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他們都回家了
中年夫妻依偎著，走在住宅院的林蔭道上，他們交頭接耳，一方吹噓著牌運多好，另一方講述酒桌上的叱吒風雲。
路揚趴在樓道的窗檯看去，父母腳步散漫，就算是踩在鋪滿燈光的水泥地上，也像踩著星星，優哉游哉的，看起來並不著急。
隱約聽到父母的討論聲，「十三幺！」、「杠上炮」、「一杯乾不眨眼」.……似乎是在回味，回家只是迫不得已。
路揚突然覺得，好像兩人不怎麼待見自己。
只是在樓道里見到他們的時候，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喊了一聲，「爸，媽。」
「大半夜的突然回家，也不通知一下？」路媽埋怨道。
路爸上下打量一圈，點頭悶聲說：「嗯，胖了點。」
路揚哭笑不得的點頭說是，埋怨通知和說胖都是借口，他一個天天稱自己體重的人，能不知道胖瘦的變化？
推開家門，暖色燈光打下，路揚四處掃視，又看看兩老和門臉，的確是自己家沒錯。
可面前的布局與印象里不同，陳設新穎且昂貴，讓路揚一度懷疑兩人是不是中了彩票。
「你媽說萬一小顧以後要過來，不能讓人覺得太寒酸。」路爸在一旁解釋。
路揚猛地撓頭，兩老也沒問出顧清寒為什麼不跟著的愚蠢問題，見家長這事兒大家都重視。
沒有寒暄，路媽去鋪床，父子兩在沙發坐下，極其漫長的無言后，路爸打破了安靜。
「你媽很想你。」他漫不經心地對著電視換台。
「嗯。」路揚心頭一顫。
該死的選擇擺在面前，留在湖州還是在外奮鬥，他始終搖擺不定。
「之前是我建議你去魔都奮鬥的，你媽跟我吵過很久。」
路爸點燃香煙，眼睛藏在煙霧裡看不清楚，「你有能力，只是不喜歡展現，當時我是這麼想的，所以想讓外界逼一逼你，才華被埋沒是很可惜的事情。」
路揚點點頭，路爸全名路遠，在外很健談，在兒子面前是個沉默的父親，他很少做決定，做出決定后從不聽勸。
說話也是如此，一旦打開話閘子，總會滔滔不絕。
「點什麼頭？」
路遠狠狠地拍了下路揚的肩膀，「從小到大給你立的任何目標，你從不超額完成，讓你考多少多少分，上下幅度絕不會超過五，一次兩次是偶然，多了就怪了。」
「恰好，恰好。」路揚撓頭。
「事實證明我的猜想沒錯，小顧給了你壓力，你也給了她反饋。」
路遠壓低聲音，「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雖然事實上我們盼著你呆在身邊，可如果你真的回來，那我們兩個老的就成了累贅。」
「怎麼會是累贅……」
「為了父母，自己的生活和未來不要了？老子還能活幾十年，要你天天看？」路遠故作生氣，又聽到房間里的動靜突然停下，頓時慫了下來。
他掐滅了煙，躺在沙發上裝睡，踹了一腳路揚的屁股，「自己想。」
他在上面裝睡了，發出鬧耳的呼嚕聲，下一刻，路媽的拿著毛巾衝進客廳，「一天天抽那麼多煙，命不要了？」
沒有迴音，路遠翻了個身繼續裝睡。 ……
即使攜帶大量資金進場，顧家購買到的音樂版權還是很少，因為幾家娛樂公司聯手，如何購買到重量級歌手的歌曲版權，成為當下難題。
這也是音樂軟體遲遲未能上線的原因之一，路揚的策劃案只能算錦上添花，真正能留下來用戶的，還是需要好歌。
同時，曝光也必不可少。
在這幾天里，顧源同樣覺得煎熬，他並未生出進軍娛樂圈的念頭，先前舉動也只是為了庇護顧清寒。
然而幾大娛樂巨頭卻像炸了毛的貓，嘗試把他擠出圈外，想要打造堅硬的銅牆鐵壁，一系列舉動激起了他的鬥志。
他當然可以放棄音樂軟體不做，可路揚的營銷太妙，他是生意人，看到那東西的時候，就像畫家看到絕美的風景，畫家要繪畫，他也想完成。
現在遇到困難，他想著攻克，而不是退縮。
「想不通的話，不如去找創意者。」方芳給他遞來淡茶。
「清寒不想讓路揚知道。」顧源解釋。
「嗯？」方芳一愣。
「因為路揚當初是暗中幫她的.……」顧源慢慢解釋。
「戀人之間，這種大事不該藏著。」方芳眯起眼睛，「所以顧清寒在倒貼，他們也沒有在一起？」
「我可沒說這話啊。」
因為了解，所以他們清楚顧清寒不會短時間的喜歡上一個人，充其量只是有所好感。
把路揚拉進群聊這事本就可疑，方芳早有察覺，只是現在才提起。
反之那頭的路家並非愚蠢，而是相信路揚，因為他從小到大說到做到，所以自然而然的相信。
「我打電話給顧清寒問問。」方芳掏出手機。
「別！」顧源斟酌著用詞，「其實路揚這孩子真挺好的，好不容易有些好感，我們當父母的又怎麼能拆散？」
「哦。」方芳淡淡地說，「所以你忍心讓別人家的豬拱自家白菜。」
「哪能說這話。」顧源笑笑掩飾尷尬，「路揚怎麼能算是豬呢，再說了，豬不是比白菜貴？」
方芳沉默了，她沒說話，叉著腰歪頭看他。
顧源嘆氣，他擺爛的功夫比顧添衡更深，「就算看家世，我覺得路揚也比那幾個公子哥要好，恰好清寒有好感，還不如推一把，總不能讓她變成老姑娘。」
「不拆散，先觀察觀察。」方芳挑眉，算是同意一部分。
「那回歸正題，音樂軟體怎麼解決？」顧源又問。
「跟路揚坦白，清寒含蓄，我們不能含蓄。」
方芳聳聳肩，「幾千萬甚至上億的投資，是龍是蟲看他造化，如果發現儘是虛名，早早滾蛋也好。」
「那如果，音樂軟體成了，清寒也不願回家呢？」顧源不解，「我們最開始的目的只是想讓清寒多回家。」
「沒有雙方父母認同的婚姻，就算幸福，也會缺少很多東西。」方芳說，「如果他們真想走下去，她總要回家。」
話音落下的瞬間，入戶廳燈光打開，屋子裡傳來顧清寒輕微的腳步聲。
她的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