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 42 章
賀別辭忽然感覺大腦一陣鈍痛。
然後發現,他的精神力又被人戳了數個窟窿。
賀別辭:「.……?」
有人在上面寫到:
「你為什麼不動手?」
「你是不是打不過他?」
賀別辭:「.……?」
以及:
「再敢抱她,剁掉你的手哦XD」
賀別辭:「.……?」
感覺到他身體微微一僵,江幼瓷有些疑惑:「賀別辭……你怎麼了.……」
「嗯……沒事。」賀別辭緩緩挑起一邊唇角,眸光遙遙落入空氣里——而後抱住她的手更緊了緊,笑眯眯地說道,「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
江幼瓷算了算時間,耐心等待五十秒過去,才忍不住問:「什麼事呀?」
賀別辭微微垂頭,靠近她耳邊:「抱住小辣雞的話,我是不是就變成了清潔工?」
在監控屏幕中,就像他忽然垂頭吻住了她。
於是——
「咔嚓——」
又一座屏幕應聲而碎。
江幼瓷:……(○`3′○)
可惡!
他說她是小辣雞!!
她宣布:她將再次和賀別辭絕交五十秒!!! -
「都已經五十六秒過去了!」
「動作快點啊你們兩個小年輕!」
王婆靠在躺椅上,朝著盛觀棋和於州翻了個白眼。
「不會吧不會吧?只是查個資料而已……你們兩個小年輕不會還要我這把老骨頭親自出手吧?」
盛觀棋:「.……」
於州:「.……」
於州忍了忍,終究沒忍住,問道:「大姐,你多大歲數了啊?」
「五十六咯!」
王婆無所事事地拿一本雜誌蓋在臉上、遮住光線。
不一會兒,就輕聲打起鼾。
於州:「.……」
其實吧,他今年四十三,閨女都十八了。
不管怎麼說.……應該都算不上是小年輕了吧……
他看了眼沉默翻找資料的盛觀棋。
蒼白削瘦、即便一直像個老頭一樣沉默寡言眉眼間也透著稚嫩。 ……
這才是小年輕啊。
於州重重嘆了口氣。
「放心。」王婆老神在在的聲音又悠悠從雜誌下傳來,「不會有事的。」
「這地方我們也不是頭一回來了。」
於州:「.……」
這種跟逛你家後花園一樣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啊?
還有……你真正想說的是這地方你們也不是頭一回拆了吧?!
(╯‵□′)╯︵┻━┻
於州重新沉默下來,開始翻找大樓建造時的結構圖。
他們需要儘快確認逃生通道的位置。
然而,剛全身心投入工作不到一秒。
他又被王婆叫住了。
「小於啊。」
於州:「?」
老太太緩緩從躺椅中坐直了身子,向來慈祥的面孔隱在昏暗的陰影里,顯得森白可怖。
於州有些緊張地吞了兩下口水,問道:「怎麼了大姐?」
「啊,沒事。」老太太又忽地一笑,「我記得你說你的異能是個電燈泡,是吧?」
於州:「.……」
末日降臨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天,大家對異能和異能者早不陌生。
但異能與異能、異能者與異能者之間的區別普通民眾還不大清楚。
不過……他們組織里的員工都很清楚就是了。
異能者大體分為三大類,一種是獲得了與自然溝通交互的能力,比如火系、土系、風系、空間系……一種是人類本身的潛能被激發,比如力量系、速度系、精神系……還有一種,就是像他一樣,忽然獲得了一種.……奇怪的能力。
比方說,他只要打響指,手指就能發光。
但每回只能持續三秒,跟該淘汰了的老化電燈泡一樣。
再比如靳青。
如果說他好歹還能當個電燈泡,靳青就更沒用。
他的異能好像就只是.……口哨吹得讓人比較想尿尿。
前兩種異能者多多少少都具有不俗的戰鬥能力,但第三種……只能說異能千奇百怪、五花八門……屁用沒用。
於州再次重重嘆了口氣,問道:「怎麼了大姐?」
「沒事。」王婆笑容更和藹了,朝他招招手:「來,小於,幫我照個亮。」
於州:「.……」
於州:「???」
別告訴他這種時候您老人家還要看書???
