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青岡市第十六中學
嗚嗚嗚嗚，完了，這下徹底死掉了。
凄慘的白霧瀰漫，那顆頭顱越來越近，葉宛心跳的厲害，細膩潔白的皮膚上沁出大顆的汗珠。
但是頭顱逼近的時候，葉宛發現情況和他猜測的並不相同，剛才在霧中看不清，以為女鬼只有一顆頭顱，現在葉宛看到女鬼脖頸下方並不是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女鬼身上穿著一身素白色的旗袍，那件旗袍的顏色和霧氣一樣慘白，雖然屋裡看不清旗袍上的花紋，但是能看出她的髮型和身上的旗袍都是民國時期的風格。
葉宛家中有一些祖輩留下來的老照片，他時常翻看，所以對民國時候的女子裝扮很是熟悉。
別的時候看到那些照片，葉宛都會很欣賞，但是無論如何，他也不希望在無限流遊戲里看到民國時期的人們。
自己生活的年代都是二十一世紀了，那時候的人們不是早就不在了，都是鬼了，嗚嗚。
再往下看的葉宛有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看見女鬼的身體中間露了一個大洞，那個大洞洞穿了女人的整個腹腔，就好像有一根柱子從她的身體裡面直接插過去一樣。
如果是活著的時候，這樣被一根柱子穿過身體，那該有多疼。
但是現在這具身體的主人好像沒有痛感，對那個身體上的大洞視而不見。
四周非常安靜，葉宛好像快聞到了女鬼的呼吸，他恐懼中兩腿死死夾住門，好像那扇門是他的救命稻草。
系統還沒見過有別的玩家把自己卡在門中間的這種騷操作，不過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系統簡直是不知道該表揚還是該鄙視。
葉宛整個人的力氣都傾注在門上，覺得身體里剛剛吃過的食物帶來的熱量瞬間消失，人好像被冷汗包裹，冰涼冰涼的。
教學樓內，不像是在大門口，這裡沒有石頭一樣的冰塊可以砸向對方，葉宛把口袋裡的巧克力都朝女鬼丟了出去，藥水瓶也丟出去，到了最後他，他發現身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向外丟。
哭泣中，他想著自己一隻收把住門框，一隻手向外丟東西的樣子，一定是滑稽極了。
在葉宛的哭泣聲中，女人本來半睜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了，那是一雙沒有任何生氣的眼睛，這樣一雙眼睛看著葉宛，卻突然好想有了邪惡的光彩，像貪婪的惡狼在欣賞美味的食物。
女鬼的臉越來越近，本來在瀰漫的大霧裡，人的視線就極其模糊，在加上葉宛哭的淚眼朦朧，他覺得女鬼馬上要張開血盤大口，一口兇惡的獠牙就要咬向他的脖頸。
要被女鬼吃掉了，葉宛死死的抱住門框，像等著最後審判的犯人一樣，緊緊閉上眼睛不敢睜開，口中還神志不清似的大喊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就算是驚恐之中的喊聲，葉宛的聲音也絕不難聽。
女鬼聽到葉宛的聲音，好像很意外似的停頓了一下，脖子向左側使勁扭動，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
她轉動脖頸的動作好像一個失智的人，突然有了剎那的清醒。
但是沒有等到她清醒古來，就聽「咣」的一聲，走廊上的一扇窗子被突然打開，外面的冷風猛然灌了進來。
眼前的女鬼好像被一股猛烈的力量拉進了蒼白的霧氣之中，並且被拖行的越來越遠，過了一會，葉宛聽見好像是有人的皮肉被撕的粉碎的聲音，之後隨著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空氣里傳來了一陣隱隱的血腥味道。
好像有東西被從窗口丟了下去。
走廊的窗子又被啪啪幾下，猛力關上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的葉宛那笨笨的小腦袋還沒反應過來。
女鬼消失，他如釋重負，頹然無力的蹲在門邊，一個勁的抹眼淚，小模樣可憐極了。
葉宛抽抽搭搭哭了好久，哭到最後沒有一絲力氣，他暈乎乎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活著，耳畔只聽見自己虛弱的喘息聲，那喘息聲越來越弱。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好聽輕盈的絲竹之聲，葉宛覺得自己一定是要死了，要不怎麼會有音樂聲出現。
他本來是反應超級慢的人，但是對聲音極其敏感，現在在無限流副本更是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那是一陣悠揚的戲曲唱腔，吟唱曲子的是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男聲。
