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第 79 章
海浪拍打礁岩。
因為那隻巨大的海洋生物,原本只是咸澀的海風染上腥氣。
又咸又腥……江幼瓷一閉上眼,就感覺漆黑海水裡漂浮的都是血沫。
「諾。」
直到清甜的橙子香氣在空氣中漂浮蔓延.……
江幼瓷才稍稍回過神。
S先生捧給她一隻剝好的橙子。
橙子少了一瓣。
「我替你嘗過了。」
「甜的。」
他嗓音輕快地說。
甜.……甜的?
江幼瓷蹙緊眉尖,用力推開他手裡的橙子,大聲拒絕:「我不要你的橙子!」
她絲毫沒有收斂自己的力道。
圓潤的橙子「咕嚕咕嚕——」滾得很圓潤。
眨眼便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黑暗裡。
只有三隻海猴子,目光不自覺地隨著橙子轉了一圈——
這個小圓球……聞著可真甜吶……
沒見過世面的海猴子123號拚命吞下口水。
沖著滾了一層灰的橙子躍躍欲試。
「啪」、「啪」、「啪」、「啪」。
被鵝帶著三條狗子一隻打了一巴掌。
「嘎嘎!」
瓷寶不吃的東西誰也不允許吃!
「汪汪汪!」
大哥說得對!
鵝和狗子高高在上、昂首挺胸地站好了。
同時對三隻海猴子投去無限鄙視的目光。
海猴子1號:「.……」
海猴子2號:「???」
海猴子3號:「!!!」
你們四個能先把口水擦擦再說嗎?!
凸(艹皿艹)
S先生沒有管這隻橙子,而是旁若無人地、又剝了一顆。
清甜的橙子香氣驅散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
他還是自己先嘗了一瓣——才忽然不太滿意地一下子把橙子丟進海里。
一點也沒有前兆地發火:「我說過!不允許買這麼酸的橙子!」
江幼瓷嚇得一抖。
站在他身後的常久安和王勾同樣嚇得一抖。
雖然但是……這不是您自己準備的橙子嗎?
二人慾哭無淚。
不知道S先生究竟有多少顆橙子,他又剝了一顆,自己嘗了一瓣,遞給江幼瓷:「這個可以,甜的。」
江幼瓷瑟瑟發抖地接過橙子,努力說服自己、把橙子舉到嘴邊……但還是沒能吃下去。
「嗚嗚嗚嗚.……」
她哭出聲:「我不要你的橙子……」
「那你要誰的橙子?」
S先生也不生氣,並立刻想到解決辦法,好脾氣地問:「我把他抓過來讓他給你剝。」
江幼瓷哭聲一停,雙眼紅紅地在黑暗中抬起頭:「真、真的嘛……」
「嗯。」
S先生又從兜里掏出一塊紙巾:「擦擦臉,小花貓一樣。」
看來S先生也不是完全不能溝通.……
江幼瓷膽子大了一些,乖乖地從他手裡接過紙巾抹了把臉,猶豫再三,糯糯地說:「我想要賀別辭給我剝.……你能把他撈上來嘛……」
空氣一瞬間靜下來。
江幼瓷發誓.……在場這麼多人類和這麼多非人類加起來.……都沒有一個人發出呼吸。
S先生忽然涼涼地笑了一聲:「你要他的橙子不要我的?他是你.……」
他語氣忽然頓了一下,卻越想越生氣:「你跟他認識才多長時間?他比我還重要?」
空氣又靜了三秒。
江幼瓷怔怔看著他。
手指都不自覺地把橙子按出汁。
橙汁把她瑩潤、好看的指甲染上色。
涼涼、清甜的橙汁黏黏糊糊……江幼瓷忍了一秒、忍了兩秒、忍了三秒.……
還是沒忍住問:「可是.……你是誰呀?」
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還是一直跟他們作對的末路聯盟大BOSS……難道還能跟賀別辭比嘛?
而且……
江幼瓷認真糾正:「我跟賀別辭認識都快三個月了!」
無論怎麼看.……都比跟S先生認識的時間長多了……
她跟S先生認識還不到五分鐘!
賀別辭當然比S先生更重要啦!