於州拗不過,只好敷衍地為她打了個響指,左手為她照明,右手飛快在一堆文件之中翻找。
王婆目光在雜誌上掃過,面色愈發凝重。
很快,就完全拉下臉,沉聲喚道:「小盛,過來。」
在另一頭翻找的盛觀棋茫然抬頭,見她面色難看,立馬快步走了過去。
然後——
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雜誌。
確切地說,這不是一本雜誌。
而是一本有著雜誌封面的犯罪記錄。
恰好……是十五年前的犯罪記錄。
盛觀棋的眉頭同樣皺緊了。
顫抖著朝雜誌伸出手——
刺啦——
光線滅了。
朦朦的黑暗靜了三秒。
王婆幽幽道:「小於啊,續個亮。」
於州:「.……」
於州沉默地打了個響指。
盛觀棋重新凝視這本犯罪記錄。
2243.11.09:
康平商業街。狩獵。成功。
2243.11.10:
順利。
2243.11.11:
意外。金、水遺棄目標。
2243.11.15:
*發燒……計劃有變。
2243.12.01.
收尾、順利。
盛觀棋呼吸聲加重了。
指尖顫抖著,無意識地落在12.01幾個數字上。
這.……是他父母被判刑的那一天。
不出意外的話,這上面記錄的就是十五年前那件事。
而且……從這些記錄看上去,末路聯盟遠不止幫遠水村脫罪那麼簡單。
瓷瓷和穆遠瀾也根本不是只是倒霉被人販子盯上、擄走.……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犯罪。
連遠水村那些人販子也不過是末路聯盟計劃中的一環。
因為康平商業街。
這道街有個別名——康平批發市場。
十五年前,瓷瓷只有三歲,就算是穆遠瀾,也只是個八歲的小學生。
而他們這種頂級豪門的小孩,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那種地方、又恰好身邊沒有人看顧、成了人販子的目標?
只是沒想到.……不知出了什麼意外,人販子竟然選擇把兩個孩子丟下。
恰好……丟在了他們村口。
於是,故事的最終,兩個小孩得救了,遠水村也在末路聯盟的幫助下脫了罪。
只有他們一家人……成了倒霉的替死鬼。
盛觀棋吸了口氣。
冰涼的空氣順著喉管一直流向肺。
他被冰得打了個哆嗦。
然後才發現自己渾身顫抖得厲害。
事情變得更複雜了。
他彷彿置身冰湖。
湖裡散著浮冰。
他本以為裡頭凍的是該死的人販子。
但稍一靠近,發現每一粒冰渣子上,都寫滿了陰謀。
末路聯盟……究竟是一個什麼組織?
它又有什麼目的?
「找到了!」
「我們的目的找到了!」
於州興奮地揚起手中的逃生通道位置圖:「快!趕緊走!」
盛觀棋:「.……」
王婆:「.……」
於州:「.……?」
「你們.……你們這麼看我幹嘛?」
「沒事。」王婆緩緩扯起唇角,又幽幽提醒,「注意措辭啊小夥子。」
於州:「?」
「那叫目標,不是目的。」
於州:「.……」
這是糾結這些細節的時候嗎?!
(╯‵□′)╯︵┻━┻
「咱們趕緊先……」
他急急把布散圖揣進懷裡,說道。
「稍等一下。」
卻被叫住。
於州:「?」
「又有什麼.……」
他一下子頓住,發現這個聲音好像不屬於他,也不屬於王婆,更不可能屬於盛觀棋。
那.……
「別擔心,是我。」
小胖鵝飛到他眼前。
啊.……原來是賀先生啊。
於州鬆了口氣。
下意識向他彙報三人的進度:「我們已經找到了逃生通道的布散圖,很快就能.……」
「嗯……辛苦了。」
賀別辭先肯定了他的勞動成果。
而後才說道:「但逃生通道可能已經不再安全了。」
啊.……啊?
