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正義的愧疚

  在感受到之前由於戰鬥手段缺乏所帶來的問題，竇大剛今天早早來到訓練館。

  在訓練館門口，他被一名玩家叫住，對方給了他一封信，是鎮長的親筆信。

  這名玩家表示，在拜見鎮長的時候，接到了這個送信的任務。

  竇大剛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玩家之間可以依靠通訊聯繫，甚至可以跟現實中的人通訊。但是職業NPC們卻不能在遊戲中直接跟玩家通訊，需要依靠書信。

  意義何在呢，目前想不通這個問題，或許是接觸的事件太少，暫時將它記錄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再說，以後會有答案的。

  這樣想著，一邊開始操作，製作一些生活產出，竇大剛的體魄等級到達了15級，滿足了初級戰鬥職稱的條件。

  訓練館負責初級職稱考核的NPC是個年輕人，顯然也是練家子，溝通一番得知，目前的訓練館，還有幫助玩家熟悉技能，鍛煉技能，解鎖技能的作用。

  這樣在很大程度上，幫助了普通玩家，讓他們同意可以感受到戰鬥帶來的快感。

  而這一項的增進，其實就是竇家老爺子那日跟富龍圖所達成的協約，並且通過官方新聞已經正式發布，只是那日竇大剛下線早了些，不然看到自己的爺爺，估計會有些發懵。

  畢竟對此，他是不知情的。

  在竇大剛輕而易舉完成了一些測試之後，成功獲得了初級戰鬥職稱，技能效果方面，所有甲士系的技能都會得到提升，還有騎術方面的加成。

  最重要的是，在達到一定熟練度之後，同樣的動作，所釋放的技能效果會更強。

  竇大剛試了試，盾牌衝擊所帶來的效果多了擊退，暈眩幾率也提高了，卸力的效果體現更加明顯，並且在氣力值上的消耗都有減少。

  簡單推測了一下，在未來玩家們一步步踏進高級職稱之後，一個簡單的直拳，是不是也能夠打出『認真直拳』的效果。

  心裡有些小期待，主要都是因為帥。

  竇大剛今日主動聯繫了儲良玉，但是對方一直忙線中，沒有回復消息。

  他又翻了翻好友列表，看見閃閃的名字，決定給對方撥過去，目前還有許多初級生活職稱的材料沒有收集完成，找上一兩個隊友，效率會更高。

  看著通訊提示上的名字，閃閃的表情略微獃滯，接著皺了皺眉，猶豫的接起。

  「閃閃，忙嗎？」

  聽見竇大剛的聲音，閃閃心裡有些害怕，這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不忙，咋了？」勉強堅定意志，回復道。

