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 81 章
不過226公里的旅程,十一艘渡輪在海上飄了整整七天。
因為每天上午是海底變異生物的活躍時間，就算S先生給了王勾數不清的晶核供他升級異能，現在的他依舊遠遠不具備能控制這麼大批變異動物的能力。
因而渡輪的真實行駛時間只有下午和晚上。
到第八天凌晨的時候,江幼瓷終於遙遙看見了帝都的輪廓。
載著一萬人的渡輪靠近碼頭，帝都基地很快就有所察覺。
整個碼頭被全副武裝的異能者團團圍住。
十一艘渡輪全部被禁止登陸。
江幼瓷急急從渡輪內跑出來,朝著岸上的異能者喊：「我們從江海不夜城來！讓我們上岸叭！」
即便天氣嚴寒,她小臉還是激動得紅撲撲。
帝都……她真的活著回到帝都了！
那她馬上就要見到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啦！
但岸上的異能者卻不為所動。
領頭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
他身材高大，看起來就很能打,更比流星基地的秦光輝有主見多了。
只見他眯了眯眼，一抬手，黑洞洞的槍口就齊齊對準船上所有人：「帝都已經全面封禁、任何人禁止入內！你們回去吧！」
什……什麼？
江幼瓷怔怔的，感覺根本沒能聽懂他在說什麼。
「可是.……」
江海不夜城已經完全被黑暗侵吞、整座城池更被小島魚毀於一旦.……那座號稱沒有夜晚的城池已經徹底成了江海不「日」城，連白天也不會再有。
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能回去呢？
賀別辭神情溫和，徐徐地說：「這十一艘船上都是人類。共計10311名。而太陽很快就要升起，海底也要進入活躍期.……你是要在這種時候讓我們離開么？」
如果這時候拒絕所有人上岸——他們不光沒路可退,更很快就會喪身大海。
領頭的中年男人依舊不為所動,又重複了一遍：「帝都已經封禁！任何人不得入內！請你們原路返回！」
「特么的……」沒有人比付出最多的何察更生氣,「我們來都來了你讓我們原路返回？帝都封禁……帝都憑什麼封禁？又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去？我們這一萬多人的命在你眼裡不算命？」
他看向岸上一片漆黑冷硬的槍口：「在場所有人都是同胞……我們更都是人類！你們就要這麼推我們去死？」
或許是一萬這個數字太過龐大。
領頭的中年男人終於蹙了下眉：「我再重複一遍！帝都已經全面封禁！一萬人……帝都基地內足足二十二萬倖存者！如果因為放你們一萬人上岸出了什麼事——這二十二萬人的性命誰來負責？」
但是……
江幼瓷皺緊眉,連眼圈都急紅了。
賀別辭捏了捏她的小手手，看向領頭的男人,笑了。
輕輕哦了一聲。
「所以在你看來.……二十二萬人的性命是遠遠重於一萬人的。」
中年男人沒有說話。
這是博弈論中經典的案例。
沒有人能說「多」一定重於「少」,因為這是生命。
但帝都確實已經全面封禁.……他這是按規矩辦事。
更何況.……即便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每個人心中依舊有一把尺。
而他,確實認為多數人性命遠遠重於少數人。
二十二和一……根本不需要考慮。
「抱歉！帝都基地已經全面封禁！請你們原路返回！」
「這人屬復讀機的么？」
葉遙忍不住嘟囔。
在船艙里聽了很久的少年走上前來。
「這位……這位是鍾伯伯吧？」
他站到眾人身邊：「我是廖明知,在白晝市流星中學讀高三。」
中年男人再次皺了下眉,卻抿唇沒有搭話。
廖明知笑了笑：「鍾伯伯可能不記得了,我父親是廖任路,應該剛好是您的上級。或許.……您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將我們這一萬多人的事先上報、我相信帝都基地不可能放棄活生生的一萬人類.……您說呢？」
中年男人同樣笑了一下：「廖任路已經不是我的上級了，他跟我現在平級。更何況……即便他是我的上級，我也不可能因為你是他兒子就徇私枉法！」
「帝都封禁就是封禁！我按規矩辦事，你們也不要為難我。」
「要是拖到海洋生物的活躍期.……」
他語氣頓了頓，黑洞洞的槍口頓時便架得更高一些。
「那我們就不能當你們是人類辦事了。」
什……什麼？
如果他們不走.……難道他就要像對待喪屍一樣對待他們嗎？
帝都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全面封禁？