於州覺得他忽然聽不懂漢語了。
「不、不是.……」他連連擺手、語氣焦急地解釋道,
「是這樣的,如果你們真的炸掉整棟大樓,我們就非得從逃生通道離開不可!因為其他出入口會緊急關閉,根本來不及.……賀先生,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在後勤部幹了這麼久,這種最基礎的事絕不會弄錯的!」
「當然。」賀別辭語氣不疾不徐,幾乎一開口便安撫住他踩在懸崖邊的情緒,「我相信你。」
「但事情有變。」
「即便是逃生通道,也不再安全。」
「這.……這怎麼……」
於州頹喪地抓了抓頭髮:「那我們怎麼……我、我出不去的話我老婆和我閨女……」
「不要擔心,於先生。」
賀別辭溫和的嗓音再次為他注入莫大的勇氣與信心。
「即便是為了尊夫人與令嬡,也請你鎮定下來,好好想一想,還有沒有別的出口。」
「一定還有別的出口,對吧?」
又來了。
那種像風箏一樣、被一根線牽住、隨著線搖擺的感覺.……
於州皺起眉,認真思考。
三秒后,他猛一拍巴掌:「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確實還有一條特殊通道能通到外面去!」
「我跟老李喝酒的時候聽他提過一嘴.……啊,老李也是我們後勤部的、施工組的員工!這棟大樓他也參與施工了!」
「嗯,說重點。」王婆提醒道。
於州:「.……」
重點、重點就是.……
他重新看向被翻得像個垃圾堆的資料室。
那這.……就得重新找了啊.……
得找到那張特殊通道的施工圖才行。
王婆重新靠回躺椅,拿雜誌蓋住臉,幽幽道:「加油啊,小夥子們。」
盛觀棋:「.……」
於州:「.……」 -
葉遙:「.……」
葉遙沒想到,這種事這麼快就落到他頭上了。
「救命!拜託!救救我!」
「救救我!」
巨大玻璃缸里的漂亮人魚猛地撞擊缸體,一臉渴求地看著他。
就像……不久前,他騙那個小笨蛋一樣。
葉遙有些艱難地移開目光,垂下眼眸。
事情要從三分鐘前說起。
他們一行人成功趕到約好的匯合地點。
卻出了點小差錯。
竟然遇見了那個叫孢子的實驗體。
她真的.……太難搞了。
賀大哥一時聯繫不上,王婆和盛觀棋也沒回來.……只憑云云姐一個人也打不過她啊!
於是,只能由他變裝引開她了。
這個計劃很成功……孢子成功被困在實驗室里了。
但他也被困在實驗室里了.……
聽著實驗室外一批又一批警衛跑過的聲音,葉遙煩躁地從鼻腔重重噴出一股氣。
玻璃缸中的人魚還在不懈地糾纏:
「小哥哥!救救我!拜託.……救救我!」
小.……哥哥?
葉遙愣住。
沒忍住再次朝玻璃缸看去。
裡頭關著的無疑是一個實驗體。
這個實驗體似乎融合了魚的基因,使她成了人身魚尾的.……怪物。
葉遙實在不太願意拿「人魚」這個詞來形容她。
雖然這個實驗體有著一張無與倫比的漂亮臉蛋。
但取代她雙腿的魚尾實在太巨大、太肥厚、又太醜陋。
就像隨便在菜市場撿了一條死魚、又隨便颳了兩下鱗,就匆匆擰掉腦袋,用近乎擺爛的手法敷衍又隨意地接在了她腰腹之下。
這還不夠。
她屬於人類的那半身體也隨之產生變化。
背部長了鰭、鼓鼓囊囊地撐起單薄襯衣,一眼看過去還以為她年紀輕輕就駝了背。
耳後也長出鰓,但許是長久不泡水,鰓已經變得乾癟,兩塊劣質貼紙一樣、欲落不落地粘在那裡。
裸.露在破爛襯衣之外的肌膚更漫出一塊塊或青或紫、不正常的紅。
葉遙對這樣的青紫色紅痕並不陌生。
但實在很難想象,怎麼會有人對著這樣一條人……魚人產生如此不合常理的慾望。
葉遙的右手不自覺地攥緊了。
見他目光看過去,人魚枯萎玫瑰一樣的目光驀地亮了,重新綻放生機,小聲貼著玻璃缸說:「小哥哥,拜託!救救我!」
葉遙眉毛皺得更緊
卻沒忍住靠近了玻璃缸。
平靜地凝視著這條魚,問道:「你怎麼這麼叫我?」
得到他回應的人魚更用力撞向玻璃缸,嘴唇幾乎貼在玻璃缸,討好地說:「因為你是男孩子呀!」
她竟然.……能看得出他是男孩子?
葉遙摸向自己柔順的長發,摸了個空,一時怔住。
見此,人魚又急了,狠狠撞著玻璃缸:「求求你!小哥哥!救救我吧!」
「只要打開培養皿、放我出去就可以……好嗎?」
培養皿?
