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第 83 章
「不用擔心。」
江致月微涼的聲線遙遙響起。
「這是每一位進入帝都基地異能者的必經之路。」
「β模擬器,能幫助每一位異能者更精確地測評他的異能等級。」
測評……異能等級？
江幼瓷茫然地看向頭頂——卻只看見漆黑的天花板。
「.……姐姐？」
江致月卻沒有回復。
三秒后，才落下一句：「那麼，祝你們旅途愉快。」
什……什麼？
江幼瓷又急急叫了一聲姐姐。
但下一秒。
整個眼前的環境卻發生變化。
「哐當——」一聲。
巨大的柵欄在眼前落下。
機械的電子播報音在耳邊響起：
「第2242號模擬場景生成中……loading……生成完畢！」
「這是一座由變異生物看守的監獄！請在不傷害任意一位看守性命的情況下逃出監獄！」
什……什麼？
這是什麼？
江幼瓷緊張地握住柵欄,看向賀別辭——一起落入其中的小夥伴已經全部消失，就只剩下賀別辭還在她身邊。
「賀別辭……」她腦袋亂糟糟,甚至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瓷瓷別怕。」
賀別辭把她兩隻小手手都從冰涼的柵欄上拽下來：「這只是一間模擬監獄,我們很快就能從這裡出去。」
對.……對。
江幼瓷用力點點頭。
賀別辭說的沒錯，他的異能很厲害……他們一定很快就可以從這裡出去！
「友情提示！監獄中的囚犯將被暫時剝奪異能使用權。」
什……什麼？
被.……被剝奪異能使用權？
江幼瓷愣住了,緩緩抬頭看向賀別辭。
「如果.……如果被剝奪異能的使用權的話.……」
那還怎麼測評異能等級呀？
異能都不能使用也能測評異能等級嘛？
「喂！喂！！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不管這是什麼地方.……快放我出去！異能都不能使用就想讓我們越獄.……那得是什麼天才！」
「就算讓我使用異能我也沒辦法從這裡越獄啊！」
是何察。
從聲音的距離來看，他似乎就被關在隔壁。
「何察？」
江幼瓷試探著叫了一聲。
「瓷瓷？」
何察鬆了一口氣：「你也在這裡啊，那我就放……」
等等……她那不是比他更廢物嗎！
他有什麼可放心的？
何察一口氣又提起來——
「賀別辭跟我在一起！」
江幼瓷脆生生地說。
「啊——」
這口氣又被重新落下去。
何察這才徹底放心了。
「只要賀先生在那就.……其他人呢？他們也都被關進來了嗎？」
「嗯！」劉藍應了一聲，「我跟段小姐在一起！」
「嘎嘎！！」
鵝也在呢！
其他人的聲音也逐個響起。
江幼瓷重新放下心。
看來所有小夥伴都被丟進這個什麼模擬器里了。
可是……
「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
劉藍「咕」地咽下口水，謹慎地說：「我……我不是懷疑瓷瓷的姐姐……但我們的異能都在這個什麼監獄中被封印的話.……這個模擬器又怎麼起到測評異能等級的作用呢？」
空氣靜了三秒。
江幼瓷揪著裙擺。
她不知道為什麼.……姐姐怎麼會把她丟到這裡面來呢？
「帝都一共有十二道城門。」
賀別辭忽然說。 ……
十二道城門？
沒錯，早在幾千年前這裡就是皇城古都，經過數位帝王的修葺,城門被增加到十二道,在末世前,這十二道城門曾是著名的旅遊景點。
「進入帝都的倖存者多達一萬人,卻沒有任何一道城門被開啟。」
對.……沒錯。
他們是走靠近碼頭的很小的小門進城的。
而上萬倖存者.……恐怕直到現在還在排隊呢。
但是……為什麼呢？
「難道.……城門有什麼不能開啟的理由？」
隔壁的何察喃喃地說。
那位拒絕渡輪靠岸的鐘將軍也說帝都已經全面封禁……帝都為什麼封禁？
賀別辭試了試柵欄門的硬度，說道：「帝都基地中的行人並不多——但全部都是異能者。」
什……什麼？
末世后,異能者與普通人的比例大概是1:9,但從概率上來講.……基地中所有人都是異能者也不太正常。
而且帝都這麼大的基地……怎麼可能沒有人出去做任務呢？
即便是帝都.……難道能養得起這麼多什麼也不用做的倖存者嗎？
沒有人出去搜集物資的話.……單單是物資也是不夠分配的吧？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幼瓷怔怔看著賀別辭。
賀別辭微微垂了下眼皮：「帝都.……可能正面臨什麼變故。」
所以所有普通人已經不再露面、城門更不能開。
「但、但是.……」
