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明白什麼了?
方菲在裝湖塗。
一個是自己的女兒,一個是幾十年的閨蜜,就算再湖塗,她也多多少少猜到這兩個傢伙究竟在搞什麼鬼。
更何況,周秋月之前對所謂的中國風表現出莫大的興趣,還找她一起琢磨了很久,以周秋月的性格,如今沒有作品出來,方菲是不大相信的。
那麼事情的真相只有一個了——《小橋流水》是周秋月寫的,那個整天在微博上打嘴炮的月色美不美,其實是自己的女兒顧清寒。
其實她裝湖塗有很多的原因,比如想看看路揚和周秋月到底孰強孰弱,還有顧清寒到底在她面前隱藏了多少東西。
在微博上的放嘴炮,就連方菲都吃了一驚。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已為人母的方菲更想親近自己的女兒,可她們兩人的溝通很少,時至今日,她只能以路人的身份去偷窺。
不過該打趣還是要打趣,方菲有意無意地說:「路揚寫的那兩首歌你聽了嗎?質量真好啊,特別是《海闊天空》,立意太高了。」
「嗯,《海闊天空》的數據說明了一切。」
周秋月說,「之前我們擔心的東西全都被路揚推倒了,你瞞我瞞的各項數據都比《海闊天空》差上一些,這樣一來,既能立住泰羅的反叛身份,又能保證路揚本人的名氣。」
「是啊。」
方菲點點頭,一切都鋪墊好了,她所有的開口都是為了這句:
「那些跟他們同期的人還挺慘的,《小橋流水》的質量也還可以,如果放在其他時候,正常影響的話,播放量應該會很不錯。」
周秋月:「.……你說得對。」
方菲看著她說不清是笑還是哭的臉,在心裡發笑,心想著不逼你一把,你怎麼繼續和路揚斗,斗贏了還好說,斗輸了.……
以後還不是要叫上我?
方菲覺得這是個和女兒修復關係的好機會,雖然到時候的共同敵人是未來女婿。
而周秋月只覺得尷尬,輸了就輸了,還要被「不明真相的閨蜜」拉出來鞭屍。
於是乎她只能強行轉移話題,「路揚又是新歌.……我怎麼感覺咱們快成他的工具人了。」
「還好吧。」方菲聳聳肩,「寫得不好的話,你直接批評唄。」
「說得對。」周秋月說,「年輕人就是太自信了,寫了一首又一首,現在又要寫中秋,中秋哪有那麼好寫?」
「寫好歌沒問題,路揚畢業那麼久都沒有作品出來,現在井噴,應該是沉澱所得。」方菲說,「但我不看好中秋歌曲。」
以中秋為主題的歌曲,多數是主旋律,可這些東西註定要與接地氣脫不開關係。
「是吧。」周秋月補充,「我也覺得不行,哪怕就算歌詞很好,我也要說說他,這年輕人,目標太大了。」
「不是報復?」方菲眯起眼睛。
「怎麼可能!」周秋月狡辯,「你見過哪個長輩給年輕人穿小鞋的?」
她覺得批評這事兒非常可行,絕對算不上報復。
之前路揚寫出《傳奇》的時候,她過來幫忙是因為歌曲的質量,可現在才過去多久?
那些功成名就的詞曲創作者,在短時間內也很難創作出大量的高質量歌曲,而路揚最近已經寫出了太多好歌,如果真的又拿出一首的話。
可以當外星人看了。
於是,片刻后,她看著路揚的眼神,真的就像是在看待外星人。
錄音室房間的燈光明明是溫和的,可周秋月只覺得要比六月盛夏的烈日還要熾熱,曬得人發疼,傷害來源不是頭頂的燈光。
而是面前的歌詞。
「歌詞和旋律寫好了,我在編曲上遇到了很大的問題,總感覺表達不出來歌詞的意境,準確來說是配不上。」
路揚解釋著讓兩位前輩過來的原因。
本來計劃著批評路揚的中年閨蜜倆沉默了,她們的眼睛快要掉進《明月幾時有》的歌詞里。
文字精鍊,意境躍然紙上,字裡行間流露著濃濃的思鄉情感,看起來更像是一首古詩詞。
總之不太像是歌詞。
「方阿姨和周老師有想法了嗎?」路揚又說,「我們打算讓這首歌在中秋髮行。」
她們還是沉默。
什麼短時間內寫不出太多高質量的歌曲?什麼寫了又寫急急忙忙發歌就是送死?什麼以傳統節日為主題的歌曲不太好寫?