她是指這個玻璃缸?
葉遙視線下垂,把注意力放在缸上。
很快,就看見了缸上的一行文字。
【8391號實驗體(實驗未完成)】
【請注意】
本實驗體很擅長撒謊、曾38次誘導工作人員幫它打開培養皿。
因此,敬告所有訪客,請不要打開玻璃缸,不管她說什麼都不要(但凡你還想活命的話)。
察覺到他的視線,人魚變得更加急躁,手忙尾亂地想要擋住那行文字。
但位於玻璃缸內的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擋得住貼在缸外的提示。
肥厚粗糙的魚尾啪嗒——垂下。
人魚像被抽干所有力氣。
不再掙扎,而是大滴大滴、無聲地墜下淚珠。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兀自喃喃,「他們怕我被放跑.……所以特意貼上這種東西……」
葉遙重新看向她:「在這種地方……也會有人放跑你?」
這可是末路聯盟的實驗室。
怎麼可能有人特意到這種地方來對自己親手製作的實驗體發善心?
人魚沉默地掀起上衣。
讓葉遙看清她肌膚上縱橫交錯的猙獰紅痕。
很.……很猙獰.……
葉遙沉默了。
這樣的一具身體,恐怕撒旦見了都會生出惻隱之心。
他張了張嘴,又無聲地合上。
人魚重新將嘴唇貼上玻璃缸:「小哥哥,幫幫我……我跟你一樣啊……」
「拉我一把吧……嗯?」
她定定看著他,忽然一把撩開亂糟糟的長發,仰起脖子,露給他一個十分細小的喉結。
「小哥哥你看,我也是男孩子啊。」
葉遙眨了眨眼。
這顆細小的喉結像引燃荒原烈火的那根導火索。
他終於沒忍住朝玻璃缸伸出手。
「對……再往上一點.……打開培養皿.……救救我.……就像救贖你自己.……對不對?」
「如果你想死,就繼續。」
森冷女聲遙遙從身後砸上來。
葉遙一個激靈,頓住指尖動作。
他驀地回頭,對上兩根逆天細高跟。
然後是兩天纖直長腿、然後是……
「孢、孢孢孢孢子?!」
孢子冷笑。
「噠、噠」踩著細高跟走近。
「原來你在這裡。」
又皺眉:「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隔壁?」
什、什麼?
葉遙忽然愣住。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特么他現在還是警衛部部長湯泉的模樣啊!
那、那這個實驗體怎麼會叫他.……
葉遙一臉震驚看向他。
嘴唇翕動、口不能言。
「.……你這是什麼表情?」
孢子皺緊眉:「難道你沒聽說過這個實驗體?」
葉遙細小的喉結滾了滾,用湯泉的語氣說道:「我怎麼會注意這種小事?這個.……這條……這條魚是怎麼回事?」
孢子皺了皺眉,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但還是敬業地為領導解答道:「這是8391號實驗體。」
「擅長欺騙、本性貪婪,具有窺探與偷竊兩項異能。」
「但因為過於貪婪、忠誠度太低,到現在還是未完成體。」
「窺探和……偷竊?」葉遙沒忍住重複了一遍。 ……
這樣解釋都不明白?
孢子不由對這位領導的智商生出些許同情。
「8391號實驗體曾38次騙工作人員為其開啟培養皿。隨後便偷走了屬於三十八位工作人員的三十九項異能。」
啊.……啊?
異、異能還能偷!?
葉遙震驚。
看向玻璃缸中目光憤憤的人魚,語氣說不上是羨慕還是嫉妒:「所以.……他現在有三十九.……四十二項異能?」
「當然沒有。」
孢子淡淡看向他。
更覺得這位領導的智商沒有救了。
如果他有四十二項異能……那怎麼可能還有培養皿關得住他?
「『偷』的東西當然是要還的。以他的異能等級,最多只能偷走目標的異能三分鐘。」
這樣啊.……葉遙鬆了口氣。
但孢子不知道他放鬆個什麼勁兒。
提醒道:「以他尖利的爪牙,三分鐘……完全足夠他將一位失去異能的普通人拆吞入腹。」
「你之前的三十八位工作人員被發現之後,骨頭架子上甚至刮不下來半斤肉了。」
葉遙:「.……」
沒看出來……這魚個頭不大,胃口不小啊。
他輕咳一聲,背起手:「那個,孢子啊.……」
他必須再想個辦法甩開孢子、儘快歸隊。
「哼。」
人魚卻不再裝了。
而是指著他,朝孢子大喊:「他不是湯部長!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賤人!」
「殺了他!孢子、殺了他!」 ……
什麼?