江幼瓷不解：「那些想要乘船來帝都的喪屍已經沒辦法過來……」
所有船都已經被他們開走了呀！
賀別辭笑了一下：「在極光市的時候，就有人說過——末路聯盟遍布全國各地。」
他們攔住一個江海不夜城,還有無數個江海不夜城。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何察急急握住鐵柵欄,不可置信——也不敢置信：「到現在……喪屍的數量已經遠遠不如人類多了吧？」
「沒錯！」他斬釘截鐵,像是想說服自己似的,「末世之初就有數據統計,只有60%人類異變為喪屍，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鬥爭……喪屍的數量應該早比人類低了一大截才對！」
「更何況、更何況……」
但連他自己都有點說不下去了。
因為「新人類」的出現，喪屍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他們不再是一點智慧也沒有、任人宰割的「屍體」。
他們有跟人類幾乎沒區別的外表、有跟人類幾乎沒區別的智慧……更有大多數人類都沒有的異能。
更主要的是.……
何察嘴唇哆嗦著：「不可能……不可能吧……」
新人類接受人類轉化為新人類.……難道……竟然是因為他們需要新鮮血液彌補數量上和人類的差距！？
這.……這怎麼可能？！
喪屍究竟想幹什麼！
「無論是喪屍還是新人類，」賀別辭聲音很平靜，也恨溫暖。但在場的每一個人心底卻都掀起冰冷的波瀾。「與人類最大的區別在於，他們似乎沒有感情中樞。」
無論是一心為丈夫報仇的李夜楠，還是屍變后也記得「照顧」胡蝶的白酒……他們行為的動機都不是因為「愛」。
相較人類，喪屍更強大、更理智……拋卻會影響每個人成為每個人最根本上的「感情」.……從某種意義上講，喪屍確實是比人類更優越的種族。
但這個種族、這個重新擁有了智慧、卻依舊處於人類食物鏈上端的種族……對人類抱有無限的惡意。
他們的本能叫他們捏死人類像捏爆一隻蟑螂一樣興奮——當然，正常人捏爆一隻蟑螂也並不會感覺興奮。
「所以.……」
江幼瓷終於聽懂了。
她眼淚啪嗒啪嗒墜下來。
「所以.……喪屍會來帝都……他們.……他們會把所有人都變成喪屍嘛？」
「不會。」
賀別辭幫她擦掉眼淚，柔聲說：「如果所有人都變成喪屍，他們就沒東西可吃了。」
江幼瓷：「.……」
所以還有一部分人會被圈起來當做儲備糧嘛……嗚嗚嗚！
江幼瓷抱住他，痛哭流涕。
「那、那我姐姐一定是擔心我有危險……嗚嗚嗚我們要快從這裡出去幫我姐姐！」
賀別辭輕輕撫了撫她的長發，卻沒回話。
hetu-phala……
他眯了眯眼。
再下一秒——
「咣當——」一聲。
似乎有一道門被打開，零散的腳步聲遙遙響起。
「哎呀……哎呀！讓我看看.……哎呀！」
「嘻嘻嘻嘻！」
江幼瓷怔住了。
這個聲音.……這個細碎、尖利、老鼠爬過紗網一樣破了洞似的聲音……
怎麼那麼耳熟呢？
「嘻嘻嘻嘻！你們好呀！」
「歡迎來到這間監獄！這裡可好玩了！而我——就是最偉大的——」
拎著一根警棍的聲音走到江幼瓷面前——跟江幼瓷視線撞上——兩個人同時瞪圓了眼。
江幼瓷確認——
是一張毛絨絨、又尖又長、兩條破爛耳朵幾乎垂在地上的.……灰毛老鼠的臉出現在柵欄門外。
「你……你是……」
老鼠和江幼瓷異口同聲地說。
「是你！老鼠！！」
江幼瓷一下子握住鐵柵欄，漂亮的小臉擠到兩條柵欄中間：「你是鼠幾呀？好久不見.……你還好嘛？」
「不是.……我.……」
老鼠抓了抓頭頂的毛。
——但還不等這把毛抓到手裡，它的另一顆腦袋就換了上來：「哎呀哎呀……你好呀！我是鼠三！」
江幼瓷雙眼亮晶晶，嗯嗯點了點頭：「你好呀！鼠三！」
「哎……我！我是鼠二！」
又一顆腦袋換了上來。
「你好你好！」
江幼瓷用力跟第二顆腦袋也打了個招呼。
「等等.……等等！」
鼠一把兩個腦袋都壓了下去，圓圓瞪著那顆小小的眼睛，使勁眨了眨：「你……你怎麼在這兒啊！」
江幼瓷卻已經完全放心了。
回頭朝賀別辭開心地笑了笑，又脆生生地招呼被關在其他隔間的小夥伴：「大家不要擔心！這個獄警.……這個獄警是我的朋友！」
「之前在末路聯盟暖水基地分盟的熔爐里……我們一起從裡面逃出來噠！鼠一……那之後你們到哪裡去了呀？林哥呢？」
她皺了皺漂亮的小鼻子：「你們怎麼都不打個招呼就走啦！」
「我……我們那是.……」鼠一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不是不打招呼.……那不是.……」