  「我還有好些材料需要去採集，一個人開圖效率不夠，你不忙的話過來跟我一起，如果有其他的小夥伴，也一起叫上吧。」

  竇大剛明朗輕快的語氣，親近的態度，這些在閃閃的感受中，更像是一塊塊石頭壓在自己的心上。

  「他是真拿我當朋友……」

  心裡的愧疚讓他無法面對對方，牽強的回應道：「我不大方便，一會要去見幾個老兄弟，抱歉了兄弟，下次，下次一定隨叫隨到！」

  「這樣啊，那沒事兒，先掛了啊。」

  竇大剛掛斷通訊，下意識摸摸鼻子，「怎麼今天，一個個都這麼奇怪呢？」

  想到另外那兩個小子，還是算了，估計正在哪刻苦呢，他們兩兄弟可是要建立霸業的人，自己這條鹹魚就不去打擾了。

  輕輕搖了搖頭，也不在意這些，騎著自己的小赤兔朝目標地趕去。

  而蘇芷芷，當她將一台定製版登陸艙安排在竇大剛的登陸艙邊后，家裡又多了一個網癮少女。

  小臉蛋上掛著笑，有些高興過頭的紅暈，對於蘇芷芷來說，《世界OL》的誕生意義非凡，現實中的她雖然在經過調養之後身體跟正常人無異，但是依舊不適合習武。

  可出身在武學世家，從小耳濡目染，怎麼會不嚮往父兄的英武，理論知識她都懂，現在有了實踐的地方。

  同屬應天城下屬的青雲鎮，一名美少女武者，正在肆意拋灑著她的青春。她的身材原本就比較瘦弱，加上身高也不高，大概比竇兜兜還矮一些，所以顯得更加嬌小可愛。

  再加上比較注重外表，一到青雲鎮，就去了理髮館和服裝店，一枚可愛小蘿莉就這樣誕生了。

  「妹妹~來找姐姐，我請你做頭髮啊~」蘇芷芷給竇兜兜發出簡訊。

  兜兜此時正在與儲良玉親密通話中，抽空給蘇芷芷回了個「滾」，繼續吐槽起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儲良玉這頭聽得咯咯嘍直笑，感慨小女孩們之間的『友情』。

  「儲姐姐，你都不生氣嗎？」竇兜兜頓時覺得，這個自己內定的嫂子實在太憨了，這怎麼斗得過蘇芷芷這個小狐狸精。

  「我為什麼要生氣啊？」儲良玉反問道。

  「她都住到我家來了，你就不怕？」

  「怕什麼？」聽儲良玉的語氣這般輕描淡寫，好像是真的不怕，竇兜兜一時竟然有些語塞。

  「你不是說了嗎，她小時候寄養在你們家，你哥哥總是凶她，沒錯吧？」儲良玉的語氣有些小竊喜。

  「嗯，」兜兜回應一聲，示意她繼續說。

  「他，沒凶過我呀…」這句話對於儲良玉來說有些羞澀，語調逐漸壓低，此時她的臉上也泛起紅暈，眼中有些迷離。

  聽到這話，竇兜兜一捂額頭，真的無話可說了，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句話。

  「到底是你笨呢，還是我太聰明……」

  心裡又默默補了一句：一把長槍殺個七進七出，渾身是血的女人，就是我哥，他也不敢凶你啊。

  ……

  應天城外

  在歷經了將近7天的急行，身嬌體柔大佬朱一行人終於從遙遠的江夏城洞庭鎮趕到了應天城附近，雖然主城目前還不能進入，但可以在外圍活動。

  這一路的艱辛，只有他們7人知曉，如果不是憑藉強大的意志和經驗，還有驚人的戰鬥素養，怕是沒到這裡就全軍覆滅了。

  江淮下令，當然不會考慮他們的感受，工具人而已。

  當閃閃與他的七位兄弟碰面，一時有些哽咽，遊戲的真實度太高，這一路的風塵僕僕，讓這七個漢子狼狽不堪。

  「閃閃！」白白七有些疲憊得喊著，閃閃給他來個熊抱，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他們之間的感情最好，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訓練，一起進入俱樂部，最後一起加入黑星組，歲月帶走稚嫩，留下了高於血脈的親情。

  與眾人一一擁抱，閃閃站在了大佬朱面前，聲音有些顫抖：「老大。」

  這個曾經站到過世界巔峰的男人，如今消瘦的不成人樣，原本英武的臉龐，現今卻如同骷髏一般，雙目渾濁，除了深處的怒火與不甘，甚至看不到對生命的渴望。

  「一切還好嗎？」大佬朱有些沙啞的嗓音，更是讓他看上去無比滄桑。

  看著一個個不成人樣的兄弟，閃閃咬緊了后槽牙，深吸一口氣，無比嚴肅得說：「大家，我有事要說。」

  雖然閃閃不是一個愛玩鬧的性子，但這樣的嚴肅，也讓所有人都認真起來。

  「鯨哥失聯了……」

  一時間，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名為沉淪之夢的力士開口問道，高大的身形如同鐵塔一般。