S先生一噎。
沒有接她的話,而是冷哼一聲:「賀別辭已經被魚吃了!我怎麼給你撈?把魚撈上來剖開肚子給你看他的屍體?.……哈,他一定已經被胃酸融化了!」
「你胡說!」
江幼瓷十分肯定:「賀別辭是不可能被魚吃掉的!你不知道賀別辭是誰!他可是……」
他可是頭號反派!
這種重量級的反派註定是男主的宿敵……怎麼可能死在一條魚嘴裡!
江幼瓷鼓起勇氣跟S先生談判:「S先生!你、你最好還是快跑叭!等賀別辭回來……他一定不會放過你噠!」
「噗——」
早就對她老大不滿意的王勾沒忍住嘲笑出聲:「你又知不知道S先生是誰?竟敢這麼跟S先生說話……」
他惡狠狠地說:「賀別辭能不能回來我不知道.……但在他回來之前.……絕對足夠你的屍體涼幾個來回了!」
江幼瓷:……w(?Д?)w!!
難、難道他們還要殺了她嘛.……嗚嗚嗚嗚!
「閉嘴!」
「我讓你嚇唬她了?」
S先生揚起手一巴掌扇了過去——他距離王勾有很長一段距離,空氣卻還是幫他完成了這個動作。
江幼瓷怔住。
王勾同樣怔住。
這.……這S先生怎麼連自己人也打呀!?
只有常久安,一點也不意外。
只是被S先生打一巴掌算什麼?
呵呵……
他早不知道被S先生打過多少巴掌了!
TAT
S先生看了眼再次被嚇得哭哭唧唧的江幼瓷。
他明白了。
原來她是覺得這種情況下賀別辭還能不死……
S先生笑了一下,問道:「你覺得賀別辭還能活著?」
賀別辭當然……
「嗤。」
S先生拍了拍手。
「那你應該親眼看看。」
什……什麼?
江幼瓷眨眨眼——周圍太黑了,她看不見……嗚嗚嗚!
雖然什麼都看不見,江幼瓷還是聽到海水翻滾出的巨浪。
「嘩啦——」
海浪再次被掀起——但這回沒能濺到她身上。
S先生替她擋住了全部海浪。
下一秒。
S先生打了個響指。
漆黑的海面上,忽然亮起細碎微光。
淺淺的、薄霧一樣。
藉由這點光,江幼瓷終於看清眼前這隻巨型生物。
這.……這可能是一條魚。
但如果不是S先生把它稱作「魚」.……單憑江幼瓷自己,絕對不會把它和魚產生聯想。
它太大了。
尖銳的牙齒比江幼瓷的頭都大、更肆意地、長在頭頂、面頰.……單單不長在嘴裡。
它只有一隻眼睛.……或許一隻眼睛也沒有。
因為就連這隻眼睛……也不過是長在「眼睛」該在的位置。
江幼瓷並不能確定這究竟是不是眼睛。
它光一個頭就比碼頭更大,卻還有更多身體埋在海面下.……如果這條魚能露出全貌……說不定自身就是一座小島。
小島魚只在海面冒個頭,三隻海猴子便嚇得瑟瑟發抖,恨不得當場化作一隻小浪花被海水打散.……也不願意吸引哪怕一丁點這條魚的目光。
就連黑帥和三條狗子……都機智地躲到了礁岩之後。
江幼瓷怔怔盯著魚、說不出話。
S先生這才笑了一聲:「被這樣一條魚吞到肚子里.……賀別辭怎麼可能還活著呢?」
「但、但是.……」
賀別辭可是整本書最厲害的反派呀!
「哎呀,你怎麼還不信呢?」
S先生又拍了拍手。
海面光線向魚頭匯聚——
很快,江幼瓷就看清了魚的牙齒——縫隙里塞著一小塊布料。
雪色西裝面料上,有一顆閃著幽藍光芒的……藍寶石袖扣。
江幼瓷一下子愣住了。
這枚袖扣……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長裙——
沒錯。
長裙上墜著的,是跟袖扣一樣的藍寶石。
這.……這真的是賀別辭的袖扣。
但、但是.……怎麼可能呢?