孢子皺眉看向他。
葉遙:「???」
葉遙立刻搖頭:「孢子.……別做傻事啊!他騙你呢!」
「.……騙我?」
孢子喃喃。
「真搞笑!」人魚褪去楚楚可憐的偽裝,聲音尖利又刺耳,「我騙你有什麼好處?我可不幹那種沒好處的事!」
「.……有道理。」孢子點頭。
葉遙:「???」
葉遙被氣笑了:「你相信他?」
「他這明顯是沒騙到我惱羞成怒了啊!」
「你如果殺了我.……你怎麼跟上面交代?你擔待得起么?」
智商不高的孢子歪過頭,深深皺眉。
「惱羞成怒?」
人魚那顆枯敗的眼睛再一次綻開,桀桀怪笑起來:「桀桀桀桀……你說得沒錯.……惱羞成怒!」
「葉遙,你怎麼能扮成湯部長呢?你就不害臊嗎?你不是最厭惡中年男人了么?嗯?小、賤、人?」
他大刺刺地撩開破爛襯衣。
使上身曖.昧可怖的傷痕盡數裸露在外:「你敢不敢也撩開上衣讓人看看?桀桀桀桀……你一定不敢吧?」
他動作嫵.媚地把長發別在耳後,欣賞著葉遙眸中一寸一寸燃起的怒火,笑容愈發燦爛:「不過沒關係……你看我就行.……這可是我窺探了你的記憶之後1:1照著你的身體復刻的呀!葉遙妹妹.……好不好看?」
葉遙右手手指顫抖著握成拳、薄薄兩片唇失了血色,輕輕翕動。
孢子偏了偏頭,用力傾聽。
也沒聽清他想說什麼。
但她明白了。
眼前這位湯泉模樣的人……或許真不是湯泉。
她朝葉遙伸出手,掌心拖滿了孢子。
「可、可惡!」
卻被咻——一陣風吹飛。
孢子:「.……?」
「我姐姐說過!不可以說髒話!你、你這條壞魚!!」
像顆小炮仗一樣衝過來女孩子憤怒地砸向玻璃缸:「壞魚!你敢罵小葉妹妹!我不會放過你的!!你一定.……」
女孩子一下子怔住。
人魚也一下子怔住。
孢子和葉遙同樣怔住。
培養皿.……碎了……
碎.……碎了?!
「卧槽!你這個.……」
葉遙急急伸出手,想要把她拉到身後。
人魚驀地回過神,一陣狂喜,同樣朝她伸出手。
江幼瓷面對突然碎裂的玻璃缸,就像見到瞬間掙斷牽引繩的野犬,瞬間慫了。
但為了身為反派的尊嚴,弱弱地伸出小拳頭:「一、一定.……會受到懲罰的……QAQ」
嘁,就這?
人魚不屑地迎上來。
然後——
「嘭——」
華麗麗地暈倒。
孢子:「.……」
孢子:「???」
葉遙:「.……」
啊.……忘記她是個小怪物了.……那沒事了。
江幼瓷:「.……」
江幼瓷放聲大哭,率先告狀:「啊啊嗚嗚嗚嚶嚶嚶嚶!!我的手手好痛!!!」
「他……他頭好硬呀……QAQ」
孢子:「.……」
葉遙:「.……」
你說這話……人魚的頭他答應嗎?
只有賀別辭走近,一臉心疼地把她小手手握在掌心,甚至拿精神力又朝著人魚抽了一巴掌。認真安慰:「這魚怎麼這麼惡毒?瓷瓷別怕,我幫你打他。」
孢子和葉遙看向額頭高高鼓起、二次流下血痕的唇角,覺得.……emmmmm……你們開心就好。
等江幼瓷哭累了,葉遙才終於插上話。
並想起來更重要的一件事。
特么的.……孢子啊!!
他們怎麼就這麼直接送到孢子眼前來了!!