  「不知道，鯨哥說一定會拿到樣本或者解藥，然後就沒了消息。」

  「淦！如果鯨哥有個萬一，我一定跟江淮拼個你死我活！」我是小哦呀立刻就有暴走的衝動，江淮給他們帶來的痛苦，已經超出了小O對這個世界惡意的認知。

  「安靜！」大佬朱沙啞得吼道：「還有什麼事嗎，一次性說完，一會江淮的人就來了，我們時間不多。」

  「我插一句，」被無視的空突然舉手說道，這是一名修士，雙手空空，沒有配備武器，少年模樣，即便是風塵趕路，也掩蓋不住他那張清秀的面龐。

  「我覺得鯨哥沒事，多半是跑了，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果是落入了江淮手裡，他早就來我們面前炫耀了，當年他不就是這樣做的嗎！」被無視的空用加快的語速說完自己的想法，他是團隊里唯一的修士，也是唯一的輔助，所以他必須保持理智。

  眾人都認同空的說法，他們跟江淮這個惡魔打交道已經很久了，的確如此。

  他們又看向閃閃，今天的閃閃表現很奇怪，大家都是相處多年的夥伴，自然能夠察覺得到。

  閃閃的表情痛苦，彷彿在經歷什麼非人的折磨，但看著兄弟們的慘樣，想到生死未卜的鯨哥，還有大家背後的家人。

  終於是艱難開口：「我犯了個無法被原諒的錯誤。」

  眾人都很疑惑，但大家默契得沒有出聲，等待閃閃組織語言。

  「還記得我提到的竇大剛嗎？」

  「就是你用暗號說的那個江南竇家的竇大剛？」大佬朱問道。

  「沒錯，如果沒有遇到這些事，我真的不願拖他下水，他待我很真誠，毫無戒備。」

  眾人聽得雲里霧裡，小O開始不耐煩，他本就是混社會出身，身上的江湖氣一直無法消磨掉，此時暴躁地說：「哎呀，你倒是說說明白啊！」

  閃閃咽了口口水，但依舊感覺胸口被巨石壓住，繼續說：「江淮想拉他入伙，但是失敗了，他又不敢用非法手段去對付竇大剛，所以一直期盼跟對方保持友好關係，派我接近他。」

  「然而，竇大剛好像對江淮很警惕，當然，這其中也有我的作用；一個能讓江淮如此顧忌的人，正好他又跟我這麼親近，再加上還有一隻一直想要毀了江淮的小老鼠，於是，我就有了想法。」

  眾人心中已經冒起了不祥的預感，心跳莫名加快。

  「我引誘那隻老鼠，去挑起他和竇大剛之間的矛盾，而根據江淮所搜集的情報，最直接有效，並且一定能夠立下死仇的辦法就是……」

  閃閃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一邊緩緩吐氣，一邊說出最艱難的部分。

  「江淮對他的妹妹出手了！」

  閃閃的眼中已經充斥著淚水，天知道他經歷了怎樣的折磨，他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失去控制，說完這些話，就摔倒在地上。

  而其他人，腦海中就跟驚雷炸響一般，不僅僅是腦海，《世界OL》的天氣也會隨著氣節變化，天空的烏雲正在集結，春雷來了，轟隆隆的聲響讓所有人的心彷彿要跳出來一般。

  「你瘋了嗎！？閃閃！」大佬朱只感覺自己渾身血氣上涌，怒吼聲伴隨著打雷，如同審判之音：「你也是有妹妹的人啊，你也有妹妹啊！」

  大佬朱一腳揣在閃閃的肩膀上，而閃閃不躲不避，結結實實挨了這一腳。

  但他卻感覺心裡好受了許多。

  大佬朱正要再踹，白白七一把將他抱住。

  「老大！冷靜！」

  其餘人也反應過來，趕緊上前來拉住，卻沒有人去管閃閃。

  「我錯了！我明白！但我沒得選啊！這可能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如果鯨哥成功了，我也不會出此下策！」閃閃淚水終於控制不住，整張臉痛苦而扭曲。