江幼瓷怔怔揪住一顆自己長裙上的藍寶石。
橙汁順著她的指尖,一下子就把長裙染上色。
臟.……髒了……
江幼瓷怔怔地想。
直到小島魚重新沉入海底、直到海面光線重新暗下去……
江幼瓷都沒能回過神。
「這回相信了?」
S先生笑眯眯看向她:「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黑暗中,江幼瓷緩緩抬起頭。
她看不見面前的S先生。
只能憑藉他的聲音,虛虛朝他投去目光。
「騙人.……你騙人!」
她用力把手裡的橙子朝他摔過去:「你騙人!我討厭你!」
「咚——」
橙子被砸爛,咕嚕咕嚕……再次沒入黑暗裡。
江幼瓷跟橙子一起跌在地上。
圓圓淚珠比她和橙子更脆弱。
「啪——」
砸在地面上、砸成八瓣。
S先生靜靜看了她三秒。
忽然伸手扯住她手臂,聲音冷下來:「起來!不許坐在地上!」
他用力捏著她手臂,抓得她生疼。
江幼瓷卻一邊啪嗒啪嗒掉眼淚,一邊用手緊緊扣住了碼頭堅硬的地面。
說什麼也不肯起來。
S先生一腳踢碎江幼瓷身邊的礁岩——卻終究不捨得讓她難受。
他鬆開她手臂。
自己俯下.身、蹲在她面前。
江幼瓷能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暖流將她情緒描了個遍。
許久后,S先生才輕聲問:「你這是什麼情緒?」
江幼瓷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了解他么?」
他不太高興似的:「他根本不是什麼好人.……你因為他跟我生氣?」
江幼瓷只默默地掉眼淚,不肯說話。
S先生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想去找你哥哥?不想去找你姐姐?」
「要是你想,明天就能回家。」
「我現在就帶你回去。」
江幼瓷哭得太久,已經開始抽噎了。
「你不理我?」
「你因為他不理我?」
S先生冷笑一聲,霍然起身:「那你就坐在這裡、等海水漲潮、凍死在這裡!」
他朝鵪鶉似的常久安和王勾吼道:「我看誰敢管她!」
王勾:「.……」
常久安:「.……」
他們難道嫌命太長嗎……沒事管她幹嘛啊.……
「哦,差點忘了。」
S先生這才想起還有何察這麼一個大活人似的。
他朝江幼瓷又看一眼:「你就在這裡坐著!」
「你的鵝、你的狗、你的海猴子……還有這個人!全給我烤了吃!」
鵝:「???」
狗:「!!!」
海猴子:「?!?!」
何察:「!?!?!?」
憑什麼啊?!
(╯‵□′)╯︵┻━┻
S先生朝著常久安屁.股就踹了一腳:「你在這兒給我扮演木頭樁子呢?用不用我把你劈了生火?」
「不、不……不用……」
常久安嘶著氣,捂緊了屁.股,手腳麻利地就地撿了幾根木棍、開始生火。
江幼瓷哭聲更大了。
好在現在是在黑暗中。
常久安努力了整整十分鐘.……依舊沒能把火生得起來。
這特么.……只要點燃一個小火星、火星就立刻被黑暗吞噬.……這誰能遭得住啊!
他偷偷拿眼睛覷了S先生一眼——黑暗隔絕他大半視線……他根本看不清S先生是不是已經不耐煩、隨時有可能上來一下子把他劈成木頭。
但是……直到現在還沒發火的話……說明他也不是那麼生氣了.……吧?
即便這樣猜測,常久安依舊不敢偷懶,兢兢業業地第108次重複擦燃火柴的動作。
到第109次的時候——
「哎呦!」
他再次被S先生踹了一個跟頭。
常久安:TAT
「廢物!你的腦袋遺落在元謀時代根本沒進化?擱這兒鑽木取火呢?」
S先生涼涼地罵道。
「不、不是.……」
常久安卻不敢真的辯駁。
S先生喜怒無常.……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哪個詞不順耳就真的把他當柴火燒。
「哼。」
S先生冷冷哼了一聲。
親自撿起木頭、點燃火種。
「刺啦——」
這回的火光一下子便亮起。
常久安鬆了口氣,抱著火把朝何察和幾隻變異動物走去——
「站住!」
在幾個小倒霉蛋瑟瑟發抖之前,S先生又喊停了。
常久安不解。
愣愣舉著火把站著。
「到她跟前去!讓她親自嘗嘗她的鵝是什麼味道!」
常久安:「.……」
他認命地把火堆挪到江幼瓷跟前。
江幼瓷手腳已經被海風吹得麻木,特別是緊緊扣著地面的手指.……幾乎凍僵。
火源一靠過來,她渾身立刻便被烤得暖洋洋。
但一想到即將英勇就義的黑帥.……她哭得更傷心了。
把火把都挪過來之後。
常久安又去抓鵝。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以及渾身被啄出數個血窟窿的代價,他終於抓到了鵝。
但是——
S先生再次變卦了。
「連點調味料都沒有……你不會用海水曬點鹽出來?」
「想就給我吃這種連味道也沒有的東西?」
常久安:「.……」
常久安:「???」
特么的.……連個太陽都沒有……海水曬鹽?!
