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對你我而言，情字太俗
海棠要見自己，江隱自然不會拒絕。
有些事情，是該有個結果了。
護龍山莊。
隨著鐵膽神侯被押入天牢，盛極一時的護龍山莊也成為了冷冷清清的封鎖之地。
門口的兩頭石獅子好似也沒了之前的神采，顯得黯淡無光。
海棠看著空蕩蕩的護龍山莊，一時間百感交集。
這裡是她的家，如今她的家變成了這般模樣，她又怎麼可能沒感觸。
「海棠。」
熟悉的聲音響起，海棠轉頭看去。
正是那一襲白衣的佳公子。
「你來了。」
海棠淡淡一笑。
「怎麼約我來這裡？」
江隱看著眼前冷清的護龍山莊，緩緩說道。
「也沒什麼特別的緣故，只是我想來這裡看看，便約在這裡。還記得之前，你跟我說過，義父可能有不臣之心，當時我還覺得你想太多了。
但現在，卻驗證了你當初的想法。我義父果然沒當一輩子的忠臣。」
海棠苦澀一笑，顯然朱無視的事情對她而言，打擊很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至少神侯不曾後悔過。」
「是啊，義父從不輕易後悔。他曾說過，他這輩子後悔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落在素心姑娘身上的那半掌。
那半掌讓他抱憾半生。」
江隱沉默不言。
這種事情，他也不好評價。
「阿隱，你知道嗎？當初我全家被殺，義父從滿地的屍體中找到了我。那一刻，他便是我心中的神明。
他武功蓋世，大義凜然，忠君愛國，不近女色，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完人。
我和大哥、一刀，都是以義父為榜樣。
成為大內密探之後，更是貫徹著義父的意志。
只是我們都沒有想到，義父說的那些都是偽裝。」
海棠說到這，眼角已帶著淚光。
「或許在某一刻，神侯也覺得自己是大明忠臣吧。」
有些衣服穿得久了，就脫不下來了。
當好人是這樣，但壞人也是如此。
「但願吧。」
海棠擦去眼角的淚水，隨即看向了江隱。
「那天搶親之時，你是自己想去，還是因為皇帝之命？」
說到這裡，海棠有些緊張。
她想要的答案，不知道能不能從江隱口中聽到。
「是陛下的主意。」
聞言，海棠眼中一暗。
但很快江隱又接著說道：「但原本我也想去，只不過，不是用這種方式。」
「嗯？」
其實那天搶親，江隱想過最拉風的出場。
那就是在拜天地之時，從天而降，在萬千賓客的注視下，將海棠直接搶走。
但那樣一來，後續不好收場。
所以，他才選擇了委婉的方式。
「我知道萬三千無法成為你的良配，所以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便想幫你。只不過並不是以這種方式。」
江隱說道。
「阿隱，你不想我嫁給萬三千？」
「是。」
「為什麼？僅僅只是因為他不是良配？」
海棠有些期待地看著江隱。
「還因為你不喜歡他，只是因為神侯的命令便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作為朋友，我不想你接受這樣的命運。」
「只是朋友？」
看著海棠那雙眼睛，江隱淡淡一笑，說道：「海棠，對你我而言，情字太俗。」
「嗯？」
「你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若是按照江湖情義來算的話，該是好兄弟才是，就像陸兄和我這般。
但僅僅因為你我性別上的不同，所以總是難免會產生別樣的感情。
只是男女之間，並非只有情字。
你和段兄不也是生死同擔的朋友嗎？
而且，你也知我心繫語嫣，以你的性格，難道願意和人同享夫君嗎？」
海棠聞言沉默。
同享夫君？
她當然不會願意。
從小接受著最嚴格訓練長大的大內密探，有著自己事業心的女子，又怎麼會願意成為別人的後宮。
海棠一開始便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自己的喜歡無疾而終。
「海棠，你我是肝膽相照的朋友，又何須在意一個情字？不然不管是對你，還是對語嫣，亦或者是對我，都不公平。
我認識的海棠是個無比洒脫的女子，不是嗎？」
江隱笑道。
海棠抬起頭，看著江隱那清澈的雙眼，笑了。
「阿隱，如你這般男子，當真是天下少有。如果當初我出手再快一點，或許就沒王姑娘的事情了。
可惜，我出場雖早，但出手太晚。
或許這便是你我之間的有緣無分吧。就像當初我喜歡大哥，但大哥去了一趟東瀛，便心有所屬一樣。」
海棠一開始喜歡的是段天涯，但是知道段天涯心有所屬之後，她便立刻放棄。
她是個極洒脫的女子，絕不會在情愛之事上糾結。
若她真願意成為江隱的女人之一，那才是對她的侮辱。
江隱一直都明白這一點。
他尊重自己，也尊重王語嫣，更尊重海棠。
有些事情，並非是兩人在一起，才是對對方的尊重。
這世上有一些感情，只有分開才顯得更加厚重。
江隱笑道：「下一次遇到喜歡的人，可要早一點出手。」
「我會的。」
海棠也笑了。
兩人相視一笑，原本沉重的情緒也在此時消失於無形之中。
有些事情，本就是說開了就好。
如海棠這般人物，絕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就心有芥蒂。
就像她和段天涯之間，一樣相處得十分融洽。
只要心中無愧，便足夠了。
「走吧，天色也不早了，我有些餓了，想吃一碗鹵煮火燒，你請客怎麼樣？」
海棠笑道。
「當然沒問題。」
江隱輕聲道。
夕陽之下，兩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他們從護龍山莊離去，朝著京城夜市而去。
那個賣鹵煮火燒的小攤還在那裡，正如他們當初相遇的那般。
江隱還記得那一天，一身男子裝扮的海棠突然出現，旁敲側擊地試探他的身份。
現在想起來，感覺就在昨天。
只不過他們都變得不同了。
所幸的是，他們還能聚在一起談笑風生。
那一晚的月亮，很圓很亮，鹵煮火燒也很好吃。
「那麼，再見。晚上睡個好覺，做個好夢。」
「你也一樣。」
江隱和海棠相視一笑，隨即各自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