江幼瓷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抖著小手手跟孢子打了個招呼:「你、你好呀……」
嘶.……
孢子倒吸一口涼氣。
歪頭:「你……」
眼前的女孩子身上殘存著屬於她的孢子的味道,但她卻有點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她了。
不過……
孢子笑容十分慈祥:「歡迎,我的新孩子。我是你的新母親,你可以叫我孢子。」
啊.……啊?
江幼瓷怔住。 -
湯泉也怔住。
他看向瞬間被砸碎的新屏幕。
覺得……S先生真是喜怒無常.……根本就是一個瘋批啊!
「呵呵。」
S先生砸掉另一扇屏幕後,又忽然笑了。
垂眸看向指尖的紙片。
然而——
下一秒。
被用力戳出窟窿的紙片驀地燃起,火苗猛烈上竄,幾乎吞沒蒼白纖瘦的指尖。
「哎呀,真不好惹啊。」
S先生很快甩掉燃燒的紙片,漆黑長袍還是被燃落的灰燼燙了個洞。
他卻好像並不生氣,只微笑著,摸了摸洞口參差的毛邊。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又讓湯泉渾身都緊繃起,喉嚨乾澀、甚至無法做到基本的吞咽動作。
「艾、S先生……」
他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鵪鶉,一開口,才發現聲音都已經變了形。
「您、您看這樣……」他極力讓自己發燙的大腦冷靜下來,把對全體警衛部的安排部署說了一遍,「..這樣……應該能抓住他們.……行嗎?」
S先生笑吟吟地看著他,看了3秒。
直看得他渾身發毛,彷彿有一萬隻螞蟻瘋狂在爬。
才緩緩說:「.……應該?」
「不、不是!」湯泉立刻改口,「我、我保證!保證一定抓到他們!」
S先生笑容扯得更大了:「你保證……你拿什麼保證?……你的保證頂什麼用?」
啊.……啊?
湯泉怔怔。
S先生面容又刷地冷下來:「湯泉,你進入組織之前有做過智力測試么?」
湯泉:「.……」
要不您就直說覺得他是個傻子得了.……
「這就是你的計劃?」他聲音倒也還稱得上輕柔,慢悠悠誇讚道,「不錯。」
啊.……啊?
湯泉懵了。
沒忍住抬頭朝S先生看去。
就見S先生面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忽然笑道:「能想到這樣可行性無限趨近於0%的計劃.……真不容易。」
湯泉:「.……」
您就別耍我玩了老大!
他脆弱的小心臟真的承受不住啊!
TAT
在湯泉無限忐忑的心情中,S先生又不說話了。
他不說話,湯泉和跟班警衛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間少了兩堵牆的漏風辦公室中,就只剩一點點壓抑的風聲倔強又老實地扮演著背景音。
半晌后。
S先生忽然自顧自地輕笑出聲。
盯緊自己腳尖的跟班警衛差點被這聲輕笑嚇得跪下。
本就跪著的湯泉更好懸沒直接趴下。
這.……這特么.……變態的內心世界還真是豐富又嚇人啊。
「過來,湯泉。」
S先生很不計前嫌、像個正常人一樣朝他擺擺手。
湯泉立刻老老實實把自己挪了過去。
又被喝止:「不用這麼近!再遠點!」
湯泉:「.……」
要不您賜他一把尺子他嚴格按照刻度爬行不行?
TAT
S先生蒼白削瘦的手指從長袍中伸出來,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語氣興奮地問:「於州有一個老婆、還有一個女兒.……對吧?」
湯泉謹慎地想了想,點頭:「應該.……是只有一個老婆的。」
然後自己把自己逗笑了:「畢竟重婚犯法哈哈哈哈.……哈。」
在S先生逐漸凝固的視線里,他老老實實把更多個「哈」字吞了回去,飛速答道:「女兒應該也只有一個。」
跟班警衛都看不下去了。 ……
誰特么跟你這兒糾結老婆和女兒的個數了啊!?
(╯‵□′)╯︵┻━┻
「給我找到這個於州。」
S先生冷冷吩咐。
「啊這.……」湯泉四周看了看,掐著嗓子問道,「那個.……S先生,您那個特殊的追蹤型監控呢?」
現在監控里根本找不到這些人.……有這難為人的功夫您自個兒用您更先進的設備不行嗎?
難為他您究竟能得到什麼好處TAT
「砸了啊。」
S先生輕描淡寫地說。
湯泉:「.……」
湯泉:「???」
湯泉震驚!