BOSS您真的是認真的嗎?!
折騰人也不是這麼個折騰法吧!?
(╯‵□′)╯︵┻━┻
「噗——」
王勾再次沒忍住笑了。
然後——
喜提屁.股上一個腳印與用火把曬鹽的偉大工程。
王勾:他笑點低也犯法是嗎TAT
火把逐漸使江幼瓷流失的體溫升高。
她雙手依舊倔強地扣著地面,怔怔盯著常久安和王勾兩個人曬鹽。
但曬鹽工程進度艱難。
不僅因為現在根本沒有日光只有火堆……更因為海面開始起風了。
海風愈來愈大,別說曬鹽了……就連維持火堆不被吹滅,都夠兩個人喝一壺的了。
「哼!廢物!」
S先生親自走了過來,站在風口,監督兩個人曬鹽。
時不時還要陰陽怪氣地刺上兩句。
王勾:「.……」
常久安:「.……」
兩個人偷偷看了眼自家BOSS站的位置,簡直無力吐槽。
您.……您老人家根本就是想站在風口上幫她擋風吧?!
什麼曬鹽、什麼燒鵝.……您不就是怕她冷么?!
還看誰敢管她……除了您自己誰會管她呀!
(╯‵□′)╯︵┻━┻
S先生一過來就擋住猖狂的風,因為不冷了.……所以跟鵝擠在一起的江幼瓷終於不哭了。
她看向忙忙碌碌的常久安,說道:「我記得你.……」
常久安:「?」
「你是那個.……湯泉身後的跟班警衛!」
常久安:「???」
什麼.……什麼跟班警衛!?
這是誰給他取的名號?!
他早都已經升級成末路聯盟暖水基地分盟警衛部部長了!
「我、我現在是.……我姓……」
不等他說完,江幼瓷已經糯糯地問:「S先生……S先生是姓s嘛?……他為什麼要叫S先生呀?」
常久安偷偷拿眼睛看了眼冷著臉的S先生,沒敢搭話。
更關鍵的是.……
S先生為什麼叫S先生……他們怎麼可能知道啊!
S先生自己卻冷冷地答:「因為他們都管我叫S先生。」
「.……他們?」江幼瓷不解,「那……那你自己呢?」
S先生沉默三秒,才答:「S先生。」
江幼瓷:「.……」
這根本就沒有區別嘛!
(○`3′○)
S先生似乎也消氣了。
他重新蹲下.身子,伸手幫江幼瓷擦乾臉上淚痕:「這麼大風還敢哭.……臉不疼?」
他語氣溫柔,江幼瓷眼淚頓時又下來了。
用力抹掉眼淚,抬眼看向他。
就算這裡已經點燃火堆。
火光氤氳跳躍……江幼瓷依舊還是看不清他的面貌。
一團黑霧繚繞地纏在他周身,除了一隻從黑霧從探出來、幫她擦掉眼淚的、蒼白骨感的手.……江幼瓷就連他的身形都看不清。
「你……你認識我嘛?」
江幼瓷沒忍住問。
「嗯。」
S先生淡淡地嗯一聲。
「我們在哪裡見過嘛?」
江幼瓷伸手想摘掉他寬大的兜帽、揮散他周身的黑霧.……卻輕易地被S先生避開了。
「沒見過。」他說,「我聽說過你……也認識你哥哥姐姐。」
「我可以送你回家。」
「但、但是.……」
江幼瓷蹙緊眉尖:「我覺得你好像有點熟悉.……」
她小聲地嘟囔:「雖然你一點也不像我哥哥.……但還是有一點點像我哥哥……」
S先生沒有說話。
半晌,站起身。
「你現在發夠脾氣沒有?」
他重新朝江幼瓷伸出手:「我們也該走了。」
江幼瓷:……(○`3′○)
她沒有發脾氣!