放屁!
計劃中的批評沒有了,現在的他們開始擔心能不能把這個曲子給編好。
詞太好了,好到她們看到歌詞的瞬間就頭腦發懵,如果是閱讀的古詩文也就罷了,可這是一篇需要編曲的歌詞。
她們說是過來幫路揚編曲,可自己都沒什麼把握。
方菲沉吟了很久,「路揚,我先給你說好,我們也不敢保證能夠勝任這首歌的編曲工作。」
「你這小傢伙簡直是給我們出難題。」周秋月也嘆了口氣,「但現在只能說儘力咯,活了這些年,還是第一次感覺自己能力不足。」
「那我呢?」顧清寒也想參與其中,「你們編曲,我幫不上忙,那我需要做什麼?」
「去那邊朗誦吧,要大聲,要有感情。」方菲指著走廊的角落,「就像小時候背課文一樣。」
顧清寒:「.……」
那麼好的詞,就好像大家在共同創造偉大的作品,自己的媽媽,老師,還有男朋友三人齊心協力,而自己就像個小學生一樣在那邊傻乎乎的朗誦……
真離譜,可這是最有效的方法。
因為她是演唱者。
「好。」顧清寒點點頭。
她離開了房間,剩下的三人對著編曲發愁,這著實是件浩大的工程,但凡差之毫厘,就會失之千里。
方菲把紙張輕輕地放在桌面上,「好了,要麻煩路揚你一下了,要把這旋律彈出來,給我們有個初步的印象,後續再慢慢進行更改。」
路揚照做,片刻后,悠揚的鋼琴聲在房間響徹,不管是地球上哪個版本的《明月幾時有》,他的主旋律都是近似的,大差不差的。
而真正能夠確定意境的是編曲,用的古箏還是電子音,又或者吉他和鼓,不同的樂器總會有不同的味道,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才是關鍵。
「鋼琴的音色感覺不太合適。」演奏完畢后,路揚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加減法。」方菲說,「彈得不錯。」
路揚沒把這話放在心上,他彈奏的水平只能算一般,畢竟不是從小練習。
「會彈其他的嗎?」周秋月問,「古箏和豎琴。」
路揚搖搖頭。
他只會兩三個樂器,人的一生就那麼長,不可能什麼都會。
「周老師是想用傳統樂器?」路揚明白了她的意思。
「對。」周秋月點點頭,「鋼琴的風格不對,顯然是要刪除,現階段我們更需要中國化的演奏樂器,這樣才能搭配好歌詞的意境。」
「不行。」
路揚還沒開口呢,方菲就表示了不同意,「太多傳統樂器的話會喧賓奪主,那些聲音太鬧了,會把風頭都搶走。」
「《明月幾時有》的詞,明顯是傳統的東西。」周秋月據理力爭,「傳統的東西搭配上西洋樂器?這樣有點不倫不類了吧。」
「師夷長技以制夷,傳統是好事,但它的不足我們要認啊……」
「那你說該用什麼樂器?」
「反正不能全是傳統樂器,為了一些東西拋棄更多的,這樣的曲子肯定不完美。」
「.……」
這兩人的爭吵,把路揚看傻了。
周秋月方菲進門時,手挽著手,一副好閨蜜一起活到九十九的樣子,現在吵得不可開交,一邊想著用傳統樂器,一邊覺得那樣的弊端太多。
討論的是有點逼格的東西,但討論到後面……
像是菜市場里的兩個買菜大媽在互相呼喊,都說對方的菜垃圾,沒有自家的菜新鮮,顧客到她那買准沒錯,要相信她。
路揚就是那個顧客。
可他來的不是菜市場,叫上這兩個阿姨也只是為了編曲,是讓她們提供幫助的,怎麼現在看越來越像是帶來麻煩。
「我突然有個想法。」
眼看越吵越烈,路揚小聲說。
挺奇怪的,他的聲音落下,兩人馬上停止了爭吵,大概是因為他才是作詞,對編曲應該更有理解,又或者這兩人都聽路揚這個年輕人的話。
「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
路揚又說,「可以兩種樂器都用,而且要搭配MIDI製作。」
MIDI是編曲界最廣泛的音樂標準格式,稱為「計算機能理解的樂譜」,市面上絕對大多數的現代音樂,都是用MIDI加上音色庫製作合成的。
它不僅可以模彷樂器的音色,甚至能加入音樂效果。
「可行,但分配呢?」方菲說,「要有個孰輕孰重,一樣一半的話,效果也好不到哪去。」
