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 28 章
因著五日後沈溪要去府城,這幾日諸葛把縣城兩個鋪子的情況以及北郊那片地和茶田的情況,都跟沈溪詳細彙報了下。
沈溪也親自去鋪子里看了看。
諸葛還專門租了一個院子,是文綉教導學員們刺繡的處所,文綉和府里的姑娘哥兒都住在這,平時還有些願意來當學徒的姑娘哥兒來此學習。
沈溪到的時候,文綉正帶著這些人在學刺繡。
他走到一副蘇綉台屏前面,這幅綉品花了文綉兩個多月的時間,昨日才剛剛完成。
雖然沈溪不太懂刺繡,但是在前世他娘作為長公主,所用的綉品都是當世最頂尖的,他也養出了點眼力。
文繡的這幅綉品,雖當不得絕世,但是已經算是很高超的技藝。
這是一幅松鶴圖,所用技法是蘇綉中的雙面綉,在同一塊底料上,用針綉出正反兩面一模一樣的圖案,且這兩隻白鶴栩栩如生。
沈溪略一思索,把文綉叫到屋外,「你會雙面綉?」
文綉對著沈溪行了一禮,方答道:「我娘親曾經是蘇州綉珍閣的弟子,文綉從小就跟著娘親學習,蘇繡的各種綉法都學了點。」
沈溪點點頭,又問,「那你會不會雙面綉中正反面不一樣的綉法?」
沈溪說的是雙面綉中的雙面異色綉,這種綉品沈溪也只見過一次,他娘愛惜得不得了,就給他瞄了一眼,就再也沒拿出來過。
這種綉法對技藝的要求非常高,也很難,要同時兼顧兩面的針腳、綉線,最後做到色彩互不影響、整幅綉品天衣無縫。
文綉略一點頭,「會,但是沒有綉過完整的。只是當初娘親教導的時候,單獨綉過蝴蝶、鳥之類的樣品。」
「那就可以。你後面有時間慢慢綉,就先綉一副仕女圖吧。這幅台屏我帶走了。」
文綉又行了一禮,表示明白了。
桃紅按照自家少爺的吩咐,找了塊布料遮住台屏,然後抱在懷裡。
沈溪轉身看了眼抱得很隨意的桃紅,提醒道:「你抱仔細了,要是摔壞了,一百個你都不夠賠的。」
聽到自家少爺的威脅,桃紅一路都誠惶誠恐,差點連路都不會走了,生怕給摔了。
五日的時間一晃而過,這幾天顧煥除了看書,其他時間都用來給沈溪做好吃的。
短短几天時間,沈溪去京城一路上丟掉的幾斤肉,居然給長了回來。
摸了摸有點鬆弛的肚子,沈溪很是後悔,他腹肌有點不明顯了。
貪吃的結果,就是長肉啊。
顧煥看著臉上多了點肉的沈溪,心中卻是很滿意,這個哥兒的胃算是抓住了。
五日後,顧煥帶著諸葛和桃紅,一起出發了。
他對做生意不太懂,雖然知道洛澤瑞不至於害他,但是金陵的商圈還是魚龍混雜的,他一個半路殺出來想要分一杯羹的外人,得不定就要被人下絆子。
帶著諸葛這個老狐狸,省得被人坑。
到府城的時候,在城門口沈溪一行,就遇到了洛澤瑞派來接人的人,也是沈溪的老相識了,正是去京城那一路同行的徐管事。
徐管事一見到沈溪,就笑得見牙不見眼,「沈少爺,你終於來了,我家少爺說你該是今日到金陵,老夫一大早就在城門這等著了。」
沈溪對著徐管事也很客氣,這以後打照面的機會多著呢,「幾日不見徐管事,你現在是越來越紅光滿面了,是最近又遇到什麼喜事了嗎?」
一聽沈溪這話,徐管事笑得更燦爛了,一張已經長了不少皺紋的臉,笑成了一朵菊花,「這還不是託了沈少爺的福。」
徐管事在洛家十個管事里,資質能力都很一般,算不得多得重用。但是此次徐管事陪同沈溪去京城,回來一趟就不同了。
不管這個過程中徐管事到底有沒有出了力,在洛家看來,就是他去了一趟京城,給弄了一個天大的皇商回來,直接被提到了一等大管事的位置。