明明一直都是他在發脾氣!
但江幼瓷沉思三秒,還是握住他的手、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看了眼漆黑、深不見底的陵渡海。
「這、這個海有多深呀?」她沒忍住問。
「很深,深到能裝得下那麼大的魚。」
S先生一點也不吝嗇為她科普。
「這、這樣呀……」
她握了握小拳頭,像終於鼓起勇氣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我們都和好了.……那、那你能不吃我的鵝嘛?」
「可以。」
S先生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那我的狗呢?」
「也行。」
「海猴子呢?」
「.……你覺得海猴子很好吃?」
「那……那何察呢?.……你可以不吃人嘛QAQ」
「行吧。」
S先生抓住她的手:「我可以答應你不吃你的朋友,但你也不能再……」
「那我就放心啦。」
江幼瓷鬆了口氣。
忽然抬起手——
就連S先生都沒能反應過來——
就被她重重一口咬在手背上。
她力氣向來不小,S先生條件反射地鬆開抓住她的手。
然後——
穿著深藍長裙的漂亮女孩子就轉身跳進同樣深藍、深藍到泛黑的深海。
「賀別辭一定沒死!」
她不知是給自己打氣,還是對S先生說。
她要去找賀別辭啦!
「小瓷!」
S先生立刻朝她追過去。
卻被何察一下子抱住大腿:「S先生……人家小情侶的事您就別跟著摻和了吧!」
鵝也一下子跳起,站在岸邊撕心裂肺大叫。
「嘎嘎!」
「嘎嘎嘎!!」
它急得團團轉,像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猛地朝三隻海猴子踹了一腳:「嘎嘎!」
愣著幹什麼!
還不趕緊下海去給鵝找鵝的瓷寶!
三隻海猴子像下餃子似的被鵝踹了下去。
S先生同樣一腳把何察踹飛。
何察捂著胸口,艱難地說:「你……你可不能殺我……你剛答應瓷瓷了!……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S先生冷笑:「這不巧了么。」
「我說話從來不算數!」 -
跟大多數落水者不同,江幼瓷一落入水中,就喪失了掙扎的能力。
她似乎天生就不會掙扎。
11歲的時候,江幼瓷從氣墊船上跌下去、險些淹死在水裡。
那次落水的更多細節她已經記不清……但她記得,她直直下墜,一下子就沉到水底。
她不記得最終是怎麼獲救的.……但記住了自己根本不會掙扎。
自那開始她就很怕下水。
因為她連掙扎也不會,就註定了不會有人發現她的溺水.……而不會游泳的她.……是真的會死掉的。
但這次,江幼瓷還是沒有一點猶豫。
她知道.……賀別辭一定不會不管她的。
他一定會及時把她撈起來的。
這樣……這樣也算她把賀別辭「撈」起來了嘛。
但她顯然低估了海洋。
跟任何一個水池、湖泊都完全不同的海洋。
平靜的海面下,可能會藏著洶湧的暗流。
江幼瓷直直下墜——又很快被捲入暗流中。
她像一粒小石子、或者草根、落葉.……沒有一點抵抗力地被甩入滾動洗衣機。
賀……賀別辭……
漆黑的海水把她思考能力都卷得消散。
她腦海里只剩一個念頭:賀別辭怎麼還不把她撈起來.……賀別辭什麼時候才能把她撈起來……
賀別辭還沒有把她撈起來……賀別辭不會真的死掉了叭……
鹹鹹的淚珠滾到鹹鹹的海水裡.……瞬間便被融盡。
江幼瓷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在意識逐模糊的時候。
江幼瓷終於感覺兩片溫熱的唇瓣貼上來——
一點淡淡黑雪松香氣和空氣一起被渡過來。
是.……是賀別辭……
江幼瓷放心地閉上眼睛。
既然賀別辭來了……那她就得救了……
那就說明……賀別辭果然沒有事.……
她又一次成功拯救賀別辭啦! -
江幼瓷再醒來的時候。
看見了燈光。
暖橘燈光一點點把她的視線點亮。
江幼瓷嗆出一口水——「咳、咳咳.……」
她睜開眼,先看到正在幫她擦頭髮的賀別辭。
「賀別辭……」
她用手臂撐著自己坐起身,用力抱住他:「賀別辭!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被魚吃……」
她愣了一下,鬆開他。
重新看向他的衣服。
還、還好.……沒有沾滿魚的胃液。
那她就放心了……嗚嗚嗚嗚!