「鋼琴肯定不能了。」周秋月補充。
路揚:「?」
剛剛還在吵,現在又一唱一和,你們又不是夫妻,做不到床頭吵架床尾和,可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重生之金融巨頭》
他撓撓頭,想著該怎麼編曲,也想著這兩人在玩什麼把戲。
「謝謝。」過了很久,他說。
周秋月和方菲點點頭。
路揚覺得自己也算是知道點人情世故的人了。
從這兩人爭吵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加上後來的一唱一和,聽起來是提出問題,但實際上是給他提供幫助。
原來這前任歌后與未來岳母在敲打他,可能這兩人心裡也有了個大概的輪廓,然後給了路揚一個大方向,讓他自己慢慢填充。
就像她們之前說的,「做加減法」。
可不就是加減法嗎?
樂器就那麼多,慢慢減掉,最後總會確定好樂器,最後跟著旋律編曲就好了。
「我們去外面看看清寒。」周秋月說。
「好!」
路揚留在房間里編曲。
她們轉身離開,好像把編曲任務忘到天上。
他覺得她們已經給到了幫助,跟張三丰教張無忌太極拳一樣,打一遍,記個七八成,打兩遍,記個三五成,打到後面幾遍,腦子裡什麼都記不住了。
因為有些東西不需要循規蹈矩,掌握其中精髓就好了。
就像現在的編曲。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清楚蘇軾。
路揚心想著,她們只是看到了改動后的歌詞,不清楚蘇軾的生平,第一時間也不一定能看出《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的真正意義。
那麼只有他能編好曲子,方菲和周秋月給了他一個大方向,地球上的記憶給了他很多典型,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總能看到最遠的風景。
門外,兩人站著。
「怪物啊.……這歌詞,也想讓我幫編曲?」
周秋月深深地吐了口氣,又拍了拍胸,但一番動作下還是說不好話,「.……他也不想想我配不配?」
方菲也嘆氣,「現在真是年輕人的天下了,感覺我們好像突然老了。」
閨蜜倆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她們不是不能幫忙編曲,只是覺得路揚才是歌詞的創作者,同時他也具備編曲能力,如果她們要強行幫忙編曲,加入自己意志的話.……
大概會毀了這個作品。
路揚明顯更能體悟歌曲本身的情感,這玩意就應該交給他獨自完成,她們提點建議,聽不聽是他的事。
還好,路揚的情商沒有她們認為的那麼低,最終還是清楚了她們的意思。
「早知道當時我也早早找個人嫁了好了。」周秋月說,「生個女兒,說不定路揚還能成我女婿。」
方菲:「.……?一邊去!」
「這女婿絕對是撿到寶。」
周秋月想著想著就收不回來了,好像真的開始幻想如果自己早點生女兒的話,會不會有不一樣的情況。
到最後,她喃喃道:「如果路揚是我女婿,別說一個女兒了,就算我生出的是對雙胞胎女孩……」
「唉唉唉。」方菲說,「打住啊。」
顏色可不能搞,兩人終結了話題,走廊上回蕩著顧清寒的聲音。
像是誦讀,又像是輕輕吟唱,更像是來自天上的仙音。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行啊。」
其實唱得不錯,可方菲還是覺得滿是漏洞。
她看看關上的大門,又看看遠處嘗試體驗感情的顧清寒。
還真是別人家的孩子看得舒服,路揚都那麼勐了,自己女兒作為他的女朋友,不拿出點實力怎麼行?
不拿出點實力就意味著要被壓在身下一輩子。
她走到顧清寒身邊,說:「能不能學學人家路揚,人家一點就通,你怎麼就是教不明白呢?」
顧清寒:「?」
「???」
我明白什麼了?
你出來就逮著我說?
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