更因為他跟沈溪比較熟悉,就派了他來跟沈溪接洽。
沈溪對這個安排也很滿意,他在這府城人生地不熟的,以後用到徐管事的地方還多著呢。
洛家已經給沈溪安排了住處,徐管事帶著人把沈溪等人一路護送過去。
到了地方,卸了物品。
之前洛澤瑞邀請過沈溪住到他家,或者他家在金陵的其他院子。但是沈溪謝絕了他的好意,只是希望洛澤瑞幫忙租一個住處,他日後還要接夫君一起住的。
洛澤瑞想了想也同意了,人家夫夫兩不願意平白無故住在他家,也可以理解。
因著此處是租的,沈溪堅決要把租金給徐管事,一開始徐管事不肯收。
但是聽到沈溪說:「我們以後要合作的,親兄弟也要明算賬,這個該我出的,我就不能占著便宜不是。」
徐管事最後只好從桃紅手裡收下了租金。
下人們去收拾帶來的東西。
徐管事提議要給沈溪接風洗塵,這次沈溪倒沒有拒絕。
雖然沈溪現在只是一介平民,也沒有任何顯眼的地方,但是洛家的主事人以及知曉內情的徐管事都是把沈溪當做洛家的貴客。
一行人去了金陵城最出名的酒樓,徐管事要了一間雅間,叫了一桌招牌菜。
菜上來的時候,色香味俱全,沈溪滿意地點點頭,有多久沒在酒樓吃到好東西了,之前還是自己太窮了,吃不起啊。
再一次在心裡感嘆,有錢是真的好,要是還想過上輩子那種日子,就得多賺錢,多多賺錢。
就在徐管事介紹哪個招牌菜有什麼特色的時候,忽然雅間的門外傳來叫嚷聲。
一個討好的聲音,好像是個小二,急急忙忙賠笑,「林少,牡丹廳真的已經有客人了,您換個雅間吧。」
一個張狂的聲音傳來,「少爺我今日就要在牡丹廳宴客,也只有牡丹二字配得上少爺的夜哥兒。」
賠笑的聲音還在繼續,「林少,咱換個薔薇廳,可以嗎?牡丹廳的客人已經在吃飯了。」
門外,被叫做林少的人,猛地甩了小二一個巴掌,小二瞬間從樓梯滾了下去。
「就你也配說咱?我再說一遍,今日牡丹廳必須讓出來,讓裡面的人滾出來,把地方給我騰出來。哼,薔薇廳?我的夜哥兒會是薔薇嗎?」
林少居高臨下說完,也不管摔得額頭出血的小二,徑直猛地推開牡丹廳的門,也就是沈溪他們所在的雅間的門。
林少身後還跟著三人,有男有哥兒,想來是一起吃飯的朋友。
正夾著一道鹽水乳鴿,吃得腮幫子鼓起的沈溪,看到眼前幾個不速之客,問徐管事,「這人誰啊?」
「林通判的幼子林安」,徐管事一邊小聲回答,一邊站起身對著林少拱手,「林少好,沒想到林少今日也來此吃飯。今日是我洛家招待貴客,望林少行個方便。」
徐管事把身份放得極低,常年混跡人情世故的人,想著能不起衝突盡量不起衝突。
民不與官斗,也不能與官家少爺斗。
林安不認識徐管事,但是聽他說洛家,也知道在金陵敢自稱洛家的是哪家。
但是他今日已經約了陳家的哥兒,不一會兒人就該到了,又怎麼能讓出這個雅間呢。
再者說,他爹是通判,在這金陵城也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況且今日在這吃飯的還不是洛家人,只是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客人罷了,他今日搶了就搶了。
林安抬著下巴,鼻孔朝天,「我今日怕是不能行這個方便了。現在就把這個雅間讓出來,少爺我一會兒就得用。」
徐管事還在賠著笑,沈溪完全充耳不聞,繼續吃他的飯。
他餓了,誰也不能阻止他吃飯,壞他的好胃口。
而且這種紈絝行為他還真有點看不上,想當年爺要雅間,都是撒著錢搶的。
你這啥都不出,嘴一張就想要我讓出雅間?