於是,又重新抱住他:「嗚嗚嗚嗚.……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被魚吃掉噠!」
賀別辭卻沒有抱她,而是慢慢地,把她發尾最後一點水滴擦乾。
江幼瓷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她扭頭朝四周看了看——
金碧輝煌。
這.……這是什麼地方?
江幼瓷一臉狐疑地看向賀別辭:「賀別辭……這裡是哪裡?我們剛才不是還在海里嘛?你剛才、你剛才……」
這.……這回應該不算接吻。
他.……他只是給她做人工呼吸嘛!
江幼瓷兩頰和耳根都紅紅的,再次問道:「賀別辭,這是什麼地方呀?海底.……!!!」
江幼瓷震驚!
「這.……這裡難道是.……沉在海底的船嘛?」
她沒有坐過渡輪。
不知道渡輪是不是應該長這樣。
但透過窗戶的玻璃——看見了深黑、涌動的海水。
海水……那就說明他們依舊還在海底。
那.……這裡果然就是渡輪叭!
「渡輪竟然真的被沉在海底!」
「我們找到渡輪啦!賀別辭!」
江幼瓷興高采烈地對他說。
但賀別辭依舊——依舊沒有回話。
江幼瓷頓時緊張起來,抓住賀別辭的手臂用力搖晃:「賀別辭!賀別辭……你.……難道在海水中泡成啞巴了嘛……」
賀別辭:「.……」
「沒有。」
他淡淡——甚至稱得上冷淡——似乎不太高興地說,
江幼瓷眉眼瞬間耷拉下來,聲音怯怯的:「那……賀別辭……你怎麼不理我呀……」
賀別辭神情很嚴肅,把毛巾丟在桌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目光與她平視,問道:「瓷瓷為什麼跳下來?」
「海底有多少變異生物你知不知道?」
「你會游泳么?」
「海底的暗流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
江幼瓷怔怔的。
可是……
她.……她明明是來救他的……
江幼瓷又委屈、又難過,哭著說:「你凶我幹嘛呀……我也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明明……明明是他……根本沒有事還不趕緊回到岸上去……
江幼瓷越想越委屈,越哭越大聲:「你明明說不會跟我分開.……但你還把我跟S先生丟在一起.……S先生那麼凶.……他還非要給我吃橙子.……還要吃我的鵝……連海猴子都要吃!」
「連人都吃!!!」
「我……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嗚嗚嗚嗚!」
「我也很害怕呀!」
「你……你不要凶我啦……」
賀別辭沉默三秒,重新把她抱進懷裡:「對不起瓷瓷。」
他聲音低低、啞啞的:「我也很害怕。」
「如果我再晚一秒.……我也很害怕瓷瓷身體變得冰涼、怕瓷瓷再也不能跟我說話、怕我會永遠失去你。」
江幼瓷低聲啜泣:「對不起……我沒想那麼多……」
「是我的錯。」賀別辭幫她擦掉眼淚,「我不會再跟瓷瓷分開了.……瓷瓷能原諒我么?」
江幼瓷用力點頭:「那、那我就原諒你啦……」
「我們扯平啦……你還會凶我嘛……」
她吸了吸鼻子、眼尾、鼻尖都紅紅的,說。
「對不起瓷瓷,是我的錯。」
「嗚嗚嗚嗚.……」
江幼瓷又趴在他懷裡哭了一會兒。
直到她都哭累了。
「但是。」
賀別辭才追究另外一件事。
他認真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有點疑惑:「瓷瓷為什麼想跟我在一起?」
江幼瓷看著他。
莫名變得緊張。
小手手把裙擺揪成結。
聲音低低地說:「我……我不知道……」
賀別辭並沒逼問她,反而問道:「上回我跟瓷瓷說的那件事……瓷瓷想給我一個回復么?」
什……什麼事呀?
