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人未輸，器卻敗
「不錯。」
「好名字。能做出此曲之人，定當是心胸開闊，看透名利之人，可敬可佩。」
唐伯虎讚歎之後，繼續說道：「剛剛我聽江公子的簫曲，雖繞樑三日，但仍有餘音未出，是否原曲應是琴簫合奏之音？」
見唐伯虎聽出曲中奧妙，江隱笑道：「不錯，正是如此。」
「果然如此。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江公子能否答應？」
「請說。」
「我想和江公子以合奏的形式，分出勝負。如何？」
「哦？合奏？合奏一曲笑傲江湖嗎？」
唐伯虎微微點頭。
「自無不可。」
「好。」
江隱應了一句，隨即又拿起了白玉簫。
唐伯虎閉上雙眼，剛剛江隱所吹奏的音符立刻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鐺！
他的右手掃過古琴，七根琴弦發出嗡鳴，隨即他雙手同時按下，琴聲戛然而止。
下一刻，只見唐伯虎雙手掃過琴弦，陣陣琴聲即刻湧出。
聲聲如天籟，竟絲毫不輸給江隱之前所吹奏的的簫聲。
華太師眼前一亮，不由得露出享受之色。
今日他當真是大飽耳福。
朱寧塵則是眼睛微眯，目光牢牢鎖定了唐伯虎。
如此文采，又有如此音律造詣，這個書童的身份，絕非尋常。
琴聲已起，簫聲又豈能不發？
唐伯虎的簫聲讓江隱心中一嘆，隨即簫聲應聲而起。
笑傲江湖！
竟是笑傲江湖，又豈能孤身一人？
在曲洋和劉正風創出此曲時，他們的心中便有了一個笑傲江湖的夢想。
那是兩個人同行的夢。
兩人不一定要是伴侶，但一定要是知己。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笑傲江湖。
琴聲強則簫聲弱，簫聲強則琴聲弱。
江隱和唐伯虎不過是初見，卻能從對方的音樂中感覺到對方的品性。
唐伯虎一向自視甚高，少有能讓他感到佩服的人。
論文學，他自問當今天下沒有幾個人可以和他相提並論。
比試武功，他也是天縱之才，年紀輕輕便將家傳武學唐家霸王槍練到最高境界，更學會諸多絕學，已入大宗師之境。
在音律之道上，他的天賦也不差，許多樂器他是一學就會，有大家風姿。
唐伯虎是驕傲的，而他也有驕傲的本錢。
有些人或許可以在一道上與他一較高下，但絕不可能像他這般全面。
所以，遇到對手的時候，唐伯虎是興奮的。
他不怕輸，怕的是沒有對手。
如今琴簫和鳴，唐伯虎有了一種遇到知音的感覺。
小時候，他聽到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典故，羨慕不已。
因為他覺得那是人世間最浪漫的事情。
有一個人能夠完全理解另外一個人，難道還不夠浪漫嗎？
或許正是出於對這份知音的嚮往，唐伯虎才會一直想找一個靈魂共鳴的妻子。
為此，他不惜放下自己解元的身份以及文人的驕傲，來太師府當一個普普通通的下人。
他的文人風骨在這份追求面前，不值一提。
唐伯虎十指齊動，琴弦在他的撥動之下，不斷發出低鳴之音。
琴聲和！
十根手指甚至快出了殘影。
另一邊，江隱的十指也是如此。
兩人都在不知不覺間，提高了速度。
此時在聽者的眼前浮現出的，是另外一幅畫面。
相互幫襯的兩人，攜手共闖江湖。
他們是背靠背對敵的兄弟，是對月同飲的俠客，是琴簫和鳴的知音。
瀟洒肆意，對酒當歌。
活得逍遙自在，無拘無束。
笑傲江湖這四個字，在這琴簫之音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曲已將盡！
忽然，鐺的一聲，唐伯虎手中的琴弦綳斷了！
琴聲停，簫聲也隨之消失。
合奏在此戛然而止，這一曲似完未完。
「是我輸了。」
唐伯虎緩緩說道，但臉上並沒有落敗的氣餒，有的只是淡淡的笑意。
「今日有此一曲和鳴，此生在音律之道，當無遺憾。」
這是唐伯虎的心聲。
他沒有想到，來到這太師府，最大的收穫不是見到秋香，而是眼前的這一曲合奏。
那是靈魂顫動的感覺。
比起所謂的男歡女愛，這種感覺，更讓唐伯虎歡喜。
「你沒輸，輸的是你手中的清風古琴。琴不如簫，方才有如此結局。」
江隱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樂器就如同劍客手中之劍。劍不如人而敗，也是劍客之敗。不是嗎？」
唐伯虎笑道。
從剛剛的交手中，唐伯虎已經感覺到江隱是個劍客。
以劍客為喻，自是最為明了的。
「哈哈哈，今日當真是打開眼界。此戰雖敗，但也是我等之人的耳福啊。今日能聽到華安和江公子這一曲合奏，老朽縱然是死，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可惜，這最後一音，因琴弦斷裂而有了遺憾啊。」
華太師嘆息道。
「天道本不全，曲不全，亦是一種神韻。」
江隱笑道。
「好一個天道本不全，江公子果非常人啊。」
華太師看著江隱，眼神中滿是欣賞。
今日他華府雖敗給江隱一場，但他並沒有絲毫怪罪對方的意思，相反對其十分佩服。
如此人物，恨不能早一點相逢。
唐伯虎更是眼前一亮，看向江隱的目光，頗為炙熱。
人生難得一對手，更難得一知音啊。
「呵呵，今日比試能夠聽到如此曲子，更能看到兩位青年才俊惺惺相惜，當真是讓本王意外啊。
不過，太師，這第二局，可是我們贏了。」
朱寧塵笑道。
「輸給江公子這樣的人物，不丟人。再者，不是還有第三場嗎？」
華太師此刻已沒了剛開始的恭敬，反而多了些傲氣。
處處忍讓，卻讓朱寧塵得寸進尺。
而江隱的簫聲，讓他塵封許久的傲氣直接破籠而出，開始舞動爪牙。
這種變化讓朱寧塵都覺得意外。
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王爺，不知道你定下的第三場比試，是什麼？」
華太師直接問道。
「看來太師有些迫不及待了啊。這第三場便是字畫鑒賞。我這裡有一幅陛下前不久剛剛賜下的畫作，名為春樹秋霜圖，據說是如今才名正勝的唐伯虎所作。」
朱寧塵說到這裡，看向了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