  「我是罪人，我違背了黑星的原則，違背了自己的原則。」

  閃閃捂著臉，懺悔道。

  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淚水和鼻涕已經模糊了整張臉，他帶著哭腔吼道：

  「但是我不後悔！我們這一年多來受到的折磨，遠遠超出我現在的痛苦！老大，你多久沒有見到嫂子跟囡囡了？小O，難道你不想念囡囡嗎？星辰，空，叔叔阿姨們多久沒有正常吃過一頓飯了？喜悅，你多久沒笑過了？小夢，你家小琳多久不敢照鏡子了？她可是我們黑星一姐啊！」

  閃閃越說，聲音越是顫抖，腦海中劃過的一張張痛苦臉龐，讓他心如刀絞。

  「還有小白，乾爹乾媽他們做錯了什麼啊，為什麼要承受這樣的痛苦，人不人鬼不鬼！」

  「還有我們的那幫弟兄，一個個現在誰還像個人！」

  閃閃怒吼著，雷聲轟轟，正在醞釀一場風暴。

  「江淮這個惡魔，把我們所有人統統拖進了無盡痛苦中！我要救他們，救你們，救我自己！就算下地獄，我也在所不惜，我說的！」

  「無論這次成敗，我都會去竇大剛面前跪下求他原諒，如果他不接受，我這條命，給他！」

  閃閃站起身，天空的閃電劃過，一剎那的電光照在他濕漉漉的臉上，如同地獄歸來的使者。

  空氣在凝固，越來越冷，所有人都面色肅穆。

  「我陪你，下地獄也好，跪下也罷，還是付出性命！」星辰的眼中皆是堅毅，淚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轉，他緩緩走到閃閃身邊，身上的甲片咔咔作響，站定。

  「下地獄而已嘛，當然要算上我啦，」喜悅難得笑了，只是笑得不比哭好看，他也走到閃閃身邊，站定。

  沉淪之夢、被無視的空，他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站到閃閃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行動告訴自己的兄弟，我們也在。

  「淦~！閃閃，這是你最男人的一回！」小O罵罵咧咧，但卻無法掩蓋他帶著哭腔的語氣，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站定。

  「從小到大，都是你幹嘛，我就幹嘛，別人都說我們投錯了胎，跑到兩個肚子里去了，這次你也別想甩下我。」白白七，站定。

  大佬朱看著這群小子，內心五味陳雜，他明白事已至此，已成定局，閃閃會說出來，就說明他已經布下了這一手。

  想到自己的妻女，想到她們正經歷的折磨，就是再硬漢子，也難免落淚，只是可惜他英雄一世。

  但看著這幫小子的笑比哭還難看的臉，這輩子，值了！

  他緩緩走過去，張開手臂，把所有人的頭碰在一起，用力摟住，頭跟頭碰得熟響，沒人躲開。

  「記住了，小子們！這件事，永遠爛在肚子里，不管有什麼罪孽，都因我而起，我還活著，輪不到你們來抗！」

  大佬朱渾濁的眼中亮起一些希望，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個救命草。

  「把這份愧疚與痛苦，深深埋入心底，等它發芽，開花結果，變成感恩的果實！」

  「無論這次他沒有沒出手，我們這群人都欠他不止一條命！」

  「但若是成功，從此以後，黑星易主！」

  大佬朱瘋狂了，這會是最後一次，無論成敗。

  「是！老大！」

  眾人齊應，傾盆的大雨洗刷著他們內心的痛苦，冰涼的雨水與淚水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正在挖草藥的竇大剛，卻被淋成了落湯雞，大雨來得太突然。

  他打了個哆嗦，抬頭看向天空，感受著雨滴落在自己的臉頰上，突然咧嘴笑道：「呵呵，真是好一場大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