「在胡蝶的KFC。備貨室的冰箱旁邊.……」賀別辭提醒道。
江幼瓷張了張嘴:「你……你是認真……可是我們是……」
「當然。」賀別辭神情很認真,「我只賣藝不賣身……瓷瓷忘了?」
「不、不是.……」江幼瓷急急辯解,「但是.……我也是只賣藝不賣身.……」
那他們兩個都不賣身的話.……
怎麼能.……怎麼能有點什麼別的關係呢!
他們明明是清清白白的呀!
更何況.……
江幼瓷認真地把反派守則背給他聽:「我們反派是莫得感情的!……只有主角才能談戀愛.……反派還敢談感情會死掉的!」
「反派就應該一心搞事業!」
她用力點點頭、肯定地說。
賀別辭想了想,說道:「反派之所以是反派……是不是因為反派總是跟主角搶女朋友?」
「如果反派因為愛上女主而死亡.……難道瓷瓷是女主角么?」
江幼瓷:「.……」
她.……她好像真的是女主角.……QAQ
雖然只是一個註定死亡的工具人女主.……
「但是.……但是……」
江幼瓷糯糯地說。
賀別辭忽然笑著牽住她的手:「瓷瓷相信我么。」
他的瞳仁漆黑又漂亮,熠熠閃著光。
像一汪深潭.……溫柔、蠱惑、引人沉淪。
江幼瓷看著他的眼睛,怔怔點頭。
「那我跟瓷瓷保證。不管發生什麼,只要我活著,就不會讓你受一點傷害。」
「你不用擔心死亡,因為我一秒也不會跟你分開。就算是死神……也不能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要是我死了……」
他又笑了一下:「反派界最優秀的花花選手每天都給我祈禱,我至少也能活一百歲吧。」
所以.……
所以賀別辭難道是真的.……
真的想跟她在一起嘛?
江幼瓷看著他,忽然又哭了。
「可是.……我只是一個小廢物……我沒有異能、什麼也不會……」
作為一個事故體質、專門吸引反派的女主角……就算是賀別辭……也會被她坑得很慘的.……
「而且……我姐姐不讓我早戀……要是讓我姐姐知道我們.……我姐姐一定會打死你的……嗚嗚嗚嗚!」
賀別辭動作溫柔地把她抱在懷裡。
「但瓷瓷就是瓷瓷。」
「不管你有沒有異能、不管你是不是什麼也不會……就像你想和我在一起一樣,我只想你在我身邊。能這樣抱著你,就已經讓我感覺很滿足、很幸福。」
「如果明天就是人類的末日,今天我也不想放開你的手。」
他的懷抱乾燥又溫暖、身上淡淡黑雪松香氣更叫她感覺無比安心。
那些野草一般、不起眼、平日根本注意不到的情愫……被風一吹、被海水一泡.……似乎都瘋漲起來。
燒不盡、藏不住。
「嗚嗚嗚……」江幼瓷抱緊他:「我不是合格的反派.……賀別辭……我喜歡你!」
她就知道……她真的只是一個小廢物……就算是當反派……都不能當最優秀的反派.……嗚嗚嗚嗚!
她沒有說「我也喜歡你」。
因為她喜歡他,不是因為他喜歡她。
喜歡從來不是一件有因果的事,也不是因為「被喜歡」就要回饋。
她喜歡他……因為他就是他。
「我最最喜歡你。」她小聲地說。
「我最最最喜歡你。」他同樣輕輕地,在她耳邊說。
「那……那我也改成最最最喜歡你。」
「我最最最最喜歡你。」
江幼瓷:「.……」
「嗚嗚嗚嗚.……我只能最最最喜歡你了……」江幼瓷痛哭流涕。
她答應過她姐姐只最最最最喜歡姐姐!
「那我最最最最喜歡你。」
他用力輕輕、又珍重地說:「我想最最最最喜歡你。」
江幼瓷:……o(*////▽////*)q
她想了想:「那我就偷偷的.……最最最最喜歡你一天叭……你不要讓我姐姐知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