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功過相抵，一無所獲
古代殺人屠城，看似殘忍，卻有著戰略意義。
士兵久攻不下，怨氣難平，是為報復。
為將者要賞賜士兵，財物從哪裡來？
最簡單的辦法便是屠城，只要殺了人，那些金銀財帛就成了無主之物，便能夠用來賞賜。
再有便是威懾，讓此地百姓再也不敢造反。
如今趙庸下令屠城，作為「失手」被擒的岳麟，本該隨舉雙手贊成。
誰知這七品芝麻官卻毅然決然地站出來制止。
在趙庸眼中，以往岳麟不過是七品芝麻官，不值一提。
可如今得知此人與寧國公主有關，不由地讓其謹慎對待。
「侯爺！之前您答應過兄弟們，攻破青州搶三天！」
「這些個賤民，不懂天恩浩蕩，竟然跟隨奸賊造反！」
「不錯！青州之民都是活該，反倒是咱們的弟兄死了不少！」
開國之初，明軍戰力彪悍，一個個又都是驕兵悍將。
尤其是趙庸的老部下們，指著朱元璋定下的那點俸祿，根本不夠他們去花天酒地。
如今青州城破，能夠名正言順的搜刮民脂民膏，正遂了他們心意。
誰知卻被岳麟站出來阻攔。
「岳縣令，並非本候無情！」
趙庸冷笑道：「你且問問全軍上下，有誰不支持屠城？但凡有一人支持你，本候都收回成命！」
此言一出，趙庸的老部下們，已然抽出手中刀劍高呼！
「屠城！屠城！屠城！」
青州百姓們目光麻木，他們都是老實本分的庄稼人。
天災來了，指望朝廷賑災糧，結果卻被污吏貪污。
恰好又有孫古樸這等奸人，巧舌如簧，加以蠱惑，才淪為了叛軍。
如今夢醒了，他們甚至已經認命，等待著明軍的屠戮。
君不知，他們也是大明百姓！
「侯爺，在下以為，青州之民實屬可憐！」
梅殷單膝下跪，抱拳行禮道：「聖上得天下不久，正是匯聚民心之時，豈可因妖言惑眾，便屠戮無辜百姓？」
趙庸勃然大怒，誰能想到身為淮西集團之一的梅殷，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反水！
「梅殷，你可要想好後果！」
「侯爺，在下支持岳參謀，不該屠城！」
梅殷乾脆直接坐在地上，笑道：「岳兄，你之前救我一命，如今我就把這人情還了！」
趙庸冷哼一聲，大呼道：「來人啊！將梅殷給我帶下！本候再問一遍，誰還反對屠城！」
連汝南侯的兒子都被帶走，想必其他士兵更是不敢開口。
趙庸不會責罰梅殷，要罰也是胡惟庸去處置。
他不過是為了震懾全軍，讓所有軍人站隊罷了。
唰！
跟隨岳麟的士兵們，紛紛下跪，大呼：「侯爺，我等以為不該屠城！」
隨後，梅殷的部眾同樣如此。
一時之間，趙庸反而落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倘若將這些人全部依軍法處置，這事可就鬧大了。
但凡鬧到了皇帝面前，最後這些人全都沒好果子吃。
身為百戰驍將的趙庸，連自己的部眾都無法約束？
「岳縣令，你真是宅心仁厚！」
趙庸冷笑一聲：「不讓本候屠城也並非不可！」
唰！
趙庸指向所有士兵，笑道：「那就勞煩岳縣令，來犒勞咱們這些弟兄！」
此番明軍兩萬人，殺敵一人，能得三兩銀子！
即便每人殺一名叛軍，也是六萬兩銀子，更別說趙庸會獅子大開口。
「大人！萬萬不可答應！」
王捕頭心驚膽顫，生怕岳麟一口氣答應下來，背上沉重的負債。
「大人，您對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多謝大人出面，讓我等知道，天下還有好官！」
「我等謝過大人！」
青州之民目光清明，他們沖著岳麟抱拳作揖，準備毅然赴死。
趙庸則冷嘲熱諷道：「岳大人，嘴上講仁義道德很容易！可惜啊，軍餉從不是靠一張嘴解決！」
張定邊緊攥雙拳，陳漢太尉第一次動了殺心，只因趙庸的風涼話。
「來人！準備動手！」
趙庸大手一揮，手下士兵提起長矛，已然走向青州百姓。
母親緊緊抱住孩子，愛撫不要害怕。
男人們挺直腰桿，七尺男兒要死也要是的壯懷激烈！
女人們發出陣陣啜泣，老人們則唉聲嘆氣。
「南雄侯錯怪了本官。」
岳麟起身，再次擋在了青州百姓面前。
他張開雙臂，笑道：「本官不過是想詢問侯爺，我軍總共殺了多少叛軍，需要朝廷支出多少銀子。」
「侯爺說個數，本官一力承擔，不會勞煩朝廷！」
「青州萬民的性命，我岳麟保下了！」
轟！
天落驚雷，顯得岳麟身影尤為孤寂。
「哈哈哈哈！岳大人，果然是勤政愛民的好官！」
趙庸冷笑道：「本候也不朝你多要！十萬兩銀子，只要岳大人拿得出，本候便放了這些賤民！」
「岳大人，你可願意立下軍令狀？莫要讓皇上以為，是本候在以大欺小！」
王捕頭拽住岳麟的手臂，擔憂道：「大人！這是火坑，他在等著您自己跳啊！」
「立下軍令狀，即便是皇上有心搭救，恐怕也要礙於禮法！」
青州萬民哭泣，他們看向岳麟的身影，是這個年輕人，為了他們的性命，始終站在南雄侯的對立面。
岳麟，所有青州百姓，都記住了這位官員的名字！
「好！我會立下軍令狀！只需給我一個月時間，十萬兩銀子一分不少！」
岳麟負手而立，渾然不懼風雨，他露出了笑容，只因保住了青州百姓的性命！
「哼！岳參謀，你好自為之！」
趙庸冷哼一聲，調轉馬頭，「鳴金收兵！青州的爛攤子，等著朝廷派遣新任官員！」
見沒有油水可刮，趙庸直接下令走人，根本不管殘垣破壁的青州城。
更不會去想，城中百姓是否有口糧。
「來人！將我部糧食，盡數分發給百姓！」
岳麟大呼一聲，梅殷部的士兵同樣如此。
他們眼中目光閃爍，在岳麟身上，看到了身為盛世官員的潛質。
「小賴利，帶著花花，隨我離開吧。」
「江湖兒女，就該習慣漂泊！」
小賴利嘴硬道：「再說，我當乞兒習慣了，可住不慣豪宅大院！」
花花同樣躲在哥哥身後，怯生生地看向岳麟。
「你不為自己，也要為你妹妹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