是把他的小命懸到了刀尖上啊！
“微臣罪該萬死，還請陛下開恩，不要追究寧遠關其他將領的罪責，他們並不知道筱璿……不，是娘娘，他們都不知道娘娘的身份，一切都隻怪微臣保護不力。”李思遠渾身冷汗，跪在皇帝腳下努力斟酌著話語。雖然現在筱璿已經被救了回來，雖然她現在虛弱的要命，甚至很有可能留下極嚴重的後遺症，但是最重要的是她回來了！她還活著！隻要她還活著，那麽於私，他這個朋友自是高興極了；於公，寧遠關的將士們就不用背負皇帝陛下的滔天怒火了，他們都算是死裏逃生了。
“起來吧，不能怪你。你也知道她這性子，就算是朕在這裏都未必能保證她不會出事。”南宮耀有些無奈地揮了揮手，語氣裏帶著疲憊。對於李思遠他還是有些私人感情在裏的，畢竟之前一起吃過飯聊過天，還一起經曆過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件，在普通人來說也能算是一個有點交情的朋友了。所以語氣裏也就少了些平日裏對待普通官員的高高在上。
李思遠暗自抹了把汗，有些慶幸皇帝陛下還是很英明神武的，還是很了解自己這個不安分的妃子的。想想也是，身為貴妃都能跑出皇宮去闖蕩江湖，都能來這個偏遠的地方玩失蹤差點將自己的小命都搭進去，不是都說明了其實皇上對她也是很無奈很縱容的麽！
李思遠麵上雖不動聲色，但是心裏卻泛起層層的苦澀。自己情竇初開愛上的第一個人，真是讓他幾乎嚐盡了所有的感情挫折。已開始以為她是男人，以為自己不大正常，這也就罷了，他也不是一個拘泥古板的人，既然動心了，那就坦然接受好了，於是鼓起勇氣告白，拋下麵子去追求，卻反被她當做是不正常！真是無奈至極啊！後來驚訝地發現“他”其實是“她”，那種喜悅和清爽的感覺真是好極了。正打算再接再厲地追求她，卻被她明確地告知她其實心裏一直一直愛著那個人，哪怕那個人傷了她，哪怕那個男人身邊一直有另外的女人。她說“愛了就是愛了，我愛的是他，也隻有他。”聽到那句話時，李思遠的心是顫抖著的。他當時在想，如果先遇到筱璿的是他，那麽自己會不會成為她口中的那個“他”？也許會，也許不會。隻是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如果！所以他甘心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以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站在她的身邊，來滿足自己的那一點點小小的私心。
但是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的一番幼稚的舉動、一番說起來冠冕堂皇但其實包藏著自己的嫉妒和憤怒的話竟然會導致如此嚴重的後果！但是他卻不敢對任何人說起，他甚至連在無人處暗自後悔難安的勇氣都沒有，他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那不是你的錯，那隻是一個意外！但是事實就在眼前，他清楚地知道，要是沒有他的一番話，筱璿不會那樣的心煩意亂，不會獨自一人不知危險地跑進沙漠裏。
他的煎熬，他的苦悶，沒有人知道。他隻能放在心裏，任它在心底最陰暗的地方漸漸地發炎潰爛。
如今正主來了，那個筱璿明言過她深深愛著但卻不可能繼續在一起的男人來了，雖然他打著巡查邊關的幌子，但是李思遠知道他是為她而來的。也許筱璿說得對，他也是愛著她的。這兩個人到底都是怎麽想的呢？為什麽都不肯退一步呢？那些堅持，那些執著，真的就那麽重要嗎？李思遠抬頭看了看南宮耀俊美威嚴的臉龐，心中疑惑。
“在想什麽？”南宮耀忍不住問。被小福子哭著勸著，被納蘭默威脅著，不得不回到這裏休息睡覺。但是筱璿現在還在昏迷著，他又如何能安睡？！所以僅僅是一個時辰的淺眠，就再也睡不著了。可恨納蘭默那廝竟然敢把他這皇帝關在門外，還威脅他說要是不老老實實地回去睡覺，以後就把筱璿關在“娘家”不許出去！於是皇帝陛下灰頭土臉地回來了，但是好在帶了個忠心的臣子外加老熟人回來，還能聊聊天，打發一下時間，也打發一下心裏的擔憂和不安。
“陛下，微臣在想，您和娘娘為什麽不能各退一步呢？何必這樣苦苦對峙著，鬧得兩敗俱傷呢？！”李思遠用詞雖然恭敬嚴謹，但是語氣卻隱隱換成了朋友間的勸解。這幾天，筱璿一直在昏迷中，陛下幾乎是衣不解帶地守在床邊照顧著她，要不是小福子公公哭著拚命勸，再加上納蘭默的強硬手段，他哪裏肯回自己房間休息！那模樣哪裏是個帝王，分明就是一個體貼至極的丈夫啊！
“各退一步？嗬嗬……”南宮耀笑的很是無奈：“怎麽退？是讓我放棄皇位隨她隱居山林過朝飲露夕賞霞的神仙日子還是讓她回到宮裏去和那一堆妃嬪們勾心鬥角明爭暗鬥？其實骨子裏我們都是死心眼的人啊！都始終堅持著自己的原則，都不願意為了對方而放棄自己最後的底線。所以即使相愛也隻能這樣僵持下去，你說的真對啊，兩敗俱傷！嗬！”所到最後已經是深深的疲倦和哀歎了。
李思遠語塞。一直以來他都被太多太多的美麗的話本給騙了，他一直以為像他們那樣經典的俠女和皇帝的橋段，就應該演繹出那段經典的完美結局：俠女即使不能受封為皇後，那麽也應該是在後宮裏一枝獨秀，集皇帝陛下的萬千寵愛於一身，從此二人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但是事實卻遠非如此。他是皇帝，她是俠女。這兩個身份就已經注定了他不能像普通人一樣做出一生隻愛一人的承諾，也注定了她不能做一輩子的金絲雀，不能永遠甘心囚於後宮，放棄外麵那片廣闊的天地。
所以，他們兩個之間，似乎出現了死局。
南宮耀起身，拍了拍李思遠的肩膀：“我知道你對她一直有其他的想法，卻還能容忍你在她身邊，就是因為我知道她的心裏隻有我一個人。知道這一點，我已經很滿足了。”
李思遠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畢竟膽敢在心中擅自肖想當今貴妃可是死罪。但是思及剛剛皇上居然自稱為“我”，那麽也就是說他並沒有以自己皇帝的身份來說這一番話，便也放下心來，鬆了口氣，笑道：“我的確愛她，但是卻不會因為自己對她的愛而去打擾她的生活。我會將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但是，我卻絕對不會因為您的身份，而說出自己不再愛她的話！”李思遠知道自己這一番話也許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但是有時候人真的是會不理智的。
“沒關係，反正她也要離開了，你的心思再也影響不到她了！”南宮耀無所謂的笑笑，抬腳向筱璿的房間走去：“上次你無詔擅離職守的事情朕替你壓下去了，但是若有下次，兩罪並罰！”這回，納蘭默要是還敢攔著他，就幹脆把他的墨蘭軒一把火夷為平地！皇帝陛下恨恨地想著。
李思遠呆在原地怔怔地看著皇帝陛下的離去，大腦有些反應不過來：這，算是陛下以權謀私，威脅他以後不準接近筱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