江幼瓷打斷它：「這件事先不說啦！鼠一！快放我們出去叭！」
「啊……？」
鼠一怔怔的，捏住腰間掛的一串鑰匙：「那、那你等……」
「等等！」
它剛要開門，就立刻被喝止。
這一聲呵斥叫醜陋憨厚的老鼠和江幼瓷都怔住了。
遙遙地，另一道身影逐漸走近。
頂著亂糟糟紅色碎發的黃色大壁虎啪嗒啪嗒地走近。
江幼瓷用力扭著頭，終於看見這隻大壁虎的全貌。
她用力朝壁虎招呼：「林哥！林哥！我在這裡！」
好像見到了什麼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似的。
事實上——她確實是這麼跟小夥伴們介紹的：「這是林哥！也是跟我們一起從熔爐里逃出來噠！」
「不過.……我們早在末世第一天就認識啦！」
「.……原來如此！」劉藍立刻嘴甜地跟著喊了一聲，「林哥！」
就算年紀已經算不上太年輕，何察也立刻見縫插針地跟著喊了一聲：「林哥！」
「林哥！快放我們出去叭！」
江幼瓷小尾巴都要搖起來了。
這個什麼監獄.……果然很容易就可以出去嘛！
林哥：「.……」
他不得不對江幼瓷和兩個臉都不要了上來都喊哥的漢子點了點頭——隨即，才眯眼朝站在江幼瓷身邊的賀別辭看去。
賀別辭雙手插著兜，溫文爾雅地朝他笑了笑：「林先生……好久不見。」
林哥：「呵呵。」
他呵呵了三秒。
卻遲遲沒有打開柵欄門、把所有人都放出去。
江幼瓷看了看林哥，又看了看老鼠。
他們.……怎麼看起來不太想放他們出去呀？
「哦，可憐的傻帽們。」
屬於β模擬器冰冷的機械音再次響起。
「獄警與你們存在嚴重的過節……是不可能願意放你們出去的。」
「請積極完成任務，不要妄想投機取巧！」
過節……他們有什麼過節？
「賀別辭！」林哥咬牙切齒，「我變成這幅模樣……全都是你害的！」
賀別辭寬容地朝他笑了：「生物學恰好是我沒有涉獵的領域。像把林先生變成……」他似乎不太忍心似的，「.……恐怕我做不到。」
「少狡辯了！」
「全是因為你！」
「是你引導我殺了那個瘋女人的丈夫！又給了顧淵一把槍……全是因為你！我才感染了喪屍病毒！又被抓進實驗室！」
賀別辭靜靜聽著，似乎覺得他這樣的思想根本沒有對話的價值。
只有江幼瓷，抓住柵欄，用力搖頭：「不是.……這不是賀別辭做的！賀別辭怎麼會引導你去殺人.……我也在現場！賀別辭沒有做！」
「賀別辭做了。」
β模擬器的電子音響起。
「你撒謊！」
江幼瓷皺眉反駁。
「我只是一段程序.……我怎麼可能會撒謊？」
「那……那你怎麼知道賀別辭做了！」
「因為β模擬器……模擬的並不只是場景呀。」
它有點欠揍地說。
什麼.……什麼意思？
難道它是想說……
「我能完美模擬所有人的行為與思想模式。」
「這裡面的所有人，你們每一個——只要進入β模擬器，就全部都能夠被我模擬。」
這.……這怎麼可能！
「你不用不信！」這段程序很有自誇的嫌疑。「我是有著完美對戰系統的模擬器.……而每個人最合適的敵人就是他自己。如果我連一個人都模擬不好.……那怎麼生成這個人1：1復刻的對手跟他對戰？」
「如果連跟自己對戰的系統都沒有……那你不是瞧不起我β模擬器嗎？「
「要知道，能吸引廣大異能者前來體驗，β模擬器的性能絕對值得信任！」
「而跟自己的複製體對戰的『挑戰自我』模式是β模擬器最火的模式！」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那……那賀別辭一定不是故意的！」江幼瓷大聲地說。
「他就是故意的。」
β模擬器更欠揍地說。
「身為一位專家級的心理諮詢師，他像我一樣了解每個人的行為與思想模式……他很清楚所有人會做什麼選擇.……他就是故意的。」
可惡……「你……你撒謊！」
江幼瓷被一段程序氣哭了。
林哥卻冷冷地笑了：「我跟你根本無冤無仇……即便我真有什麼得罪的你的地方……就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理由么？」
「不光是我。那個瘋女人、還有跟你關係一直不錯的顧淵和池瑜.……誰有一個好下場？」
「你究竟……為什麼這麼干？」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過來。
——他不在意所有人，黑沉又閃耀的瞳仁，只看向漂漂亮亮的女孩子。
賀別辭喉結輕輕滾了一下，右手無意識地捻了捻指尖。
hetu-phala……
原來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