「一番番青春未盡遊絲逸……獨默默桃花又紅人不歸。」【注】
這曲中的歌詞莫名熟悉，葉宛好像是在哪裡聽過。
這聲音應該屬於距今不是很遙遠的年代，恍惚中，他覺得那個吟唱的人一定是一位穿著月白色長衫的青年，在民國戲院的舞台上清唱。
葉宛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輕聲的淺吟低唱會如此好聽。
走廊內光線柔和，好像是教學樓之外，太陽已經升了起來，雖然從玻璃窗里透出的光線看上去不是那麼明亮，但是足以撫慰人心。
戲曲聲像是細碎的金子一樣，又像是溫柔的海浪，讓周圍的霧氣都好像淡了下去。
宛轉悠揚的曲聲讓葉宛有了一絲力氣，他迷迷糊糊的靠在門邊，這時他聽見頭頂有一陣輕微的聲響發出，那聲音像是金屬碰撞發出的錚鳴之音。
葉宛以為又是什麼鬼魅要出現，他怯怯的抬起頭，望向天花板，他看見天花板上有一個小小的影子從頭上輕輕降落，影子到了近處，他認出來正是之前在大廳里曇花一現的那一朵玫瑰。
溫暖的光影之下，葉宛看見了面前那支玫瑰的顏色，由於是鐵質的原因，玫瑰好像經過火的淬鍊，隨著光線變幻著顏色，一會似火焰，一會又似流嵐。
從天花板的方向還降落下金色的碎屑，那碎屑不是實質的，是點點金色的光輝。
看玫瑰緩緩降落，葉宛好奇的伸出手，輕輕的觸碰了一下那朵玫瑰的花瓣，外表看起來是鐵質的玫瑰，觸碰起來卻和真正的花瓣一樣柔軟。
花瓣上好像還有晶瑩的露珠，柔和中帶著如清晨朝露般的感覺，看來這支玫瑰是沒有惡意的，玫瑰好像能感知人的情緒，隨著葉宛的觸碰，玫瑰像通了人性一樣，靠近葉宛躺著淚珠的面龐，輕輕的像親吻一樣，觸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玫瑰在臉上輕輕拂過的時候，音樂里的唱腔似乎清晰了一些，還是那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這聲音真的好聽，比自己聽過的所有聲音都好聽。
葉宛被親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又覺得玫瑰很可愛，於是伸手嗔怪似的拍了它一下。
玫瑰落下身體，輕靠在了葉琬身側。
葉宛攬著玫瑰花，看著窗子透出微弱的光，他記得系統說過，永夜之門裡面，太陽都是鐵質一般的金屬，難道這微光就是那顆太陽的光輝。
那朵玫瑰出現之後，霧氣好像淡了許多，葉宛能看見近處的地面，他覺得自己好累，想找個地方躺下來歇一會。
他推開休息室的門，向裡面看去，休息室里的境況讓葉宛瞪大了眼睛，表情是難以置信。
休息室里的沙發又出現了，還有結實的地板也好像從來沒有消失過一樣，葉宛奇怪，難道剛才那迷霧繚繞的萬丈深淵是幻覺嗎，可是他當時是真的用腳試探過的呀。
他有不確信的再次試探了一番，休息室里的一切確實是真實存在的。
這個鬼魅的空間，連自己的感覺都會出錯，到底該相信誰呢？
他推開虛掩的休息室大門，確定裡面沒有危險，攜著那朵玫瑰進了門。
玫瑰淘氣似的在葉宛的腰間遊走，好像非常喜歡他纖細的腰肢。
繞來繞去的玫瑰讓人感覺痒痒的，癢的葉宛的心情好了很多，他對那朵玫瑰輕輕的笑了一下。
周圍還是那悠揚的戲腔，舒緩的節奏讓他漸漸的平靜下來，迷迷糊糊的斜倚在沙發上，葉宛的臉像飲了薄酒一樣透出微紅，他輕輕眨巴著淚眼，看著身邊的玫瑰發出的淡淡金屬光澤。
到了休息室，不知道為什麼，葉宛覺得身體很熱，他把大衣脫下來，放在身下，轉身躺好。
玫瑰花葉看起來是金色的，有金屬的質感，但是又柔軟的像真正的花瓣一樣讓人舒服，看見葉宛躺下，它合起兩片花瓣，包住了葉宛的手指，花瓣好像人的雙唇一樣，濕濕潤潤的。
剛躺下不久，葉宛就感覺到周身籠罩的那一股暖意比剛才更甚，他整個身體熱的好像在發燙，但他確定自己沒有發燒，他脫掉襯衫，懵懂著躺下之後，過了一會，還是覺得熱，他索性又起身，再褪下身上的一件衣物，又重新躺下。
可是還是熱，又起身脫了一件，直到身上的衣物幾乎褪盡，葉宛才真正舒服的睡著。
蜷縮在沙發里的年青人，五官俊美，睫毛低垂，身上是桃花一樣的緋色，似一幅極美的畫卷。
在夢裡，他隱隱的聽到有人好像在呼喚自己的名字，那喊聲很親切，好像是個他熟識的人，葉宛高興的笑了出來。
夢裡那個人看不清眉目，葉宛問那個人，「你不是鬼怪，不會害我的是不是？」
那人沉默著用雙手環繞在葉宛白皙的脖子上，用的是很柔和的力道，令人十分踏實。
昏睡中，不知道是不是玫瑰又淘氣了，它好像在沿著葉宛的腰肢在向下遊走。
嘟嘟囔囔的說了句讓它別鬧的話，可是奈何這副身體實在太累了，葉宛帶著抵擋不住的疲倦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