做夢呢?
林安本來就有點著急,再看到眼前這個所謂的客人,低著頭吃飯,既沒有誠惶誠恐,也沒有一絲害怕,完全就無視了自己。
覺得自己被冒犯的林安,上前一步直接把桌子給掀了。
沈溪第一時間抓起一隻已經飛到半空中的裝著松鼠魚的盤子,輕巧地躲開了到處翻飛的盤盤碟碟。
據說是個酸酸甜甜的魚,他還沒嘗到呢。
只是立在一旁的徐管事就沒那麼好運了,有兩隻油膩的盤子直接砸到他了身上,撒了一身的湯汁。
門外趕來的掌柜,看到屋裡已經起衝突的狀況,躲在人後也沒進來。
被掀了桌子的沈溪,另尋了一張椅子坐下,左手端著魚盤子,右手拿著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嘗了一口,味道真不錯。
掀完桌子的林安,看到這人的做派,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你滾出去!」
沈溪終於捨得抬起眼,瞅了這個叫林安的一眼,吐出一根魚刺,慢條斯理說:「你無故打擾我們吃飯,還掀了一桌好菜。一桌飯四百兩,精神損失費六百兩,一共一千兩,給錢吧。」
一桌菜是沒有四百兩的,沈溪就是隨口胡謅的。
林安看著眼前這人,不但不讓出雅間,還敢跟他要銀子,怕是不知道通判兒子的厲害!
氣急的林安,揮著拳頭就要衝上去。
只是還未碰到沈溪,他的胳膊就被一雙筷子夾住,動彈不得,接著筷子一個翻轉,他就被反剪了胳膊。
門口還站著好友,和一圈看熱鬧的人,林安覺得自己丟臉丟大了,怒吼著:「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沈溪把林安摁得一隻腿跪在地上,聽他問話,眨了眨眼回道:「知道啊,通判嘛。那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沈溪理所當然的態度,把林安問得一懵,心下一驚,難道這人還大有來頭?
就在沈溪考慮要不要繼續打,林安考慮這人到底是個什麼來頭的時候,又有兩人推開人群進了廳內。
進來的兩人,一個是一個哥兒,還有一個是沈溪的熟人。
沈溪挑了挑眉,他在金陵認識的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居然這樣就碰到了。
來人正是金陵陳家的陳星和,跟沈溪一起乘船去的京城,也是一起蛙跳過的同好。另一個哥兒是陳星和的兄長陳星夜,也就是林安今日要宴請的人。
陳星和撥開門口眾人的時候,就見到一地的殘羹冷炙,和把林安摁得跪在地上的沈溪,頓時眼睛都瞪圓了,林安是怎麼跟沈溪對上的?
沈溪雖然看著笑眯眯地很好相處,但是陳星和是不會忘了在船上沈溪拔刀的模樣的。
他趕忙上前勸和,「都是誤會,誤會啊,大家都是朋友。溪哥兒,能把林安放了嗎?」
他在船上的時候,跟沈溪還算玩得來。
主要兩隻傻青蛙天天一起蹦躂,也沒人願意搭理他們。
沈溪見是陳星和來了,也就放開了林安。
陳星和趕忙給兩人互相介紹,一個是自己的朋友沈溪,一個是林通判家幼子林安,沒明說是他哥的追求者。
兩方人在陳星和的調和下,重新擺了一桌菜,握手言和。
直到吃完飯,沈溪走了,林安才問他未來的小舅子,「這沈溪什麼來頭?」
陳星和想到他倆的過節,一陣牙疼,沈溪今日沒拔劍相向,都算是克制了吧,他在船上一劍一個人頭的狠勁,還是給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
最後,他琢磨了下措辭,說道:「就……不要招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