連語調都不自覺拔高:「您……就倆?」
「是啊。」
S先生點頭。
湯泉:「.……」
湯泉:「???」
就兩個砸得還那麼痛快?!
您真的就是精神病吧您?!
(╯‵□′)╯︵┻━┻ -
壯漢2號震驚!
壯漢3號震驚!
靳青同樣震驚!
只有段雲熹見怪不怪了已經。
甚至開始懷疑。
末路聯盟這個組織.……還有一個不是自己人的實驗體嗎?
看著完全把江幼瓷當成自家崽的孢子,眾人滿臉同情地為她鞠了一把辛酸淚。
十分鐘后,王婆一行人也順利回到約好的地點。
然而,卻沒能帶回特殊通道的布散圖。
「那張圖貌似經過特殊設計、燃點很低。我只不過稍稍把燈光湊近看了一眼.……它就自燃了.……」於州語氣很愧疚,但又立刻保證,「不過你們放心!我對這裡很熟!已經記住了特殊通道的位置分佈!我帶著大家走一定能從這裡出去的!」
「很好。」S先生的聲音懶洋洋地在他腦海響起,「你表現得很好。」
「繼續,你的家人會沒事的。」
於州「咕」地吞了兩下並不存在的口水,抬手抹掉額角的汗珠。
他就知道……這件事不可能有這麼容易。
這位S先生……簡直就是變態啊!
於州從沒聽說過這樣的精神系異能。
他輕而易舉就能抓住他的所有恐懼,用「恐懼」本身,一遍又一遍凌遲他的神經、擊碎他的所有心理防線。
讓他不能反抗……也沒法反抗。
「不用擔心。」賀別辭好像絲毫沒有察覺,笑容依舊溫和得體,安撫道,「我們相信你。」
「畢竟.……」他語氣頓了頓,「你也想活命……對吧?」
於州條件反射般地瑟縮了一下,再次抹了把汗:「對……對.……」
特么的.……這個精神系一樣嚇人啊……
是不是所有精神系……都是變態精神病啊TAT
於州帶著眾人七扭八扭、來到S先生的指定的地點。
「很好。」S先生很高興,「你叫什麼來著?……於州……是吧?」
「是……是.……」於州艱難地答。
「放心,於州。我向來賞罰分明。」
S先生語氣不知為什麼有些漫不經心,說話也斷斷續續,「.……所有按規矩辦事的員工都會得到應有的嘉獎。」
他忽然笑道:「當然,壞了我的規矩的員工也會得到特別禮包。」
於州緊緊垂著腦袋,恭維道:「那、那您可真是賞罰分明……」
「行了。」S先生又忽然不耐煩,「再往前一點,我讓湯泉在前面等你。」
「還特別為你準備了一份大禮哦!」
什、什麼大禮?
於州疑惑,但不敢磨蹭,加快了腳步,招呼眾人:「大家再快點!還要再往前一點!」
「你確定么?」
賀別辭忽然叫住他,唇邊淡淡笑紋莫名顯得冷淡。
於州身體一僵,但還是堅持點頭:「確、確定!」
三秒后。
帶著一眾警衛的湯泉就出現在眼前。
跟在S先生面前不一樣。
這裡的湯泉身姿挺拔、威風八面。
抬手便朝著於州一指:「來人!S先生有令!先把這個背叛組織的叛徒給我抓起來!」
啊.……啊?
於州腿一軟,一臉不可置信:「不、不可能……我是聽S先生命令辦事的!」
「呵呵!」
湯泉冷笑:「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S先生親自對你發號施令!」
「把他給我抓起來!」
「不、不……不是這樣!」於州連連後退,「S先生!您不是這樣說的!」
「嘖。」S先生有點不耐煩地打斷他的尖叫,「怎麼,你不滿意我讓湯泉給你準備的這份大禮?」
這.……這算什麼大禮.……這不是死亡套餐么?
「嗯?」
S先生有些訝異,「難道你不知道我的規矩?」
規.……什麼規矩?
「哎呀,」他聲音惋惜,「我以為所有人都知道呢,就沒有特意告訴你。」
「知道我為什麼從不問任何人姓名么?」
「為……為什麼.……」
於州喃喃。
「因為只有死人才值得我花點功夫記一下他的名字。」S先生語氣很興奮,「畢竟死者為大嘛。」
「你……你.……」你特么就是一個變態吧!