明明末世剛開始的時候還有廣播通知歡迎廣大倖存者自發前往帝都基地。
場面頓時僵持住了。
江幼瓷看向賀別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賀別辭笑了笑：「抱歉，我們也是一定要上岸的。」
他手插進口袋，氣定神閑地朝岸上看去——中年男人皺起眉。 ……
他是什麼意思？
一定要上岸……難道他們還敢跟岸上這麼多全副武裝的異能者硬碰硬嗎？
真是不自量——
下一秒。
中年男人愣住了。
因為平靜的海面忽然掀起波瀾。
海面……波瀾？
這是什麼情況？？
再下一秒。
一隻只醜陋的猴臉從海底冒了頭。
這.……這是……海猴子！？
中年男人立刻示意所有槍口對準海猴子：「你們.……你們果然不是人！」
「你們跟海猴子勾結.……原來是這麼回事！」
「開槍！開槍！射死他們！」
他毫不猶豫地下令。
密麻麻的子彈傾瀉而出——又盡數被精神力屏障擋住。
中年男人瞳孔地震。
這.……這人的異能得到了什麼等級？
賀別辭只是擋住子彈、沒有攻擊。
所有海猴子更沒有攻擊。
即便現在的氣氛已經不能只簡單地用「劍拔弩張」來形容，賀別辭聲音依舊很溫和：「諸位都是人類，我們同樣是人類。」
「我們是來投奔帝都的，不會傷害任何一個帝都基地的人類。」
「更何況，」他笑了一下，「鍾先生只是按照規矩辦事……是吧？」
他這聲笑.……一定是在嘲笑他吧！
中年男人麵皮一緊：「不要狡辯！你們帶著十一艘渡輪和這麼多海猴子包圍碼頭……一定沒安好心！」
「給我繼續射！我就不信他異能用不完！」
「.……這裡面的一萬多……一定全都不是人！」
「射！不管是海猴子還是這些人.……死傷不論！」
江幼瓷：……w(??Д??)w！！
怎、怎麼還要繼續打他們！
江幼瓷瑟瑟發抖，拽緊了賀別辭的衣袖。
船上所有人面色凝重，做好了戰鬥準備。
又一批子彈傾瀉過來——
卻在撞上賀別辭的精神屏障前就改變軌道——直直墜入深海。 ……
咦？
江幼瓷震驚地張大嘴巴。
賀別辭……賀別辭的異能都已經這麼厲害了嘛……
她一臉讚歎地向賀別辭看去。
賀別辭：「.……」
這個，好像，不是他做的。
讓上千顆子彈改變射程……恐怕沒有人能做得到。
然而——
中年男人卻皺起眉。
岸上所有人更齊齊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鍾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一道女聲遙遙傳出來。
聲線很低、很冷，很沉穩、又可靠。
中年男人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是我的事.……連這種事你都要插一腳？」
「就算你的異能強……你的手伸得是不是也太長了！」
「長么？」
女聲不置可否。
反而問道：「帝都很缺試紙？」
「區區一萬人的喪屍病毒檢測在天亮之前做不完？」
特么……中年男人一整個無語。
這可是一萬人！
試紙……雖然帝都已經研發出能在三秒內檢測出喪屍病毒的試紙……但天馬上就要亮了，海底的危機不可估量……他們怎麼可能在這時候給一百多人做檢測？
更何況.……帝都基地早都全面封禁了！
他們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江小姐……這件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希望你不要.……」
「怎麼沒有關係？」
女人終於遙遙走近了。
她身形格外高挑。
似乎有著西方血統，五官深邃，棕色瞳孔更微微泛著點藍。
「我妹妹就在船上……你跟我說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
江幼瓷激動得不會呼吸。
用力朝岸上的女人喊道：「姐姐！姐姐！！」
「嗚嗚嗚嗚.……姐姐！！！」
她才叫了兩聲姐姐，就完全哭成一隻流淚貓貓頭。
「姐姐.……」
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話，嗓子像堵了一團棉花，除了哭.……已經什麼也不會了。
「小瓷，到姐姐身邊來。」
江致月看向她，目光溫柔——又像看見什麼易碎品，連呼吸都是輕輕、柔柔的，似乎吹一口氣，都怕她散了。
江幼瓷像看不見深海似的，蹬蹬蹬朝姐姐跑過去。
而寬闊的海面上，空氣肉眼可見地變硬。
叫她如履平地，直直向江致月走過去。
「嗚嗚嗚……姐姐！」
她像一隻迷途的小獸，終於再次找到巢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