於州很快被拿下。
而後。
湯泉才咬牙看向賀別辭:「真是不容易啊.……賀先生……又見面了。」
「你好。」賀別辭很禮貌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又連連嘆氣,對於州說,「於先生怎麼就不聽勸呢,我明明提示你要慎重啊。」
什、什麼時候提示.……於州想起他問的那句「確定么」,艱澀地抿緊了唇。
他這幅氣定神閑的模樣看得湯泉渾身發毛,大喝道:「都死到臨頭了你還有心思管別人!」
「給我抓住他們!」
「稍等一下。」
賀別辭忽然抬起手。
只簡單一個動作,卻讓所有人下意識頓住。
他偏過頭,垂眸看向緊緊跟在自己身側精緻漂亮的女孩子:「瓷瓷往左挪一小步。」
江幼瓷瑟瑟發抖,乖乖往他身邊挪了一小步,整個人跟他擠在一起。
賀別辭:「.……這是往右。」
啊.……啊?
江幼瓷眨著大眼睛,不解看向他。
「瓷瓷聽話。」
嗚嗚嗚.……江幼瓷不情不願地往左挪了一小步。
賀別辭沒忍住輕笑:「再挪一小步。」
江幼瓷:……(○`3′○)
她又挪了一小.……小小步。
賀別辭忍不住又把她拉進懷裡:「還是在我身邊吧。」
江幼瓷:「.……」
我我我我懷疑你耍我並且掌握了證據!
(○`3′○)
湯泉:「.……」
眾警衛:「.……」
我們也懷疑你耍我們並且掌握了證據!
「給我——」
「稍等。」賀別辭再次打斷他的話。
語氣歉然,又帶著笑意:「耽擱了一點時間。現在.……請看。」
看.……看什麼?
眾人不解。
然後——
就看見紛紛揚揚的紙片。
湯泉立刻緊張起來:「他!他一定要跑!快抓……嘎?」
紙片落下。
賀別辭和江幼瓷卻還立在原地。
但其他所有的人.……都成了塑料人偶???
這特么是怎麼一回事!
沒聽說過他還會玩娃娃啊!
「不是娃娃。」賀別辭很謙虛。「只是一點簡單的障眼法。」
湯泉:「.……」
啊啊啊啊氣死他了!
只有S先生透過於州的眼睛目睹這一切后還真情實感地點了個贊,「連我都騙過了啊.……真不愧是世界級魔術大師!」
於州:「.……」
您到底是那一邊的!?
「不過,我也不止單單送了你一個人禮物呢。」
S先生笑道。
「快!」
湯泉喊道。
然後——
江幼瓷就感覺自己被輕輕往外一推。
下一秒。
哐當——
一座鐵籠從天而降,落在賀別辭頭頂。
結結實實把他罩住。
「哼!」
湯泉得意笑道:「你是精神系是吧?」
「這是經過特殊材料打造的牢籠!完全屏蔽精神力……你現在還能怎麼辦?」
江幼瓷:……w(?Д?)w!!
好.……好可怕.……連賀別辭都被抓住了!
江幼瓷瑟瑟發抖,兩根小腿腿抖成篩子。
她晃著小腦袋看了看。
沒有一個人在看她。
可、可惡.……他們都瞧不起她!!
她也是會逃跑的!!
但、但是.……她要是跑了賀別辭怎麼辦.……
嗚嗚嗚.……而且她也跑不快呀!
對自己有著十分深刻認知的江幼瓷悲痛欲絕,哭著跑到籠子前,兩根小手手扒住籠子,淚眼朦朦:「賀別辭……你、你放心……我一定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要、要死.……我們就一起死叭!」
然後……
掰彎了柵欄。
把自己.……擠了進去???
湯泉:「.……」
湯泉:「???」
江幼瓷眨眨眼,同樣怔住。
她.……她怎麼也進來了!
救!救命!!
她也沒真的打算今天就跟他一起死在這裡的!
其實……她也是可以再試著掙扎一下的!
但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江幼瓷更悲傷了。
抱住賀別辭大哭:「賀、賀別辭……嗚嗚嗚嗚我們兩個都被抓住了!」
又看向湯泉,問道:「可、可以讓我留一封遺書再死嘛?」